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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噠一聲，門開了。

你以為過柳下河大橋時黃小河攔車只是進出思崗登記那麼簡單，你們的身份證信息一個半小時前就掌握了。

韓博坐到床邊，將名片在二人面前晃了晃，裝出一臉不解的樣子問：「你是東海昌盛貿易公司副總，他是東海騰達物資公司業務經理，你們既然是同事，名片怎麼不一樣？」

寧所長在鎮里本來就是一號人物，賓館又屬於他管轄的特殊行業，在這裏可以「刷臉」。

「這個案子跟我們柳下有牽扯？」

花那麼多錢為什麼，為收集證據！

瘦嫌疑人緩過神，大呼小叫道：「公安同志，我們是生意人，你們搞錯了！」

「別這麼說，要是你們正在承辦省廳督辦的大案，我們一樣要配合要協助。」

「我們是公安局的，蹲到牆邊！」

寧所長一頭霧水，剛才人多不太好問也不好意思問，大部隊一下樓就將韓博拉到一邊，一臉疑惑地問：「這什麼案子，看他們不太像犯罪分子。」

「對對對，就是我。」

他顯然不懂，不過這是人家的一番好意。

他在這個問題是不會開玩笑的，寧所長哭笑不得問：「這有點敬酒不吃吃罰酒的意思？」

正準備警告他老實點，高亞麗遞來一檔案袋，激動興奮地說：「韓所，看看這個。」

韓博看看另一張名片，笑問道：「你們是同事？」

進來的是公安，不是國稅局的稽查人員，胖嫌疑人反而不怕了，蹲在地上，舉著手中身份證笑道：「公安同志，我們有身份證，有名片，我是東海昌盛貿易公司副經理，我們是來出差的，不是壞人。」

劉宗海被擋著看不見，瘦嫌疑人注意到高亞麗正在翻包，頓時急了：「你們幹什麼，放下放下，你們憑什麼搜我包！包里有十幾萬現金，全是公款，少了你負得起這個責任么！」

「韓警官，韓警官，我們安分守己，我們是遵紀守法的生意人，你們，你們肯定搞錯了。」

想到小丫頭「抄走」的一大包現金，寧所長又酸溜溜感嘆道：「剛才有十和*圖*書幾萬吧，如果確實是經濟犯罪，如果能把他們移送檢察院，這個案子還真有搞頭。」

「再看看這個。」高亞麗又遞來一個小筆記本。

陳猛對這些本來就感興趣，又是工作需要，電腦設備一回來就廢寢忘食研究，不懂之處打電話虛心求教，現在完全上手了，王燕開玩笑說他能拍攝剪輯出一部紀錄片。

胖嫌疑人手裡拿著兩張身份證，準備開口問哪張登記錯了，高亞麗往後一退，一直守在左右兩側的歸家豪、小單猛然出現在他面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他推進房間。陳維光、安小勇緊隨其後，衝進去摁住坐在床邊的瘦嫌疑人。

韓博笑問道：「紅眼了？」

一頁一頁，連翻幾十頁全是，字跡工整，一絲不苟，幾乎沒塗改痕迹，無一例外的全是企業開票資料。已經開過的，票額多少，接下來要開的，記得很詳細。

派出所查房是最好的叫門借口，關鍵裏面兩個嫌疑人跟從事其它犯罪活動的嫌疑人不同，身邊極可能攜帶虛開的增值稅專用發票和涉案企業的開票資料，一旦引起其警覺，將這些犯罪證據撕毀，往馬桶里一扔，用水一衝，會給後續偵查造成一系列困難。

我辦的案子要經得起推敲，對付你們這樣的嫌疑人，沒搜查證能搜你們的隨身物品？

呈請對你們的人身、住所及其他相關地方進行搜查的報告書明天上午才交到局裡，搜查證已經先辦下來了，其實就是在空白搜查證上填個名字。

「我只是提議，我一樣要跟局領導請示。」

「那是錢，一大包錢！樓下還有一輛車，換作我們局領導一樣紅眼。」

查這樣的案件，局裡對經濟犯罪偵查中隊是特事特辦。

韓博從包里又取出一份公文，冷冷地說：「劉宗海，葉兆亮，我們不光有搜查證，一樣有拘傳證。到底為什麼搜查，為什麼拘傳，你們心裏應該有數，走吧，老實點。」

領導有沒有面子是領導的事，所里不需要面子只需要經費，寧所長樂了，拉著他和-圖-書胳膊道：「配不配合放一邊，你先說說這到底怎麼回事。」

噘著小嘴，可憐兮兮，裝挺像，韓博拍拍小單肩膀，再朝站在正門處的「演員」豎起大拇指。

原來這麼有搞頭！

「等等，穿衣服呢，辦事不認真，這是當服務員的，要是做財務，老闆要被你害死。」

「這個，這個，公安同志，這個怎麼說呢，其實我們是一家，為了方便開展業務，註冊兩家公司。上門聯繫業務時，客戶就可以有選擇，要麼進我的貨，要麼進他的貨，可以比價，跟領導好交代……」

