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國色生梟

作者:沙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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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二十章 路到盡頭終須散

第一卷 雲山誰人不識君

第二十章 路到盡頭終須散

雲大力點頭道:「我也是聽人所說,不知真假,但是覺著十有八九是真。你也知道,這幾年來,大秦各道廣修道觀,從道觀出來的道士更是橫行霸道,有時候官府也不敢去招惹。我還聽說,京城之中,道士橫行無阻,達官貴人門也都不敢去得罪的!」
雲大力嘆道:「十年前,賦稅不重,我們繳了賦稅,還能夠些好日子,可是這些年,朝廷的賦稅一年比一年重,說是西梁人屢屢翻邊,關西軍大批增兵,還要修建關隘,驅除西梁人……哼,還真當我們這些人都是聾子瞎子不成?我聽人說,關西軍非但沒有增兵,而且還減員,朝廷加收賦稅,不是為了抵擋西梁人,而是……而是為了讓咱們的皇帝長生不老!」
琳琅痴痴看著楚歡的身影慢慢遠去,那人雖然衣著破舊,但是來的瀟洒,去的也瀟洒,夕陽餘暉之下,那金色的光芒籠罩著返鄉的遊子。
雲大力便道:「倒是有趕馬車的,不過往雲山府去,路途遙遠,他未必會去。而且就算他真的願意跑一趟,車錢那也是不低!」
「不要知道!」楚歡平靜道:「都忘記……有些事情能夠忘記,對你會好些!」他自知兩人相處這段時日,迫於無奈,自己與琳琅身體接觸,這終歸是讓一個女人清譽有損之事。
她知道楚歡身上並無銀錢,所以率先將鐲子取下來。
楚歡看著琳琅,微笑道:「這次搭了你的順風車,可是多謝你了!」拿起包裹,看了看旁邊那張捲起的狼皮,本想留下來送給琳琅,但是又想留下來反倒讓琳琅難以忘記這些事情,便拿了起來,想要說什麼,終究只是道:「就此告別,日後多多保重!」從車內出了去,跳下了車,向把式劉笑道:「劉大哥,這一路上可有勞你了。」
「少說廢話!」魯經承冷喝道:「這一次是我親自來,是好言對你說話www.hetubook.com.com,若是你們不能按時上繳,下次可就不是這般說了!」也不多言,冷哼一聲,調轉馬頭,領著手下爪牙離去。
第二天一大早,雲大力果真去尋雇馬車,到正午時分,一輛馬車停在門前,趕車的四十多歲,人喚把式劉,駕車的技術極好。
琳琅掀開車窗帘子,眼圈兒已經泛紅,聲音也有些發顫:「我們……我們還能再見到嗎?」
楚歡亦是皺起眉頭,起身走到一扇窗戶邊,透過窗欞縫隙向外看去,只見門前火光明亮,五匹駿馬停在門外,四名差役打扮的男子正簇擁著一名灰衣中年人,那中年人乾瘦的很,坐在馬上很是神氣。
雲大力忽地擺手道:「罷了,不說這些了!」向楚歡笑道:「兄弟,讓你們見笑了。看你們疲憊的很,早些歇著,我明天天一亮就去找尋馬車,如果順利的話,明天正午馬車就能過來!」
往雲山府路途遙遠,來回最快也要七八天工夫,把式劉本不願意跑這麼遠的路,但是看在雲大力的面子上,又加上出重金雇車,終是勉強答應。
雲大力出了門,掃了一眼幾人,皺起眉頭,拱手道:「草民雲大力,不知大人來此有何吩咐?」
楚歡掀開窗帘,向外看了看,終是回頭看著琳琅,溫和一笑,道:「快到地兒了,再往前走兩里地,我就要下車了!」
「長生不老?」楚歡臉上顯出古怪之色。
