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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邊大罵，一邊睨視耶律淳，只覺得心中快意了幾分。

方才耶律淳不是指現他領兵不力么，耶律和尚奴與蕭達珣都是耶律淳看中的愛將，如今這二人更差勁，那麼任用二人的耶律淳，豈不是眼光差指揮弱？

但整個北大營傷亡人數，卻高達一千六百餘人，失蹤人數，則有三千二百多！

蕭嗣先此時滿膽子都是歇斯底里的念頭，他越是咆哮，越是怒吼，就越覺得自己說的有理。

後方則是威脅自己糧道的敵軍，一兩萬人派出去未必能勝敵，而派多了敵人必然避而不戰。

「夠了……我是說，夠了！」耶律淳厲聲喝道，蕭嗣先還想再說，卻看得他一臉鐵青，只能閉嘴。

本來他們擁有兵力上的優勢，只要和對方拼消耗，哪怕兩個換一個甚至三個換一個，最終勝利的也是他們。

「大帥，此戰不能打了！」

「知兵者方可善戰，你屢失軍機，我都不曾追究，如今之事，已經證明你不適合領兵，蕭嗣先……」

「滅了這三千人，有周銓在手，無論是死的還是活的，我大遼局勢，便可一新！諸位，大遼國運，就在此一戰，此時畏戰避戰，是自取滅亡，唯有勇猛拚命，才有一條活路！」

「再有敢言退者，當如此物！」他厲聲道：「魏王，你是宗室親王，他們還可以去周銓身邊搖尾乞憐，如同耶律馬哥一般，若我大遼不振，你能如何，莫非去阿骨打腳下下跪匍伏么？」

那樣的話，遼國，滅亡不hetubook.com.com遠矣！

饒是如此，他還是給岳飛射了一箭，將帽子射飛，險些丟了性命。

絕望中的耶律和尚奴孤擲一注，帶領親衛逆擊耶律馬哥，結果被跟隨耶律馬哥學習騎兵作戰的岳飛陣斬！

蕭達珣初時不曾注意的，但旋即明白過來，臉色同樣慘白：「是……是……是在收攏他們！」

可南京道之邊，漢人居多，契丹兵也有些漢化，他們出動，都要關餉和賞錢，偏偏這幾年遼國財政不寬裕，時有拖欠，如今天又寒冷，這些士兵在周銓強大的物質攻勢下，直接給跪了。

耶律淳心中一凜，顧不得蕭嗣先，快步到了營帳前，他擔憂是堡寨中的敵軍出寨襲營，在昨夜破了北寨之後，又攻破了南寨。

耶律淳想明白這一點，臉色變得更加難看，停了一下，他急切地問道：「和尚奴的敗兵，你看到逆賊是斬殺他們還是在收攏他們？」

原本物資就算不上豐裕，再屢屢被敵斷絕，戰事拖延下去，那就是等死。

「嘶！」

他們首先亂了起來，衝破了耶律和尚奴的陣型，向外逃竄。他們又將恐慌和混亂傳遞到了遼軍之中，當耶律馬哥率領騎兵突擊時，耶律和尚奴根本無法組織有效的防禦，更別提反擊了。

若真給周銓從容從南京道搜刮人口，憑藉文妃的號召力，數十萬人當真會被他帶走。

「達珣，你繼續說，逆賊的情形……為何耶律馬哥的三千人，會變成七千？」和圖書耶律淳又道。

昨夜雖然是小敗一場，也沒有必要這樣大呼大喊吧？

「我們也擒了幾個耶律馬哥的手下，卻是……朝廷有段時間沒有關餉，士卒多饑寒，耶律馬哥他得了周銓的錢帛，不但有足夠的衣食，還能按時關餉……」

他覺得，自己的倒楣，是耶律淳造成的。

但是出營之後，迎面看到的，卻是蕭達珣。

可現在呢，對方每一戰戰勝之後，只要大把的錢財撒出去，便可以將俘虜轉化過來，變成對方實力的一部分。也就是說，對方可以越打越多，而他們卻只能越打越少。

蕭達珣不能不自辯：「一來敵軍數量並不少，宋人雖然只有五千，可是耶律馬哥卻帶著七千人馬，而不是此前所說的三千，和尚奴手中戰兵只有一萬，與他們相比，數量算少的，更何況民夫不習陣戰，聞炮則亂……待我趕到之時，局勢已經不可收拾……」

「大帥，事不可為，兩害相權取其輕，唯有撤軍啊！」

他是國舅，耶律淳優待他，別人都是立著，他卻有個小馬扎，這一刀下去，馬扎變成了兩半。

耶律淳只覺得血往上涌，眼前發暗，整個人頓時向後栽過去。

又是蕭嗣先。

這是一個訓斥打壓蕭嗣先的機會，耶律淳忍他很久了，因此再不客氣。但他訓到這兒，突然聽得外邊一亂，他閉住嘴，心中惱怒，正待喝問是誰驚擾軍營，便聽到了「敗了」的呼聲。

「正是，逆賊勢大，又有火炮之利，不可力敵ｈtｔps://ｍ•hetｕbｏｏｋ•com.ｃom，當以智取為上，大帥，先回燕京，憑藉城池緊守，同時堅壁清野，令百姓全都退至堅城之中吧！」

