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船在巨大的慣性作用下繼續往橋下行駛，竹篙的那一點巧勁兒和航行掀起的波浪把屍體徑直推向東岸。

韓博回頭看看剛躺下的未婚妻，低聲問：「有沒有被魚蝦啃食，屍體是否完好？」

行船這麼多年，被敲詐勒索怕了，有時候不小心刮破一漁網，看漁網的人就攔著船不許走，少則兩三百多則上千。

死了好幾天，形成「腐敗巨人觀」，像個黑人大胖子，在這個涼風瑟瑟的夜晚，顯得格外怕人。

十幾噸的載重卡車剎車需要一段距離，載貨近百噸的船一時半會同樣停不下來，柴油機歇火了，船依然在巨大的慣性下往前行駛。

船頭幾米寬，離屍體同樣只有幾米，根本避不開。

這年頭，看大門的都穿警服，誰知道是真公安假公安。船主別說聽不見，聽見一樣不會停船。

屍體漂到東岸是天意，是給你們大顯身手，是給你們「立功」的機會，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好，把手機交給教導員。」

拖拖拉拉一個多小時的兩個分局民警終於動了，橋上和西邊岸上警燈閃爍，兩岸邊一下子冒出十幾號人，強光手電筒晃來晃去，高音喇叭喊個不停：「船上的人聽著，我們是公安，我們命和_圖_書令你立即停船！」

眾人面面相窺，全認為應該歸對方管，一時間竟沒了主意，不知道該怎麼辦。

「是。」

這幫傢伙，說溜就溜，轉眼間只剩下一個小民警。

「韓局，你放心，刑事案件，我責無旁貸。」

冷靜，現在必須要冷靜。

明天就回去，轄區今晚卻發現一具命案屍體。

「老陳，快漂到岸邊了，看來不用再找船。」老寧欣喜若狂，很想狠狠表揚一下船上的人，一臉幸災樂禍。

船行駛速度不慢，越來越近，漸漸看出輪廓。

「哦。」

爭得面紅耳赤，遠處突然隱隱傳來一陣柴油機轟鳴聲。

程文明第一個反應過來，急忙用手電筒照著喊道：「停船停船，歇火停船！船上的人聽著，我是思崗縣公安局良庄分局民警程文明，我命令你立即停船拋錨！」

「萬一是他殺呢，萬一是你新庵人呢？」

陳興國沒辦法，只能退而求其次，想方設法把城東分局拉下水，再搞個聯合偵辦，要倒霉一起倒霉，一臉嚴肅說：「寧局，這不是願賭服輸的事，這是原則性問題。鬧到省廳怎麼了，只要有利於破案。」

「小伍，小李，你們去那邊，速度！」

陳興國接過hetｕbooｋ.ｃoｍ.cｏｍ電話，走到一邊倍感無奈地苦笑道：「韓博，寧益安耍滑頭，跑得比兔子都快，拿他沒辦法，砸在我們手上了，不好意思，沒幫你看好家。」

程文明暗嘆了一口氣，脫掉鞋襪，帶頭蹚到河裡，同兩個刑警一起把濕漉漉、沉甸甸，散發出陣陣惡臭的屍體拖上河堤。

聽動靜是一條大船，至少有三台柴油機，至少有七八十噸，萬一撞到屍體，萬一把屍體卷船底下被螺旋槳打稀巴爛就麻煩了。

船主嚇傻了，現在輪到船主沒了主意。

查只能出口氣，現在的問題是屍體到了東岸。

跟船的家人跑出船艙，跑到船頭，手忙腳亂找竹篙。

這時候，韓博的電話也打通了，陳興國把手機往前一舉：「文明，韓局讓你接電話。」

「沒啃食痕迹，屍體基本完好，死亡時間應該不超過一星期，具體幾天要等法醫解剖之後才能知道。」

這時候，屍體正好漂到橋下。

……

程文明順手揪起一把雜草，擦擦腳上和腿上的泥，俯身在河裡洗乾淨手，接過電筒仔仔細細觀察起來。

陳興國氣得咬牙切齒，回頭道：「程文明，先把屍體弄上岸。老劉，向局裡彙報，聯繫刑警大隊，請和_圖_書他們派法醫過來檢驗屍體。」

陳興國一連做了幾個深呼吸，拉著他胳膊：「寧局，屍體是在河裡發現的，在河中央發現的，我們有接警記錄。漂到東岸，純屬人為因素，這麼多同志全看見了，全可以作證。這個案子，這具屍體，到底應該歸誰管，不能這麼輕易下定論。」

