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定武淡淡道：「朕不要聽已經成為事實的困難，朕只想知道，如果我的將士們在燕山頂住了遼東人兩個月的攻勢，接下來是否會因為後勤無法供給而崩潰？」

「姚沖，朕先撥給你三十萬兩銀子。」沉默許久，定武終於道：「河西走廊不容有失，朕令你作為大軍統帥，率軍趕赴河西走廊，準備抵禦西北軍。」

「兩個月？」

馬宏本已經準備離開，聽到定武叫自己留下，怔了一下，定武卻已經示意身邊的趙權將自己推下去，顯然身在這大廳之中，定武感到十分的壓抑，示意趙權推著自己往後花園去。

定武很清楚，只依靠河西，根本無法供養這麼多兵馬。

「你是擔心向河西士紳借糧，會舊幕重演，河西的士紳也像東南士紳一般，背叛朝廷，引起動亂？」定武盯著馬宏問道。

「臣遵旨。」姚沖拱手道。

馬宏低著頭，渾身上下都不舒坦，卻是不敢說話。

馬宏立刻道：「聖上所言極是，聖上登基之時，倉庫之中無論錢糧，確實也還充足。」頓了頓，抬頭道：「只是最近這些時日，需要用到錢糧的地方實在太多。燕山前線有數萬人馬，武平府還有上萬衛戍軍，此外天宮那幫青壯雖然遣散了好幾萬人，卻也還剩下數萬人，這些人全都要吃喝拉撒，每日里的消耗就不是小數。」頓了頓，才道：「特別是那些夷蠻人，索要的糧食極多，不但人要吃飯，他們的和*圖*書戰馬也要吃飯，而且馬吃的比人還多。」

姚沖雖然知道三十萬兩銀子其實無法根本解決問題，但是在如今的困境之下，定武還能撥下來三十萬兩銀子，已經算是十分慷慨。

「你大可以去找他們，便說是朝廷向他們借錢借糧。」定武看著馬宏，「如果有誰不願意與朕共患難，你大可以將他們的名字羅列出來，交到朕的手上。」

「朕並沒有讓你去找老百姓要賦稅。」定武淡淡道：「朕是想讓你去找河西的士紳要錢要糧。」

「你能這麼想，也算有理。」定武平靜道：「只是今日之形勢，與當年已經大不相同。朕知道你不是神仙，也變不出銀子和糧食來，讓你籌集錢糧，卻又不能向老百姓伸手，自然是難為你。只不過沒有了銀子，又讓前線的將士如何打仗？事到如今，也只有找那些人要錢要糧。沒有錢糧，強敵入境，難以抵擋，找他們要錢糧，就算他們不滿反叛，對付他們，也總比對付楚歡和遼東人要容易得多。」他雙手已經握成拳頭，聲音冰冷：「誰要是不想與帝國共患難，朕就先讓他毀滅！」

馬宏瞧向林元芳，見到林元芳也正看著自己，而且使了個眼色，馬宏神情頓時凝重起來，卻見林元芳臉色冷峻，馬宏猶豫一下，也沒有多少，遠遠跟在定武後面，林元芳則是四下里看了看，也隨在馬宏身後，躡手躡腳跟過去。

馬宏和-圖-書只能硬著頭皮道：「臣擔心會激起民變。」

「朕知道，河西士紳一直與馮元破狼狽為奸，河西貿易場開設之後，河西的商紳從中漁利不少。」定武緩緩道：「河西的高門望族，在馮元破的庇護下，積攢了豐厚的財富，朕覺得他們也該為國做些事情了。」

「為何不說話？」定武冷冷看著馬宏。

定武自然瞧見，問道：「你想說什麼？」

定武臉色更是凝重，馬宏小心翼翼道：「當兵吃糧，臣也請示過聖上，聖上說過，要盡量讓將士們吃飽，不可虧待他們。臣雖然知道消耗過大，但是此前卻也想著，等到秋收，河西雖然糧田不多，但多少還是能夠徵收一些糧食，此外安邑乃是產糧之地，一等秋收，糧食充足，可以補充上來，但是……！」說到這裏，卻並沒有繼續說下去。

馬宏抬手擦了擦額頭冷汗，道：「聖上英明，正是如此，所以臣……臣擔心在河西……！」

安邑和西山的丟失，對秦國來說，不僅僅是軍事戰略上的巨大災難，而且也是秦國復興的巨大災難，當這兩道丟失之後，定武心中其實已經清楚，再想恢復秦國的強盛，已經是鏡中花水中月。

「就算遼東軍真的撤走，楚歡那邊又如何？」定武嘆了口氣，「楚歡稍加休整，錢糧充沛，難道我們也能指望他會因為後勤短缺而退回關外？」

定武道：「朕記得，當時的戶部，還是胡不凡hetubook.com.com當差，戶部向朝廷提出要借條購糧，也因此釀成東南巨禍，東南的士紳因此而背叛朝廷，倒戈天門道。」

