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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兒不見了。」裴績神色凝重：「我去尋他。」他正要出門，木門卻被推開，兩人同時握拳，卻見到秦雷輕手輕腳走進來。

黃庭朗被殺，他身邊那群護衛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必定會追來，他對這一片街巷並不熟悉，只能按照原路折返。

落地之後，裴績走到衚衕口，左右看了看，向楚歡招手，二人這才出了衚衕，折返而回，裴績對與這邊的道路卻是十分的熟悉，盡撿偏僻小巷，楚歡只感覺像是走迷宮一般，不知不覺中，到了一條街上，楚歡覺得有些熟悉，這才發現已經回到了百通坊。

裴績嘆道：「我也衝動過，其實有時候想想，就算真的殺死一兩個為惡之輩，也僅僅是小打小鬧，根本動搖不了太大的根基，而且這樣的人太多，殺也殺不完的。」頓了頓，微笑道：「不過古語說的好，一室不掃，何以掃天下？有血性，總是好的。」

「哪兩個字？」

那批護衛果然都不是善茬，楚歡很快就聽到身後傳來腳步聲，那些護衛的追趕速度竟是不慢。

「紙上談兵，不如無兵。」裴績眼睛亮起來：「真正的兵法之道，其實絕不可能真正記在兵書之上，但凡統兵將領，多少都會研讀兵書，如果遵循兵書上的韜略布陣作戰，敵我將帥皆知，毫無秘密可言，也就根本占不得優勢，所以我漸漸懂得，兵法的真正要義，其實只有兩個字。」

雖然一擊得手，而且楚歡素來也是膽大之人，但是躍過高牆之後和圖書，楚歡心中還是升起一股緊張感，方才出手殺人，沒有時間留給他思考的空間，此時得手，想到方才的情景，卻多少有些后怕，方才若是沒有得手，又或者落入他們的手中，後果當真是不堪設想。

擊殺了駙馬，楚歡心中雖然有一絲緊張，但是更多的卻是痛快，他不能在這裏多停留，順著小巷子迅速撤退。

楚歡肅然聆聽。

身後追兵漸近，楚歡身形一閃，晃了進去，裴績也不多言，只道：「跟我來。」他雖然瘸腿，但是動作還真是不慢，往前行出幾步，又轉進了一條小巷子，這條巷子里十分昏暗，黑乎乎一片，進了巷子沒多久，巷口便有追趕的護衛停了腳步，已經有人道：「會不會在這條巷子里？」

裴績並不吃驚，只是微笑道：「為了一個女人，如果落入他們手中，失去大好前途，楚兄弟覺得值不值？」

兩名護衛持刀小心翼翼進到衚衕之內，這衚衕倒也不長，而且十分窄，僅能容下一個人前行，如同羊腸一般，走出一陣，前面竟然是一堵牆，卻是一條死胡同，並無人跡，兩人這才返身回去，道：「裏面無人，必是往前面跑了，快追。」

裴績也已經看到，急忙上前，問道：「這……這哪裡來的血？」

楚歡宛若暗夜幽靈，轉到一處交叉路口，旁邊忽然傳來一個聲音道：「這邊！」

楚歡知道裴績話中有話，笑了笑，並不多言。

裴績微笑道：「出去看個朋友。」

裴m.ｈｅｔubｏｏk.ｃoｍ•ｃｏm績和楚歡對視一眼，都顯出驚訝之色。

楚歡道：「小弟聽人說過一句話，有心栽花花不成，無心插柳柳成蔭，若是為有所圖去學東西，進展未必快，若是隨性而學，倒是突飛猛進，另有感悟。」

楚歡吃了一驚，轉過頭去，卻見到左邊的街巷中，一人正在那邊向自己招手，瞧那人身形，楚歡立刻就認出來，正是先前突然消失的裴績。

也幸好這黃庭朗一心想著姦淫周夫人，而且有著在露天行淫的怪癖，身邊的護衛不多，否則若是在屋中行樂，屋子四周團團保護，楚歡就未必有機會得手。

「今夜的事情，本來是我要做的。」裴績坦白道：「只是我沒有想到楚兄弟會來找我。」

楚歡翻過高牆，心中曉得，自己今夜殺了駙馬，必定會引起軒然大|波，駙馬可不是一般人，他既然被擊殺，接下來的京城必定會展開嚴密的搜查。

楚歡似乎對兵法也頗感興趣，他此時方知裴績竟然精通兵法，頓時來了精神，竟渾然忘記先前兩人剛剛刺殺駙馬黃庭朗之事，身體微微前傾，問道：「此話怎講？」

楚歡道：「如此說來，裴大哥是有意將我帶到那位秘書郎的宅子前？」

裴績點點頭，笑道：「上天其實很公平，奪你一物，也會賜你一物，他讓我瘸了一條腿，但是給了我一對好耳朵……！」淡淡一笑，道：「常人能聽到的動靜，我自然能聽到，常人聽不到的聲音，我有時候也能聽到。hetubook.com.com」