雲三力嘆道:「想當年,我大秦鐵騎所向,攻無不克戰無不勝,那時候是何等的雄風,可是不過短短十年,當年的鐵血雄獅已不復存在,被區區西梁人屢屢犯邊而不能制……那位統軍十萬縱橫天下的皇帝,如今……!」說到這裏,又是端起酒碗,一口氣喝下。
雲三力見到他們離開,對著他們的背影吐了一口吐沫,然後氣呼呼地回到了屋內,坐下hetubook•com.com端起酒碗,一口氣飲下了一碗悶酒。
三間小屋,雲大力便讓蘇琳琅跟著自家妻子睡一處,幾個男人則是隨便湊合著睡了一夜。
雲二力也是怒容滿面,唯有雲大力一臉凝重,看了雲三力一眼,沉聲道:「老三,不得胡來!」起身來,向楚歡二人拱手道:「你們先吃,我去去就來!」又低聲向兩個兄弟叮囑道:「你們不可胡來!」抬步出了門去,他兩個兄弟則是跟著一起出了門。
琳琅心頭一陣複雜,一時間也不知道說什麼才好。
魯經承怪眼一翻,罵道:「去年是張知縣,今年是王知縣,這豈能一樣?收取多少賦稅,那是朝廷的吩咐,你還能管得了?朝廷事多,什麼地方都要用銀子,你們不拿銀子出來,誰拿銀子?」抬手指著雲大力,冷聲道:「你給我聽著,最遲三日,你們欠下的稅錢若是還不能送到衙門裡,可別怪我翻臉無情。是了,知縣老爺吩咐下來,快要入冬了,令你們這個月再交兩張虎皮上去……!」
那乾瘦中年人自然就是魯經承,經承乃是吏名,大秦各縣,縣衙下設六房,而每房則設一名經承,稱不上官員,只是小吏而已。
三兄弟與老母住在一起,只雲大力取了妻子,生了一對兒女,房屋十分簡陋,草木搭建,三間屋子連在一起,好在常年打獵,屋裡多有皮毛,住在山腳,也不怕沒有柴火,屋內倒是溫暖的很。
楚歡掀起帘子,叫道:「劉大哥,前面大樹下停一下,我在那裡下車……!」這馬車說到就到,轉眼間就到了一棵大槐樹下,勒馬停住。
雲大力一扯雲三力,將他拉到身後,神色凝重道:「大人,虎皮不是說有就有。這青龍山的野獸越來越少,老虎也是難得一見,再不同往年……!」
小吏雖小,但終究是衙門裡辦差的人,比之普通百姓自https://m.hetubook•com.com然要強上一些,而這位魯經承見到雲氏兄弟,眼睛一翻,尖著嗓子道:「雲大力,前兒個派人來收賦稅,聽說你們三兄弟抗而不繳,可有此事?」
聽說楚歡二人要往雲山府去,雲大力便勸二人多住幾天,畢竟蘇琳琅的腿傷未好,並不適合趕遠路,只是蘇琳琅記掛家中,卻是詢問這附近是否有馬車可以雇傭。
聽到那聲音,雲家兄弟三人都是豁然變色,雲三力已經起身跑到牆邊,拿起了靠在牆邊的一根鐵叉,一臉的怒容。
玉鐲子賣了二十五兩銀子,雇車卻要花費十五兩銀子,剩下十兩銀子,雲大力一文不差交還蘇琳琅,蘇琳琅卻不收,執意要做謝禮,讓雲大力留下。
一路行來,把式劉也與他熟絡,這也是個憨厚之人,笑道:「沒事,你一路走好。你放心,我會將這位夫人送到府上!」
魯經承臉色一沉,厲聲道:「你說什麼?」
雲大力和雲二力也回到屋內坐下,氣氛再無先前那般歡快熱鬧,楚歡拿起酒罈為三兄弟滿上酒,皺眉道:「雲大哥,他們就這樣欺凌百姓?」
古樹小道、金色夕陽、返鄉遊子,勾勒出一副恬靜的畫面。
蘇琳琅從手上摘下手鐲子,遞給雲大力:「這是翡翠鐲子,值些銀錢,還望雲大哥幫忙說一說,若是他願意走這一趟,到了雲山府,我還有厚謝!」
雲大力沉聲道:「大人,這幾年我們從未少繳一文銅錢,該繳的賦稅,我們從不拖欠。可是今年衙門裡已經來了五六次,我們繳納的東西,比之去年多出一倍不止……!」一咬牙,正色道:「草民實在不知,這什麼時候才是個頭?」
雲氏三兄弟的住處就在山腳下的一處小村莊,稀稀落落不到二十戶人家,都是打獵為生。
雲三力性情火爆,忍不住道:「那還不如讓他來搶。還讓不讓咱們活下去?」
