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使者迅速離開，也不知是急於完成蘇丹交給他的任務，還是急於離開這個是非之地。

「唉！」楊再興頓時垂頭喪氣。

所謂的塞爾柱帝國，其實從來不是一個真正的帝國，蘇丹只是擁有名義上的權力，而且這名義還是哈里發所賜予。維持帝國的只是塞爾柱突厥人的武力，但現在，這武力已經崩潰，賽賈爾還控制在手的兵力，不知道有沒有一萬！

在他身邊，恢復了本來面目的方毫目光閃動了兩下，隱蔽地做了個手勢，然後便有武士掀帳而入。

然後就聽到旁邊另一位隊正陰陽怪氣地道：「別作樣子了，作樣子也去殿下面前做，莫在我們面前，誰不知道你凌宗遠可是愛煞了楊再興，我拿三個人和你換，你都不幹！」

「凌宗遠，你所犯之錯，自有你的直屬上司處罰。但楊再興于兩軍陣前，擅自行動，干犯的是全軍軍紀，理當重罰！」岳飛沒有開口，他旁邊那副手又搶著說道。

「我和你一樣，都根本不信那位真神，我們都只是想借他的力量一用。」兀朮撇了撇嘴：「只要能夠幫助我實現我的目的，我管這力量是來自真神還是惡鬼，是玉皇還是佛陀？」

山中老人盯著兀朮，好一會兒緩緩道：「你真願意改宗我所在的派別？」

使者對兀朮是滿面不客氣，對山中老人卻不敢，畢竟在他的故鄉，山中老人的威名極盛，哪怕在受到重挫之後的今日，也少有人敢對他不敬。

卻是楊再興的頂頭上司。

m.hetubook.com.com「請使者休息休息，喝一口水，我很快就準備好。」山中老人道。

不過他們的行動沒有持續多久，便有一軍官虎著臉跑了過來：「楊再興，你這小狼崽子！」

楊再興心念一轉：「岳帥，能不能待追擊之後再禁閉，我願禁閉十四天……」

岳飛嘴角極隱蔽地彎了一下，不過轉瞬即逝。

賽賈爾喘了幾口粗氣，鬆開扶著腰刀的手，在地上撐了一下，慢慢站了起來。

種彥崇有些無語，這便是華夏軍中的上下級關係么？

原本是想在雪之前返回西域的，在那兒過冬后再回到塞爾柱去，但現在看來，這個計劃得有所變化了。

「叭！」

「無妨無妨，戰略上大賺就行，這一仗過後，西域就在我們手中了，而且甘陝銀靈之地，再無邊患，這裏可有不少好地方！」

因此，聽得山中老人這話后，他恭敬地一彎腰，依言退下了。

種彥崇有些驚訝，這可是和他印象中的楊再興不一樣啊。

「瞧瞧我們繳獲的都是些什麼玩意，運回去回爐都嫌重的兵器盔甲……一群瘦巴巴的畜牲，一堆破爛毛皮，呼，這一仗打掉我們兩百萬銀圓以上的軍費，賺回來的還不到零頭！」

反抗上司，在任何軍隊中都是大罪，甚至可能殺頭，想來在華夏軍中也不例外！

將信使打發走之後，岳飛才轉過臉，看著楊再興。

呻|吟呼痛的聲音不多，因為這一仗根本沒有留下多少傷兵。

「派hetubook.com.com使者去兀朮那裡，將山中老人傳來。」賽賈爾決定從兀朮開始，他的雙眼中閃動著陰冷的光芒。

「看來我所料是真了。」兀朮咧開嘴一笑：「老先生，現在該你選擇了。」

「這有什麼誇的，敵人如同土雞瓦狗一群，我們還有百餘人的傷亡，不值一提……而且，這一仗雖然戰略上是大勝，可往小的說卻是賠錢的買賣。」

「我怎麼就沒有抓住那個賽假耳的蘇丹！」他有些懊惱地道。

賽賈爾很清楚，這場慘敗的消息傳回塞爾柱後會發生什麼事情。

「那麼就只能藉助東方的力量了，我的兩位女婿，都必須帶領他們的部分軍隊跟我回去！」賽賈爾心裏想：「即使他們本人不去，我也要從他們那兒帶走部分軍隊！」

在距離血肉峽谷百余裡外，賽賈爾猛地跳起來，睜開眼睛向四處望，然後劇烈地喘著氣。他耳畔還迴繞著忠心耿耿的臣下救他時的呼聲，但放眼過去，卻是漆黑的一片。

說完之後，他又壓低聲音，嘿嘿一笑：「不過幹得漂亮，我喜歡！」

這是他不理解的地方，卻又是周銓比起別的梟雄豪傑要理智的地方。哪怕現在富庶勝於天下，強大自古未有，周銓也不會輕易動用武力。如果非要動用武力，那麼一定是因為動用之後帶來的利益遠遠大於支出。

他狂奔了兩天，幾次險些迷路，好在遇到一些潰散的聯軍，才知道兀朮的位置。兀朮並沒有在原先所說的地方，他和他的https://m.hetubook.com.com軍隊，已經返回了靈州！