兩人落座之後，楚歡看著裴績，裴績看著楚歡，都不說話，片刻之後，兩人都露出笑容來，楚歡率先笑道：「裴大哥晚上睡不著？」

「無常！」裴績肅然道：「兵無常態，人無常勢，用兵之道，鬼神莫測，玄幻萬變，盡在無常！」

楚歡道：「裴大哥歡喜天下終於太平，百姓能夠安居樂業，遺憾的是一身所學沒有用武之地。」

裴績含笑道：「楚兄弟可以隨時都會返回的，我可沒有叫你跟著。」

一眾護衛迅速離開，等到腳步聲去遠，從上面落下兩個人來，卻是楚歡和裴績四肢撐在兩牆之間，懸空躲在上面，方才護衛沒有往上面注意，而且這裏面黑乎乎一片，難以看清，卻被楚歡和裴績躲過。

「順便點了一把火？」楚歡陡然問道。

楚歡哈哈笑道：「是小弟冒昧了。」

楚歡道：「很難想到裴大哥會有此身手。」

「多年苦學兵書，前輩先賢的兵法布陣爛記於心，卻總是覺得有些不全之處，直到數年前，我才終於明白，兵法的真正要義，不在書上，而在心中。」裴績緩緩道：「前輩兵法大家留下兵書，其目的本身，絕非是讓後人照章辦事，他們只是傳授兵法經驗，讓後人借鑒，後人讀兵書，不能只看兵書，而是要從兵書的字跡之中，看到隱在兵書之後的真正要義。」

「楚兄弟義氣中人，今夜我是看在眼裡的。」裴績道：「不瞞你說，昨日我就已經打聽到周燎的宅子，盯著m.hetubook.com.com周燎的宅子，自然能跟到黃庭朗的私宅，如果不是楚兄弟今日跟隨，想必今日動手殺那畜生的會是我。」

裴績走到門前，向外看了看，外面道路死一般寂靜，夜深人靜，毫無聲息，這才鬆了口氣，關上木門，讓秦雷脫下外衣，重新找了衣裳換上，秦雷穿上衣裳，打了個哈欠，似乎很睏倦，跑到床上一頭躺下，只是片刻間就響起了呼嚕聲。

「說得好。」楚歡這句話，顯然是大合裴績的胃口，拍手道：「隨性而學四字，當真是妙極。不瞞兄弟，立國之前學習兵書，只是膠柱鼓瑟，拘泥於書上的行軍布陣，雖然亦覺得武侯兵書、孫子兵法極其玄妙，但是也只是遵循前人之道，那時候雖有感悟，但總是感覺有一些不對勁。」

兩人一路上都不說話，回到木屋之中，裴績點著燈火，向床上看去，臉色立時變了，床上空空蕩蕩，按理說秦雷此時應該就在床上沉睡。

裴績說起兵法，倒也是談性頗濃，道：「當時也是不知到底有什麼不對勁，只是一種感覺而已，我也一直在尋求答案。立國之後，我便開始雲遊天下，見識我大秦帝國的山川河流，丘陵江海，也誠心去尋求名師傳授，見識過大好山河的地形概貌，再聽那些名師的講解，我終於尋到了苦尋已久的答案。」

裴績笑道：「我也是血肉之軀，有人的七情六慾，學無所用，心裏總是有些不舒服。只是聖上立國之後，天下漸漸太平，看到百姓安居，我心裏那股遺憾hｔtｐs://ｗｗｗ.hｅｔｕboｏｋ.ｃom•ｃｏｍ慢慢消失，此後學習兵法，已經不是為了有所用，只是一種樂趣了。」

「你們兩個進去看看！」

「裴大哥，出了何事？」

裴績短短几句話，卻是讓楚歡隱隱明白，眼前這個瘸子，必定是一個有大才之輩。

楚歡知道裴績不再賣關子，臉上卻是若無其事笑道：「人總有血性，血性一上涌，有時候連自己都控制不住自己的。」

楚歡誠摯道：「還請裴大哥指教。」

裴績淡淡笑道：「楚兄弟，你有血性，有武功，像你這樣的人物，不愁沒有前程。」頓了頓，緩緩道：「男兒在世，固然要有所作為，但是道路卻多有不同。我少年之志，便是以一腔熱血，縱橫沙場，還百姓一個太平天下，只是那時候年紀幼小，初學兵略，尚未學成，當今聖上便已經平定天下，一統四海。那時候我心裏既是歡喜又是遺憾。」

裴績也笑道：「楚兄弟喜歡逛夜路？」

楚歡問道：「裴大哥知道我一直跟著你？」

秦雷不說話，只是憨笑，楚歡眼尖，瞅見秦雷胸口衣襟有幾處血跡，吃驚道：「雷兒，你怎麼了？」

「壞人的血。」秦雷嘿嘿笑道：「我跟在你們後面，看到有一個人追你們，攔住了他，是他的血。」

「其實……我準備是找裴大哥飲酒，只是來的時候，裴大哥並不在屋裡。」楚歡笑道。

楚歡心中也明白，黃庭朗如此肆無忌憚，顯然是之前經驗十足，在這院子里，也不知道被他姦淫多少良家女子和婦人。

裴績皺眉道：「你去哪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