程文明急了，一邊撒腿往橋下跑，一邊聲嘶力竭吼道：「黃小河，把警車開過來，用高音喇叭喊話！其他人跟我來，在岸上警告他，命令他停船。」

唯一能做的是掌好舵，避開屍體，或用竹篙把屍體撐到邊上。

做人要有人品，上賭桌要有賭品，哪有你這樣的。

「我們協助，全力協助，有什麼事說話，介紹信都不用開。」

路上有車匪路霸，航道上一樣有為非作歹之徒。

「前面是案發現場，不能繼續往前行駛，我命令你立即停船，否則後果自負。」

幾道手電筒光一照，心裏拔涼拔涼的。

微妙的局勢被徹底打破。

船上人太操蛋，一竹篙給分局惹這麼大一麻煩。水上派出所離這太遠，不然一定要找水上派出所的人查查他們證照齊不齊。

「人命關天，既然漂到我們這邊我們就負責到底，你辛苦一下，我最遲後m.hetubook.com.com天上午到家。」

程文明接過手機，盯著屍體道：「韓局，我程文明，水漂，身份不明。腹部三處明顯銳器傷，基本可認定為他殺。衣不遮體，死亡前極可能遭遇過強|奸。」

剛跑過來的陳興國同樣注意到了，掏出手機苦笑道：「命案必須向韓局彙報，你們先盯著，我給他打電話。」

「有可能遭遇過強|奸，同樣有可能反抗過，技術中隊去勘察時，你提醒一下他們，看看死者指甲縫裡有沒有殘餘的東西。不管有沒有，刮一刮，採集並保存好生物物證。到底該怎麼做，我去年從703帶回一份現場勘察規範，他們有，請他們按規範搜證。」

站在船頭的人注意到屍體，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急忙舉起竹篙，不敢往屍體上面戳，非常精準的往屍體右側一插，藉助船的慣性，剛好將屍體撥到船頭右側。

寧益安才不會上這個當，擺擺手：「老陳，你先別急，溺亡還是他殺沒搞清楚，如果是溺亡，很可能是溺亡，你要破什麼案？」

所有人注意力全被聲音吸引過去了，不約而同跑到大橋南邊護欄，只見遠處有燈光，應該是晚上航行的貨船。

韓博同樣恨得咬牙切齒，可作為局長不能流露出哪怕一丁和-圖-書點推諉的意思，故作輕鬆地笑道：「陳所，有什麼不好意思的。我們什麼案件都偵辦過，唯獨沒偵辦過命案，正好開個張。再說又不是我們孤軍奮戰，有刑警大隊怕什麼？命案必破，先保證經費，到底算局裡的還是算分局的以後再說，關鍵是破案。」

他娘的，為什麼不往左邊撥？

死者左腹部三處很明顯的銳器傷，屍體膨脹，口子被撐老大，像三個小嘴巴。

陳興國和寧益安再也顧不上相互推諉，立馬回頭道：「愣住幹什麼，快讓他停下！」

老寧啊老寧，你太不仗義了。

老寧不想被拖下水，再次拍拍他胳膊，轉身道：「小李留下，好好協助良庄分局，其他人該幹什麼幹什麼去。小徐，你躲什麼躲，找條船找半天，差點出大事，回去寫封檢查！」

幾台柴油機工作時的轟鳴聲多大，船主根本聽不見，只能看見橋上有人用手電筒往這邊照。

屍體正在河中央飄著，南邊居然駛來一艘船。

「老陳，願賭服輸，再說我們分屬兩個地級市，總不能因為這點事鬧到省廳吧？」

今天晚上真夠倒霉的。

屍體越過橋面和河面兩條中線，離河堤越來越近，程文明氣得咬牙切齒，恨不得飛上船給那個傢伙點顏色瞧瞧。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