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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家，李曉蕾意識晚上有些過，摟著他胳膊撒嬌般地說：「老公，對不起，我沒控制住。這不管你事，公司是咱家的，你一樣是受害者。」

正說著，電話突然響了。

車門一關，剛繫上安全帶，「政府」果然發飆了。

韓博感覺很是好笑，一把將妻子摟入懷中，哄孩子一般勸慰道：「沒關係，老公就應該讓老婆出氣。所以有一句話，兩口子吵架，老公永遠是錯的。」

「也是，你去洗澡，我去下麵條。晚上表現好，給你卧兩個雞蛋。」

派出所擠不下，全關在一個企業的院子里，民警和治安員站崗誰也不許進去。門口停好幾輛大客車，有送人來的，有把人往收容所送的，喝斥聲、警告聲、哀求聲、哭號聲不絕於耳。

妻子說得很急，短短几句就掛，語氣非常不對勁。她拿抓人的警察沒辦法，有的是辦法對付自己家的警察，韓博撓撓脖子，暗暗做好被埋怨的心理準備。

韓博越想越好笑，不過現在不是說笑話的時候，放下筆說：「程隊，你今天的收穫極可能是偵破4.19案一個突破口，天州市離你那兒挺遠的，我建議將這個重要情況立即向局裡彙報，向新庵縣局通報。張局和范局絕對會重視，肯定會派人去跟你匯合，然後一起去天州搞清楚情況，尤其這個聯繫人耿國慶的情況。」

慶功宴吃不下去了，給領導和同事們致歉，趕緊打車去派出所跟老丈人他們匯合。

沒和-圖-書想到被「殃及池魚」的不止裝修公司和建工集團在京工人，連在犄角旮旯的程文明都被盤查到了。

一千多塊錢而已，對裝修公司真算不上大錢。只是這件事讓人很討厭，把工人嚇得不輕，搞得這麼多人一晚上沒消停。

一晚上，一千多沒了。

首都公安機關組織警力夜查出租屋、工地等外來人口較多的地方，沒身份證、沒辦理暫住證的全帶走。

「程隊，你老刑警，經驗豐富，我相信你一個人去查沒問題。關鍵不管幾個人去還是你一個人去，想獲得當地同行協助都需要局裡開介紹信。」

大行動，晚上「抓」很多人。

不能坐視不理，不能眼睜睜看著工人被收容遣返。必須想方設法把人保出來，不然會被親朋好友罵的。

業務越來越多，裝修公司很忙。

聽到「孤膽英雄」熟悉的聲音，韓博終於松下口氣，跟往常一樣翻開專門放在茶几下的筆記本，一邊準備做記錄，一邊笑道：「有點事，剛到家。程隊，你捨得用手機打長途，看來有大收穫，有好消息。」

李曉蕾撲哧一笑，仰頭笑道：「我就生過這一次氣，說得跟我好像總拿你出氣，你整個一受氣包似的。」

被殃及池魚的原來不止身邊這些遠房親戚和絲河老鄉，韓博苦笑著點點頭，挨個安撫了一下，爬上絲綢集團北京分公司的商務車。

他深吸了一口氣，放下尋人啟事說：「韓局hｅｔｕｂook•ｃoｍ.ｃoｍ，這幾天我一直在想，我們之前關於尋仇的推測可能有問題。追殺，多危險的一件事。如果我是兇手，絕不可能這麼張揚，絕不可能到處張貼尋人啟事，更不可能留下自己的聯繫方式。」

「你們公安除了搞罰款還會幹什麼？你有律師資格，你是公安，你告訴我憲法大還是什麼暫住證申領辦法大？」

「爸，您叫兩輛計程車把大傢伙送回去休息。姐，姐夫，我跟韓博先走，建工集團也被抓不少，王總剛給我打過電話，我是北京人，我去好說一些。」

慶功宴吃到一半，老李總和小李總相繼打來電話。

老李總渾然忘記自己的二女婿一樣是公安，更不知道今晚的事多多少少跟二女婿有點關係，回頭恨恨的瞪了鐵門外維持秩序的警察一眼，唉聲嘆氣說：「去吧，路上開慢點。小博，你開，別讓曉蕾開，她新手。」

「我到了先找個旅館，把地址和郵政編碼報給你，然後先從側面調查，一邊查一邊等介紹信。今天查到的情況，明天一早我會打電話向王解放通報。新庵縣局就算了，暫時沒必要跟他們說。」