劉宗海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掙扎著嚷嚷道：「公安同志，我懂法，我們公司有法律顧問，你們這是幹什麼，你們有沒有搜查證，沒搜查證給我放下！」

「經濟案件，經濟犯罪。」

有了它，接下來好辦了。

良庄派出所倡導「零口供」辦案，要求辦理的案件經得起推敲，經得起時間考驗，收集證據從抓捕乃至抓捕之前就開始。

筆記本上的涉案企業新庵比思崗多，光柳下就十幾家。吃獨食不是好習慣，何況接下來離不開人家協助。

高亞麗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伸手敲敲門，帶著幾分焦急、幾分歉意、幾分哀求般地語氣說：「同志，對不起，我是總台服務員。剛才登記時身份證號碼少寫了一位，派出所要檢查的，麻煩您幫幫忙，讓我們重登記一次。」

之前模擬過好幾次，正式行動還是有那麼點緊張。

他想站起來說話，小單和安小勇一把將他摁了回去。

企業名稱不一，貨物更是五花八門，從鋼材、水泥到服裝面料應有盡有，可見其公司業務經營範圍有多廣有多雜。

「請示，趕快請，告訴你們領導，有我老寧在，新庵這邊不存在阻力。」

韓博拍拍他胳膊，補充道：「並且這不是想不配合就不配合的事，剛才我粗略估算了一下，涉稅金額不會低於千萬。特大案件，局裡要上報省廳，省廳絕對掛牌督辦，到時候你們局領導一樣要配合要協助。」

「差不多hｔｔｐs://wwｗ.ｈｅｔubooｋ•cｏm.ｃoｍ，生意難做，沒辦法，只能這樣，讓你們見笑了。」

真有名片，放在床頭柜上。

寧所長心動了，不禁笑問道：「我們聯合辦案？」

「正常情況下不會，要是能有百十萬罰款返還呢？」

「登記錯了？」等大約十來秒鐘，裏面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

折騰一下午，到現在沒吃飯，沒必要再跟他們浪費時間。

小夥子年輕，但從來不打沒把握的仗。

去那些收票單位一一核對，有沒有相應的貨運單據，有沒有公對公帳戶轉賬付款。公文包里十幾萬現金，顯然是幫他人虛開增值稅專用發票所得，那些收票單位不可能有貨運單據，銀行賬戶不可能有轉賬付款，如假包換的無真實貨物購銷。

陳維光、歸家豪、小單、安小勇和高亞麗走到房間前，陳猛再次檢查設備，確認正在正常拍攝，舉起攝像機示意可以行動。

看半天愣沒搞明白這倆人到底犯過什麼事。

韓博拍拍筆記本，起身道：「教導員，押他們回去。小單，去樓下幫他們辦一下退房手續。亞麗，小勇，把房間收拾收拾，別拉下什麼東西。」

在那種家庭長大，穿開襠褲就開始玩照相機，不會攝影簡直無法想象。

韓博走進房間，出示證件。陳猛發現光線有點暗，畫面不是很清楚，順手打開房間里所有燈。

兩個傢伙傻了，不知道衝進來的是什麼人，不知道該不該呼喊。

韓博點點頭，緊握著他手由衷感謝道：「謝謝寧所，我會小心的。又打擾你休息，不好意思，等忙完手頭上這個案子，我們再好好聚聚。」

攝影技術比照相館老闆好，攝影器材比照相館齊。要不是前年從民辦教師轉為公辦教師，成了國家幹部，端上鐵飯碗，他父親真打算在他們鎮開照相館。

「不是登記錯了，是少了一個數字。」

攝影跟攝像沒太大區別，所以「正常拍攝」和「非正常拍攝」這些工作基本上全交給他。

提到「經濟」老寧同志就頭疼，拍拍他胳膊，善意提醒道：「經濟案和-圖-書件跟經濟糾紛有什麼區別，很難界定！小心點，搞不好會有麻煩的。你能有今天不容易，別因為大老闆那些亂七八糟的事把自己卷進去。」

