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區委副書記，區團委書記，區政府辦副主任、街道辦事處副書記……庄新棟干幾年外聯部長，組織和參加過許多活動，認識人不少，交情估計不咋地。畢竟他一個學生，人家不可能把他當回事，給張名片是客氣。

李曉蕾暗暗地想，話到嘴邊終究沒說出來，他不止一次提過，他父母希望他當國家幹部，不希望他放棄鐵飯碗。自己不想讓家人失望，怎麼能讓他……

李曉蕾在老北京衚衕里長大的，沒深入過農村，感覺特有意思，笑得花枝亂顫。

等會要去討債，她主動請纓扮演秘書，西裝西褲小皮鞋，搖身一變為職業女性，氣質不凡。韓博放下文件，情不自禁摟住她的小腰。

甲方沒上班，大門緊鎖，老嚴來得更早，看見一如花似玉的妙齡女子坐在副駕駛一下子失神了，韓博連摁幾次喇叭才反應過來。

「沒必要，真沒必要。開門了，他們上班了，走，進去看看。」

不是私人炒和圖書，是公司炒。

「行，裝就裝像點。」

「朋友介紹了幾位領導，不知道人家願不願意幫忙，就算願意也不知道能不能幫上忙。」名片在這兒，昨天下午「有事」，今天起太早，電話一直沒顧上打。韓博低頭看了看，語氣輕描淡寫。

馬上實習，專業課基本結束，李曉蕾上不上課無所謂，昨晚醉醺醺回宿舍拿幾件換洗衣服，就跟韓博回聚賢賓館繼續過起二人生活。

「我姓韓，叫韓博，是思崗縣良庄建築安裝工程有限公司聘請的律師，這位是我同事李曉蕾。」

「包我給你拿，人現在是秘書。」

老嚴突然想起一件事，放下名片，從包里掏出一部大哥大，摩托羅拉翻蓋的，小心翼翼遞上來解釋道：「韓特派，王經理說沒個大哥大在江城不方便，你先用著。他整天在工地，有尋呼機，有沒有大哥大無所謂。」

大通房地產開發公司是街道一個企業的三產，私人和*圖*書承包的，經理姓尤。

「我女朋友李曉蕾，從現在開始她是秘書。曉蕾，這是我們良庄建築公司嚴會計，昨天一起來的。」

闖進來倆不速之客，看架勢有點來頭，尤經理放下報紙笑道：「同志，看房子？銷售部在一樓，是不是沒人，沒關係，你們先坐，我來問問她們跑哪兒去了。」

在老嚴看來可了不得，全是國家幹部，全是領導，如果全幫忙，一人給甲方打個電話，這事估計就好辦了。

「曉蕾姑娘真漂亮，幸會幸會，韓特派真有福氣。」

你考到了律師資格，其實你可以去北京當律師的。

「韓博，在鄉里，人家都喊你韓特派？」他暗暗咋舌，李曉蕾則感覺剛才的稱呼很搞笑。

韓博接過大哥大，老嚴接著道：「王經理和施工員老徐問你晚上有沒有時間，打算請你吃頓飯。來江城，他們要盡下地主之誼。」

「韓律師，穿這一身不會給您丟人吧？」

「幹部ｗwｗ•ｈｅtuboｏk•coｍ.ｃｏm一般喊韓特派，老百姓認識的這麼喊，不認識的叫韓公安，或者公安同志，警察同志。」

老嚴沒經歷過大場面，膽子小，沒氣勢，讓他在大廳等，韓博手持大哥大，帶著小秘書，跟爆發戶似的到二樓，直接敲開總經理辦公室門。

「好看，特有氣質，以前怎麼沒見你穿過。」

「實習可以穿了，給我當秘書沒問題，千萬別給那些大腹便便的領導當秘書。」

一個西裝革履，一個一身職業裝，可惜開得是警車，要是轎車更像那麼回事。

建築站只是叫順口的一個叫法，與「七站八所」不一樣，它是鄉鎮企業，是一個獨立法人單位，正式名稱是「思崗縣良庄建築安裝工程有限公司」。王隊長是工程隊長，這個隊長只有老家人叫，在外面是王經理，事實上人家就是項目經理。

達芬奇有一張傳世名作《最後的晚餐》，接下來幾天對二人而言極可能是「最後的幾天」。

「韓和-圖-書特派，太逗了。」

「我姐給我買的，在學校穿太老氣，一直壓在箱子里。」李曉蕾嫣然一笑，剎那間風情萬種。

「韓特派，給王經理一個面子。」

「韓特派，這位是？」

這年頭，要是不設個投資部，不炒炒股票，不好意思跟人說自己是開公司的。

「官本位，人家認為在稱呼時帶上職務好一些，能體現出尊重。我這不算搞笑，鄉組織委員姓蔣，個個喊他蔣組織。老蔣的組織早跑台灣去了，我們良庄居然有一個。統戰委員叫楊統戰，比喊楊委員好聽。」

老嚴用一口思崗普通話忙不迭打招呼，小姑娘太漂亮，不好意思盯著看，目光刻意轉移到儲物格，不經意發現幾張名片，最上面一張赫然是區委副書記的！

「韓特派，我能不能看看？」

「嚴會計好，認識您很高興。」

商品房賣得不太好，竣工幾年的小區仍空著一大半。單位沒什麼事，每天早上來一下，快到股市開盤時走，去前面一條和圖書街的證券公司大戶室炒股票。

「是，坐，坐下說。」

「尤經理是吧？」

「看吧，名片，又不是什麼秘密。」

他越想越激動，忍不住問：「韓特派，你，你找到人幫忙了？」

省會城市的區委副書記，那是什麼級別領導，肯定比我們思崗縣委書記大。

「事情沒辦成，這頓飯不好意思吃。過年不是要回去么，有的是機會。」良庄人同其它鄉鎮的人不同，在外面很團結。素未謀面，人家如此熱情，韓博真有些過意不去。

她不想跟那些學長學姐一樣哭哭啼啼，決定接下來幾天像小兩口一樣高高興興，像妻子一樣天天陪他、天天呆在他身邊。不能永遠廝守在一起，至少要留下一個美好回憶。

「走吧，時間差不多了。」韓博不明所以，對著鏡子整整領帶，順手提起公文包。

考慮得很周到，有個大哥大聯繫起來是方便。

韓特派真人不露相，竟然有這關係。

7點45，如約趕到大通房地產開發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