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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開到小區大門口，姐夫正好買早點回來，搖下車窗，接過兩個包子，停在路邊，就著開水，三口兩口吃完，擦乾嘴，正式出發。

嫌悶，可以理解。

「柳下，我知道，出過好幾個進士，還有詩人，好像西邊幾個鄉鎮以前全歸柳下管。」

縣裡不比老家，鄰居不熟，人家白天又要上班。不像在絲河，好多熟人，從早能聊到晚。

拿起包跳下車，一個四十多歲身穿舊軍服的人，推著自行車從後面迎上來，笑容滿面說：「武裝部牛青山，姜科長給我打過電話，昨天去縣裡參加徵兵工作會議，沒趕上為你接風，今天來早點。」

當兵是條出路，沒考上中專或大學的良庄學子喜歡去部隊考軍校，每個人都要從他手上走，可以說他是全鄉最受歡迎的幹部之一。

他沒什麼文化，但多才多藝，二胡，笛子，什麼都會，吹拉彈唱，樣樣在行。

韓芳對未來很是期待，笑盈盈地說：「知道了，我們一家三口在車上，不能出事。」

「嗯，鄉政府三樓，有機會你可以去玩玩。」

當時一個村辦小學缺教師，hetubook.com.com矮子裏面挑將軍，讓他這個念過四年小學的人去教一年級，教學質量可想而知。後來有教師，自然不能讓他再教，便安排他去中學打鈴，同時幫其他教師印卷子，相當於校工。

「知道就好，早上出發，天黑前趕到就行，又沒什麼急事。」

「沒有，昨晚有點事回了一趟局裡，搞到12點就沒回來。」

「從沒去過，有時間去玩玩。小博，跟你商量件事。」

早幾天去東海跟晚幾天去沒什麼區別，或許母親正想小睿睿。

趕到鄉政府，兩個人正站在樓道邊的會議室前抽煙說話，其中一個是遊戲廳老闆雷建偉。

「7點20，就早40分鐘，當出來呼吸呼吸新鮮空氣。鄉里不比縣裡，條件差，是不是住不慣？」

「韓科長，韓特派，昨晚回去了？」

他這個文化站長是全鄉最沒文化的一個幹部，小學沒畢業，盧書記畢業了，文化程度比他高。

「這種事要看緣分，急不來的。上班去了，走時記得把門窗鎖好，路上開慢點，出發前給我打個電話，到了再給m.hetubook.com.com我打個電話。」

打個110，警察5分鐘出現，那是大城市，大城市也不一定能做到。

「良庄沒什麼好玩的，柳下鎮有，離良庄不到三公里。千年古鎮，歷史悠久，據說許多古建築保存完好，古色古香，不比那些旅遊景點差，不用掏錢買門票。」

韓博起得挺早，李泰鵬一出門就起來了。

韓博漱完口，回頭笑道：「好啊，不過要讓姐夫開慢點，尤其過輪渡，下坡上船一定要小心，實在不行請渡口工作人員幫著開。到了東海要遵守交通規則，大城市，又是高架橋，又是單行道，一不注意就違章。違章倒沒什麼，罰點款，就怕交通事故。」

「牛部長早，韓特派早。」

去學會計，幫父親管理裝修公司，可以在真正的大城市生活。

「有車，方便。」

今天要處罰遊戲廳老闆，罰金不算多，但很敏感，能夠想象到會有多熱鬧。

六點多，思良公路上沒什麼人，時速80，麵包車只能開這麼快，再快就哐當哐當到處作響。

公社領導覺得他是個人才，提干，調到文化和圖書站，然後又被調到區委，撤區建鄉之後沒地方安排，就調到良庄來當文化站長。

姜科長的戰友，副營轉業回來的，在良庄干十來年武裝部長。

「在縣裡獃著沒意思，誰也不認識，連個串門的都沒有。中特等獎，回絲河又麻煩。爸昨晚打電話說房子租好了，我們打算早點去東海，用不著等睿睿滿月。」

牛青山好幾年沒去過文化站，不認識雷建偉，不知道發生什麼事，不好發表任何意見，乾脆笑道：「韓特派，你跟老吳先聊，我先上樓，等聊完去我辦公室坐會兒。」

幾十歲的老同志，一臉諂笑著掏出香煙，跟新任公安特派員點頭哈腰，牛青山不知道該說他什麼，停好自行車，從車把上摘下公文包問：「老吳，你找韓特派有事？」

「那我們明天走？」

你文化站長，你跟他一個級別，你又不歸他管，你跟他承認什麼錯誤，這是哪兒跟哪兒啊，牛青山一頭霧水，目光轉移到雷建偉身上。

其實不是，以前只管一個廠治安，現在管一個鄉，跟派出所長一樣大，有槍！

「我們走了，你自己的事要抓緊和*圖*書，爸爸昨晚在電話里說你馬上二十三，工作又穩定了，眼光別那麼高，趕快談一個，春節帶回來。」

「牛部長，不好意思，我跟韓特派先……先……先彙報下工作。」

知道自己沒什麼文化，家庭條件又不好，愛人死得早，一個人把兩個兒子拉扯大，一個給人家招女婿，一個到現在沒正式工作也沒對象，待人接物總帶著點低三下四，看見小學生開口就是「這位同學」，看見幹部不管級別有沒有他高全是「彙報工作」。

弟弟從縣裡調到鄉鎮，聽上去好像降了。

「來不及，今天有事，今天要早點去。」

「原來是吳站長，你好你好。」

韓博反應過來，急忙伸出右手：「牛部長好，牛部長好，感謝牛部長關心，讓你來這麼早，不好意思。」

小睿睿呼呼酣睡，姐姐躡手躡腳走出房間，靠在洗手間外好奇地問：「小博，你辦公室在鄉政府？」

韓博刮完鬍子，擠著牙膏說：「建國前是，所以良庄人說話口音跟新庵差不多，跟我們不太一樣。」

「吃完早飯再去上班，你姐夫去買了。」

「文化站吳大慶，韓特和圖書派，我昨晚來過，辦公室關門了，又不知道你呼機號，只能……只能早點過來。我監管不力，我有責任，我檢討。讓他整改，立即整改，我盯著他整改，要是他在非節假日再接待學生，用不著韓特派處理，我第一個給打報告吊銷他執照。」

韓芳打心眼裡為弟弟驕傲，早早叫醒丈夫，讓他上街去買早點，弟弟起床就有飯吃。

那時候對精神文明建設重視，每年各村要排文娛節目，公社匯演，各大隊巡演，要挑幾個好節目去縣裡演。他很吃香，今天去這兒幫忙，明天去那兒指導。

公安特派員是人，不是什麼特殊材料製成的神，有自己的生活，不可能24小時呆在崗位上。搞到12點，直接回家休息，反正有呼機，有什麼事能呼到。

「良庄有什麼玩的？」

「有事，有點事，我要向韓特派承認錯誤，向韓特派檢討。」

幹部瞧不起他，又有些同情他，遇到什麼事一般不會跟他計較。

正聊著，雷建偉跟著一個四十多歲，瘦得像個竹竿，滿臉皺紋的幹部忐忑不安迎上來。

「你們自己安排，反正我沒時間送。」

「什麼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