「公安同志，公安同志，你們沒權抓我！」

「跟工程投標似的，拿兩個公司的手續去，不管人家選誰，生意最終還是你們的？」

這種事公安只要想管就有權管，劉宗海不敢大吵大嚷，同另一個嫌疑人垂頭喪氣的被押了出去。

陳猛的父親是下鄉知青，喜歡攝影。

「開什麼玩笑，你副科，我正股，私下裡我可以配合。局裡不可能，我新庵又不歸你思崗管，我們局領導不會同意的。」

柳下賓館在柳下相當於良庄的富嫂酒家，做的大多是鎮政府和鎮里企事業單位生意。鎮里有頭有臉的人物，不光經理個個認識，總台、餐廳和客房部服務員一樣個個認識。

「不光柳下，涉及新庵乃至安樂近百家企業。案件管轄權在我手上，我們又是朋友，這就是你的優勢。」

韓博臉色一正，從包里取出搜查證：「劉宗海，葉兆亮，看清楚了，這是思崗縣公安局局長簽發的搜查證，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刑事訴訟法》之相關規定，茲委派偵查員韓博也就是我，以及我同事陳維光，對你們依法進行搜查。搜查時全程攝像，你們的現金丟了或少了我們負責。」

接過抽出一看，居然是一疊已開好的增值稅專用發票，收票單位三十一家，有南港市的、有安樂市的，暗暗累加，票面總額高達兩百多萬！

韓博搖搖頭，似笑非笑說：「不是聯合，是配合，你們配合我們偵辦。」

家裡有那種老式的豎著看的照相機，有舉著拍的海鷗照相機。沒上山下鄉一直在大城市生活的二姑，去年又給他爸送一台進口的、長鏡頭的單反照相機。

企業名稱、貨物名稱、稅號、地址、電話、開戶銀行、帳號……

小地方的公安不講理，不能跟他們頂著干，劉宗海諂笑著確認道：「是，我們一起來的，在新庵有客戶，好幾個客戶。」

「對不起，我錯了，我下和*圖*書次注意。」

她語氣又多出幾分撒嬌，裏面人樂了，竟笑道：「小姑娘，少一個數字不算錯，那什麼算錯？住宿費80，我給你8塊，就少一個數字，你答不答應？」

「我是幹什麼的，我是先考到律師資格然後調入公安局的。為偵辦這個大案要案，我們局裡專門成立經濟犯罪偵查中隊，我兼任中隊長，老陳兼任中隊指導員，我們局黨委委員、副局長正在所里坐鎮指揮，經濟糾紛能這麼干，敢這麼干？」

「自己人，別這麼客氣。」

韓博湊到他耳邊，意味深長說：「寧所，這隻是剛剛開始，跟接下來的行動相比，今晚這點實在算不上什麼。我們是鄰居，是好朋友，這種好事我不能找別人。機會只有一次，就看你有沒有魄力。」

兩個嫌疑人落網，證據確鑿，案件管轄權無可爭議。韓博實在沒什麼好隱瞞的，將來龍去脈簡單介紹一遍。

同韓博一起走上樓，跟值班服務員點點頭，指指兩個嫌疑人所住的房間，然後示意良庄同行可以行動，根本不用開口，更不用出示證件。

在專業人士指點下，加裝視頻採集卡和視頻編輯軟體。可以把小磁帶上的內容傳到電腦里，刻錄成光碟。不用再擔心小磁帶拍完沒得拍，不用再去新庵電視台花錢請人把小磁帶轉錄成大磁帶。

「不是經濟糾紛？」

有照相機，會拍攝，能自己調藥水在家裡沖洗黑白照片。

寧所長愛好書法，能寫一手漂亮的毛筆字，良庄派出所民警一樣有興趣愛好特長。

韓博接過身份證，拿起兩張名片，將兩個人對號入座，一邊示意高亞麗在陳猛拍攝下搜查他們的公文包，一邊笑問道：「你就是東海昌盛貿易公司副總經理劉宗海？」

值得一提的是，為充分發揮「有事沒事拍拍」的優勢，去年底搞單位建設，狠下心擠出近兩萬經費，添置了一台帶光碟機、軟碟機和刻錄機的多媒體電腦。

寧所長欣喜若狂，緊握著他手道：「韓博，肥水不流外人田，不許找別人，只能找我。局裡我去做工作，辦案場地我安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