方才大夥都不作聲，是因為覺得此仗還可以打下去，可是現在么，眾人都明白，拖的時間越長，他們就越危險！

「蕭嗣先，你自己說說，我該如何處置你！」

為了給十萬兵馬運送糧草，遼國動用了兩萬民夫，這些人可都是未曾訓練的。雖然他們得到了軍士的警告，知道敵方可能會動用一種其聲如雷的武器，但就連那些軍士自己，也被火炮嚇得不輕，何況這些百姓。

「昨日下午，賊人於途中截攔，先以火炮轟擊，耶律和尚奴原地布防，準備派人求援，但民夫乍聞炮聲，驚恐異常，沖亂我陣……」

不僅如此，耶律和尚奴的敗滅，證明他們這近十萬大軍的糧道時刻都在敵人的威脅之下，只要這支威脅他們的敵軍不被消滅，他們就雖想有順暢的補給！

「國家危亡之時，你們卻一個個畏戰怯戰！不就是小敗一場么，如今我軍仍佔優勢，最重要的是，我們這裏還有七八萬人馬，而對面，一座小小的堡寨之中，周銓只有三千人，三千人！莫說是去廝殺，七八萬人就是用牙齒用指甲，也足以將這三千人吞得乾乾淨淨！」

這加起來，近五千的人數，要知道，耶律淳撥給北大營的總兵力是二萬，四分之一人沒了，其中大半是跑散了！若說被敵人夜擾情有可緣，但收攏不住散兵，則是主和圖書將的能力了。

他閉上眼，長長吸了口氣，蕭嗣先這廝雖然是在胡說八道，雖然他所說所做的一切，都只是為了他自己的私利，但他有句話沒錯。

連帽子都跑丟了的蕭達珣，顧不得軍中不可奔馬的訓斥，奔到耶律淳面前，翻身下拜，帶著哭腔：「大帥，敗了，敗了，耶律和尚奴敗了！」

「你們在胡說八道什麼！」就在眾人紛紛勸解，耶律淳也大為意動，準備下令撤軍時，有一個人突然跳出來大叫道。

「大帥，若這些兵馬有失，整個南京道都危矣！」

握刀在手的蕭嗣先，眼睛橫了一下耶律淳，心裏嘀咕了一番，自己要不要象項羽奪取宋義軍權時那樣，先將耶律淳砍了。但他色厲而內荏，終究沒有這種膽子，因此一刀劈在自己的座位上。

不等他說話，方才被訓得連話都不敢接的蕭嗣先跳了出來：「豬，當真是蠢豬，和尚奴是蠢豬，你蕭達珣也是蠢豬，不到一個時辰……你們加起來，再帶民夫，那可是三萬五千人，就是三萬五千頭豬，也要捉上半天，你們倒好，這才多久？」

大帳之中，稍有些頭腦的人，都是倒吸了口氣：這仗沒法打了！

好在他的五千援軍尚算完整，因此稍作抵抗，只不過當護衛軍步卒與炮兵跟上之後，他的部隊也迅速崩潰，只是倚仗騎兵逃得快，這才僥倖逃走。

遼人原本裝備就差，戰意不強，又失主將，全軍大潰。而當蕭達珣帶的五千援軍趕到時，正值遼軍崩潰的尾聲，蕭達珣見事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可為，當機立斷，轉身便逃，卻仍然被耶律馬哥、岳飛追上。

「方才大帥說了，知兵者方可善戰，你們敗就敗在不知兵上！」蕭嗣先又道。

他畢竟是一個老人，千算萬算，原本以為最不可能出問題的糧道，結果還是出了問題！

「怎麼會這樣……」耶律淳喃喃地道。

滿營帳的人都無語了，這廝就不能不跳出來搗亂么？

眾人真想把他那張嘴堵起來，只不過這個時候，誰都不好動手，因為這廝為了表明自己的決心，竟然將腰刀都拔了出來。

身邊的將領將他扶住，他喘著氣，厲聲問道：「和尚奴呢，他有一萬人，再加兩萬民夫，還有我給你的五千人……他怎麼會敗，怎麼連傳遞消息都沒有，就敗了？」

前方是那堅固的無名堡寨，不但攻不破，還得擔憂對方會不會再度夜擾。

倒楣的蕭嗣先，就是北營守將，耶律淳還曾經反覆交待他要小心，他也確實小心了，但他能防止護衛軍入寨劫營，卻防不了炮擊。護衛軍夜間將小型野戰炮拉到了距離營地兩里許處，數門火炮齊齊轟擊，殺傷力倒是有限，至少事後調查，確認死於炮彈的只有十一人，疑似死於炮彈的還有五人。

若只是部族兵，對外作戰，那麼靠著劫掠，大夥就心滿意足了。

此語一出，耶律淳再無退路。

如同昨夜北營營嘯一樣，對於沒有見識過火炮的人來說，火炮的威力不在於它能轟死多少人，而是它能造成多大的恐慌。

蕭嗣先低頭默然無語，心中滿是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