定武皺眉道：「朕前陣子還看過倉庫的檔案，錢糧還是十分充足，為何消耗如此之快？」

在場諸臣雖然都不說話，但是能夠做到這樣的位置，畢竟都不是傻子，心知肚明，雖然馮元破卻是儲存了不少錢糧，但是如今河西要養兵七八萬人，還有上萬匹戰馬，每日里的消耗就是一個不得了的數字，更何況燕山前線正在激戰，每天的後勤供應，更是天文數字。

廳內一片死寂，誰也不敢開口說話，大家都能夠看清如今河西最危險的未必是強敵來犯，而是河西本身的實力，根本無法長期消耗下去。

河西擴充龐大軍隊的先決條件，便是擁有充足的資源，沒有後勤的供給，軍隊根本無從支撐下去，眼下河西擁有五萬正規兵馬，還有正在訓練的數萬青壯，這些數字的背後，是需要龐大的糧食和金錢予以支撐。

朝廷一直指望著安邑糧倉能夠補充河西的消耗，對安邑寄予厚望，只是誰也想不到，正是收穫之時，安邑非但沒有一顆糧食運送到河西，反倒是投靠了楚歡，不問可知，接下來楚歡定然會從袁崇尚手中征要糧食，本來用於支撐秦國的糧倉，轉眼之間卻成了楚歡的飯碗。

馬宏額頭已經冒出冷汗，幸好定武輕嘆道：「朕不是想讓你想出退兵之策，你https://www.hetubook.com.com是戶部尚書，精於錢糧之事，朕只希望你能想出法子，籌集到更多的錢糧。」

馬宏抬起頭看著定武，定武冷笑道：「朕登基之後，對他們寬大仁慈，並沒有懲處他們。如今正是國難之時，他們也該為朕分憂了。」

「哦？」定武皺眉道：「你的意思是說，我們要指望遼東人因為後勤供給不足而不戰自退，而且還必須在兩個月之內撤軍？」

落葉凋零，後花園的花草樹木，都已經是蕭條破敗之景。

馬宏卻是猶豫著，並沒有立刻回答。

馬宏猶豫了一下，才上前一步，壓低聲音道：「臣……臣不敢妄言，只是……臣還記得，當初東南天門道叛亂，錢糧匱乏，朝廷曾……！」

馬宏瞬間明白了定武意思，問道：「聖上是想從河西士紳手裡徵調錢糧？」

一股極度的疲倦襲上定武心頭，他的臉色看上去也是疲倦至極，抬手道：「你們先都下去吧，朕……先靜一靜。」眾臣告退，定武卻是叫住馬宏，「馬愛卿，你先留下。」

「臣……臣沒有什麼要說的，臣遵旨去辦。」馬宏忙道。

馬宏先是一愣，但很快就明白定武話中意思，想了一下，才小心翼翼回道：「最多兩個月……！」

馬宏只覺得寒意遍身，禁不住打了個冷顫。

「擔心什麼？」

馬宏想了一想，欲言又止。

馬宏知道自己既然被定武盯上，而且自己身為戶部尚書，負責錢糧事宜，想逃也逃不了，只能和圖書硬著頭皮道：「聖上，臣……臣以為，我們錢糧緊張，遼東軍也未必寬裕。他們的兵馬眾多，兵力只在我軍之上，消耗比我們要大得多……！」

定武雖然是秦國的國君，但是如今所能夠利用的資源，也僅僅只有河西之地，安邑反了，西山被佔了，這兩道的資源都已經被楚歡所奪，而這些資源，之前卻都是定武想要重振秦國的基礎。

定武卻是道：「馬愛卿，你是朕身邊的重臣，朕對你很信任，也很倚重，你若有什麼擔憂，儘管說來。」

馬宏心下緊張，低著頭，道：「臣……臣正是有此擔心。」

趙權推著輪椅，送定武到了後花園，馬宏輕步靠近過去，垂手躬身站在一旁，趙權卻是一手按著佩刀，就站在輪椅邊上。

「回稟聖上，按照目前的消耗，兩個月之後，戶部就無糧可撥。」馬宏道：「如今姚沖率領三萬人前往河西走廊，沿途運輸消耗，只會更加巨大，很可能連兩個月也支撐不了。」苦笑道：「臣本來算好，如果安邑能夠及時將糧草運送過來，補充河西的糧庫，那麼就不至於出現眼下這種情況……！」

好一陣沉靜之後，定武才終於道：「還能撐多久？」

馬宏猶豫一下，終是小心翼翼道：「聖上，臣……臣確實想過很多方法，可是……馮元破在河西賦稅本就不輕，多次強征，如果……如果朝廷繼續加征賦稅，臣擔心……！」

深秋本寒，馬宏此時更是覺得徹骨寒意襲遍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