雲大力接過手和圖書鐲子,看了一看,卻也知道是貴重之物,便道:「既然如此,明日我先去將這鐲子兌成銀子,盡量將車錢壓下來,多餘的銀子,回頭我會交給你!」他話聲剛落,忽聽得門外傳來馬蹄聲,聽得一個粗重的聲音叫道:「雲家兄弟在不在?魯經承親自前來,還不快快出門!」
兩顆晶瑩的淚珠從琳琅眼角滑落,順著白皙光滑的臉頰往下流淌,她輕輕重複著楚歡那一句話:「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聲音發顫,漂亮的眼睛望著楚歡那孤單寂寥的背影,不舍離開。
蘇琳琅的翡翠鐲子當真是好東西,雲大力先是與把式劉到市集的玉器行賣了個好價錢,這才一同回來。
三兄弟十分好客,將打來的獵物洗剝乾淨,讓雲大力妻子去煮了,又取出了平日里珍藏起來的酒水招待客人,滿桌子野味,比之楚歡先前臨時燒烤的狼肉,那味道自然是美味的多。
雲三力在旁道:「大哥,我早就說過,咱們去找山頭落草為寇算了,這樣下去,總要被他們逼死。」
雲家兄弟又為二人準備了一些乾糧和水在路上食用,辭別雲家兄弟,琳琅和楚歡共乘一車,出了村子,折而向南,往雲山府去。
雲大力卻也是個執拗性子,斷然不收,聲稱若是收了銀子,那便算不得好漢子,琳琅無奈,換了個法子,將頭上的釵子送給了雲大力的妻子,一番推辭,最後雲大力拗不過,只能收下,他卻不知道琳琅贈送的這根釵子,少說也要四五十兩銀子,至若那隻玉鐲,那也是值百兩銀子,雲大力不知真實價值,卻是被人狠狠宰了一道。
楚歡停下腳步,微一猶豫,終是回過頭,春風般笑了笑。
行了兩日,進了雲山府的地界,又行了一日,漸近雲山城,琳琅的心裏卻是變的失落起來,總覺得即將要失去什麼,心中空蕩蕩的,神情也有些魂不守舍。
雲二力握https://m•hetubook.com•com著拳頭道:「虎皮……那老傢伙還真是要上癮了。從年頭到現在,咱們已經送上了三張虎皮,其中兩張虎皮還是咱們以前存下來的。他真當青龍山漫山遍野都是老虎?」頓了頓,咬牙切齒道:「鄭老五就是為了湊上兩張虎皮,上山獵虎,虎皮沒得到,反倒被老虎咬了腦袋……官府這是要將咱們往死路上逼啊!」
蘇琳琅微蹙眉頭,楚歡亦是神情冷峻。
楚歡拱手道:「那有勞雲大哥了!」
他現在只希望琳琅忘記這一切,這樣琳琅心中就不會有負擔。
琳琅只覺得心中一顫,不知為何,內心深處竟有些傷痛,失聲道:「你……你要下車了嗎?」
只行出幾步,就聽琳琅的聲音叫道:「你……你等一等!」
「忘記嗎?」琳琅俏媚的臉上一片黯然,幽幽嘆了口氣,終於想起什麼,咬了咬嘴唇,輕聲問道:「我……我還不知道你的名姓!」
楚歡見這三人當著自己的面發泄心中的怨氣,卻也知道這三人乃是耿直的血性漢子。
一路上倒也順利,日出起身,日落找客棧歇息,琳琅手中有那十兩銀子,一路上倒也足夠花銷。
雲大力端起酒碗,飲了半碗,苦笑道:「兄弟,說句膽大包天的話,這是上有老母下有妻兒,否則我真想落草為寇,將這幫貪官污吏殺個乾淨!」
「相見不如不見!」楚歡微笑道:「你和我本就是不同的人,回去吧,一路順風!」也不多言,轉身便走,口中卻是高聲唱道:「莫愁前路無知己……天下誰人不識君……!」
楚歡點了點頭,看了車廂一眼,終是沒有說什麼,一甩手,將狼皮搭在肩頭,往大槐樹旁的一條小路折過去。
楚歡點點頭,分別在即,他微一沉默,終於笑道:「這些時日,若有得罪之處,你別放在心上。」頓了頓,沉吟一番,終於道:「人生總有起伏,能撐過來就好。這次變故,你慢慢就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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