輸得太慘了，幾乎所有東西都丟了，連他這位堂堂蘇丹，也和普通士兵一樣，一日間遁逃六十余里，到了夜晚只能裹著披風躺在地上睡覺。幸好這是華夏的西北，雨少，所以地面乾燥。但賽賈爾知道，再有半個月左右，可能就要開始下雪。

「我知道，偉大的賈賽爾蘇丹，他不會活著回到波斯去！」兀朮道。

「廢話，你那三個人加起來，也抵不上老子一個楊再興！」凌宗遠被揭破了，也不作樣子了，先回了同伴一句，然後推了楊再興一把：「小狼崽子，走，去見岳帥去，你啊，這次可是鬧大了！」

哪怕楊再興再強悍，種彥崇發現他現在也有些戰戰兢兢了，而他身邊的隊正凌宗遠上前行禮，賠著笑臉道：「這廝擅自出擊，職下已經教訓過了，職下還打了他一頓，讓他多長記性……這違背了我軍軍紀，還請岳帥責罰！」

賽賈爾琢磨了好一會兒，覺得自己想到了辦法。

周銓很清楚，窮兵黷武好戰必亡。

種彥崇跟在他的身後，同樣在做補刀的事情。在得知這一仗才半個小時左右，就打掉了幾十萬銀圓后，他對於補刀之事非常贊同。

其實仍然是棒子高高舉起輕輕敲下，只不過這一次，岳飛卻沒有同意：「軍紀大事，非同等閑，黑屋禁閉七日。」

「別想。」岳飛吐出了兩個字。

岳飛沒有說話，他旁邊的副將笑著開口，這二人也是配合多年，曉得岳飛不喜和圖書歡廢話，因此接過口去。

但楊再興卻沒有反抗，又被那隊正踹了一腳之後，他唉喲唉喲的呼痛，彷彿真的被踹痛了。

大戰之後的無名峽谷，充斥著血腥氣味，楊再興拎著長矛，皮靴從血泊中踏過，時不時的往地上的敵人身上刺上一刺，試試對方是否裝死。

「蘇丹有令，召哈桑薩巴赫回去！」一邊喘著氣，使者一邊道。

「蘇丹，蘇丹，這邊！」

但兀朮與李乾順這兩位便宜女婿可都不是什麼好對付的人物，要讓他們俯首聽命，恐怕還需要一番努力。

「怎麼賠錢了？」又有人問道。

寂靜的夜裡，唯一打破沉寂的，除了風吹火堆的烈烈聲，就是偶爾響起的傷兵呻|吟之聲。

「咳，不過陣擒敵軍重將，也算是奇功一件，該給點獎勵吧？」那副手又道。

楊再興被帶到岳飛面前時，岳飛沒有理睬他，而是向一名信使吩咐：「回去之後，稟報殿下，不要誇大，也不要強調我們的戰果，只說獲勝即可！」

種彥崇再度無語，他知道，西京那邊有些人，一直暗中在說周銓是商人而非仁主，現在看來，至少周銓的部隊風格上，確實有些計較利害得失了。

這一次楊再興是真的垂頭了，這也就意味著，在接下來的追擊中，他將失去用武之地。

「既然你這樣說……那麼，就如你意吧，我會為你引路，也會配合你攻略波斯之地！」山中老人說到這裏，話鋒一轉：「但這一切，有一個前提！」

「岳帥，為何不誇一誇我們的戰果？」和-圖-書有人不解地問道。

周銓的命令是不留俘虜，所以哪怕有數量眾多的塞爾柱聯軍跪地投降，等待他們的也將是被殺死的命運。這雖然兇殘，可是對付這種打著宗教之名搶劫殺戮的傢伙，唯有比他們更兇殘才行唯有如此，他們對正義的敬畏，才會驚破他們自欺欺人的迷夢，才能拯救更多無辜者，也才能完成對這些傢伙的救贖。

楊再興那上司繞了半圈，飛起一腳踹在他的屁股上，咬牙切齒地罵道：「你這小狼崽子，又給我惹禍，今日老子拼著違反軍令，也要揍你一頓！」

「循韓世忠舊例，戰場中擅自行動，即使立功，亦無獎勵。」岳飛道。

兀朮與山中老人對望了一眼，兀朮滿臉堆笑：「我聽聞蘇丹有些不利，不敢孤軍上前，因此撤回靈州，請問蘇丹如今情形如何，我軍損失是否嚴重，蘇丹是否需要我派遣援軍？」

「可惜不能將這些俘虜送去服苦役，否則還可以湊個收支平衡出來。」又有人道。

那使者是賽賈爾心腹，知道賽賈爾此時虛弱之情形，不能讓兀朮和李乾順看到，因此面無表情地道：「前方只是小挫，蘇丹下令回到靈州，準備再戰，不需要你派遣援軍。」

楊再興笑嘻嘻立正行禮，面上沒有半點不好意思：「隊正！」

種彥崇聽得心一緊，他與楊再興打了不少交道，知道此人性如烈火，上司這般罵他，而且還要揍他，他豈有不反抗之理！

使者只能再折回靈州，當他終於被帶到兀朮面前時，整個人已經累得上氣不接下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