丈夫當一晚上受氣包，李曉蕾越想越慚愧，情不自禁踮起雙腳，在他臉頰上親上一口，旋即指著電話道：「光顧著忙這破事，孤膽英雄電話沒接著，你要不要打過去問問。」

查清被害人身份只是開始，程文明真正想做的是親手抓獲兇手。

「往哪兒寄？」和_圖_書

確實解釋不通。

韓博想了想，低聲問：「你有什麼打算？」

韓博欣喜若狂，激動得不說不出話來，程文明興奮不已說：「我本打算第一時間向你彙報，結果遇到派出所管段民警查房。身份證警察證全有，連槍都有，他居然不相信，非叫他們所長過來，非要打電話確定身份。直到他們所長過來才知道現在逃犯全上電腦，正在搞什麼『網上追逃』、『全國追逃』、『全警追逃』。出門坐火車、坐汽車、住旅館全要查身份證，全要跟電腦里的資料比對，也不知道我們分局有沒有搞。」

老李總絕對跟遠在東海的韓總聯繫過，這麼晚韓總不可能打電話過來問工人的事，只可能是程文明。

這真關我事，被埋怨一點不冤枉。

可是從走訪詢問的情況看，被害人精神不太像有問題。

韓博越想越糊塗，發現他的話有一定道理，兩個縣局已經在這個案子上投入那麼多人力財力，要是現在請兩位局領導增派援兵，要是仍查不出眉目，以後再想查就難了。

今晚不行，「清網行動」，正在風頭上，十一個沒來得及辦暫住證和務工證的工人被帶走了，其中包括三個遠房親戚。

「找到一份尋人啟事，蔣小紅，女，21歲，身高1.6米左右，東山人，會講普通話，長頭髮，左耳朵下有一個痣，精神稍有失常，於1995年10月25日上午在老家被一個彈棉花的南方人拐走，至今下落不明。如和-圖-書有發現或知情人，請打電話聯繫，也可發電報寫信聯繫，當面酬謝2000元。聯繫人：耿國慶。聯繫地址：東山省天州市東園縣南窪鄉三石村；聯繫電話……有照片、有家庭地址，只是暫時無法確定聯繫人是不是出來找他們的人。」

「老婆，別生氣，去洗澡，我下麵條，洗好出來正好吃，吃完早點休息，明天要上班呢。」

我就是一小民警，現在連執法權都沒有，就算有執法權也管不到首都的事。不服氣去找你們「首都老鄉」，去找公安部，跟我說這些有什麼用。

無名屍案件的偵破難點就在於搞不清被害人身份，這無疑是4.19案偵破以來取得的最重大的一個進展。

前天從東海調來的十一個木工沒來得及辦暫住證和務工證，正常情況下只要有車票，只要能證明進京沒超過一個星期沒事。

「你說的，不許反悔。」

「我向電燈發誓，永不反悔。」

站馬路邊等四十多分鐘，正在外面查外來人口的同行一連送來三批，第三輛大客車開進去的時候，老丈人、妻子、大姨子和大姨夫帶著老家的工人出來了。

公安，太討厭了！

李曉蕾正在火頭上，斜看著丈夫咬牙切齒：「這是踐踏憲法，踐踏公民權利。一個人罰50，十一個人550。還要罰公司，說什麼容留，竟然按人頭算。一個人100，十一個人1100……」

「曉蕾，你們在哪兒，我到了，在大門口。」

「我樂意當受氣和_圖_書包，只讓你出氣，別人不行。」

他做到了，他真做到了，回頭想想真是一個奇迹。

「等會兒，我們正忙著呢，馬上出來。」

趕到另一個派出所，同建工集團北京公司王總一起交罰款，把從良庄來的工人全保出來，一直折騰到凌晨一點多才著家。

錯綜複雜，撲朔迷離。

搬石頭砸自己腳，韓博哭笑不得。

被害人身份水落石出！

凌晨一點多打電話，絕對有什麼事。韓博心中一凜，急忙走過去接。

「要是有什麼急事他會打我手機，這麼晚了，打過去他上哪兒找公用電話。」

「你幫我跟張局說一聲，請局裡幫我開一張，用快遞寄過去不就行了。」

追過來的人同樣不少，黑壓壓聚集在傳達室門口，隔著窗戶跟裏面的人說話，韓博擠半天愣是沒看見老丈人和妻子，只能回到馬路對面打電話。

韓博一聲不吭，點著引擎開始倒車。

「韓局，剛到家？」

「我準備明天一早坐汽車去東州，自行車也帶上，這裏長途車可以帶自行車。先一個人查查，搞清楚情況再請局裡派援兵。韓局，你知道的，在這個案子投入太多，我們現在不能冒險，沒七八分把握不能讓局裡再派人再花錢。」

全老實巴交的木匠，什麼壞事沒幹，想想是挺鬱悶的。韓博無言以對，跟犯了多大錯似的老老實實挨訓。

被害人「精神稍有失常」，如果是真的，那麼鄒某極可能就是兇手。至於動機，被害人精神有問題，一切皆有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