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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博很感動，急忙道：「主任，又讓您費心了，短期交流名額沒必要爭取。國外人生地不熟，出去幾天收集不到什麼資料。您能幫我請警官大學老師幫幫忙就行，他們認識的國外同行多，能收集到的資料會比我出去交流收集到的更全面。」

「立功要早？」李曉蕾糊塗了，一臉百思不得其解。

校領導最後就如何「學英模、見行動、比貢獻、促工作」對全校教職工及學員提出要求，號召要以英雄模範為榜樣，同心同德、開拓進取……

英雄家屬這個詞帶有幾分悲壯，聯想丈夫年前去北河抓捕逃犯的事，李曉蕾下意識回頭看了一眼，低聲道：「陳主任，王教授，劉教授，韓博立功受獎我高興，可這個英雄家屬我真不想當。上學時參加過好幾次英雄事迹報告會，英雄不在了，只有悲痛欲絕的英雄家屬和同事。」

基層民警工資待遇那麼低，日子過得本來就很困難，拿什麼去幫別人解決困難。

王教授指指韓博肩膀，補充道：「還能提前晉陞警銜，中午二級警司，現在一級警司。」

黃蓬接過話茬，眉飛色舞介紹道：「首先是榮譽，全國有多少民警，又有多少英模？二級英模相當於省級勞動模範，很少的；再就是獎金，一萬多，相當於兩年工資。當然，對你來說這點錢算不上什麼；然後可以推薦進入公安部所屬高等院校學習，你家『韓英雄』已經是研究生且兼任教官，這個待遇享受不上了。不過你們未來的子女可以享受，可以保送進入公安高等院校上學。」

公大恢復辦學這麼多年，培養出數以萬計公安民警，走出去的英和_圖_書雄模範屈指可數，活蹦亂跳且在學校學習工作的更是頭一個。

教研室科研經費不多，幫不上大忙。

這學生多懂事，王教授越看越羡慕，禁不住笑問道：「小韓，曉蕾，陳主任是證婚人，主婚人是誰？」

「侯秀峰，有點印象，聽說過。」

「是啊陳主任，您已經幫他很多了，我們全家都很感激您。」

出國交流的困難比較大，黃蓬等好幾年才等到一個去韓國警官大學擔任訪問學者的機會。

導師提醒，上台領獎狀、獎章、證書，佩綬帶、捧鮮花，同領導合影。

這麼大喜事自然不能讓小兩口回去，教研室聚會，為新鮮出爐的二級英模慶祝。

今天領，明天捐，在一些人看來或許是一種虛偽的表現。

每年授予的一級英模和二級英模中至少有三分之一是追授，對警嫂而言這個榮譽太過沉重。

陳主任了解這個情況，微笑著解釋道：「常說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家門，到他們這兒成了不是一家人不進一單位。小韓調入公安系統前是國營企業保衛幹部，曉蕾參加工作進入同一家企業，只是現在改制了，成為股份制的集團公司。他們共同的老領導侯秀峰非常有名，上過中央電視台。兩屆全國人大代表、十大傑出青年、著名的青年企業家……現在從政了，擔任一個縣級市的常務副市長。小韓能取得這麼多成績，與侯副市長關心照顧有很大關係。」

李曉蕾回頭看看丈夫，不無得意地說：「我們集團的老領導，也是韓博老單位領導。儘管他工作非常忙，聽說我們元旦舉行婚禮，仍決定來北京為我ｗｗw.ｈｅｔｕbook•ｃｏm.coｍ們主婚。」

別說多一顆星，多一條杠又怎麼樣，對普通民警而言警銜主要代表資歷，三四年晉陞一次，與職務沒太大關係。

什麼亂七八糟的，幸好包廂里沒外人，陳主任忍不住笑了。

黃蓬放下筷子，煞有介事說：「你是英雄家屬，關係比我們近，應該是英雄就在枕邊。」

「曉蕾，英雄就在身邊，這句話用在我們身上合適，用在你身上不合適。」

陳主任同樣是女性，能夠理解她的感受，微笑著安慰道：「曉蕾，韓博跟別人不一樣，他已經走上領導崗位，畢業之後不太可能再去一線工作，沒什麼危險。張愛玲曾說過出名要早，其實立功一樣要早，尤其對於你家韓博這樣的幹部。」

犧牲的英模有家屬和子女，獎金、撫恤金、慰問金不是多而是少了，畢竟人家要過日子，要把孩子拉扯大。

李曉蕾盤算了一下，苦笑道：「各位老師，我發現實質性的待遇好像只有獎金。關鍵英雄模範的獎金不是普通職工的獎金，更不是我們公司職員獎金，個個盯著他，個個要向他學習，往口袋裡裝似乎不太合適。」

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

家裡同樣不缺這筆錢，韓博權衡了一番，若無其事笑道：「作為科研經費，我現在研究的課題正好需要經費，一萬多應該夠了。」

「多了！」

公安系統的幾所部屬高等院校各有所長。

公大本科教育搞得比較好，刑院在刑事偵查和刑事技術教學上有優勢。警官大學廣泛開展學術交流，與國內幾十所大學和科研機構建立了經常學術聯繫，與朝鮮、羅馬尼亞、南斯和*圖*書拉夫、美、德、法等國家的警察機構及警察院校保持著友好往來。

整個南港公安系統一級英模和二級英模只有五位，其中三位是追授，一位重傷殘疾，只有一位跟自己一樣站著領獎的。

學生研究課題居然要用公安部頒發給他個人的獎金，作為導師，陳主任很內疚，低頭想了想，突然道：「關於傳銷，不光要研究國內的傳銷組織發展現狀，一樣要了解國外的情況。我想想辦法，看能不能幫你爭取一個短期交流的名額。如果爭取不到，就去警官大學找找人，托他們熟悉的國外同行幫著收集一些這方面資料。」

學生尊師重道，陳主任很欣慰，拉著李曉蕾手笑道：「行，我很榮幸地接受邀請。婚禮參加過很多次，當證婚人第一次，看來要好好準備準備。」

劉教授乾咳兩聲，拍拍胸脯，打趣道：「論證婚主婚經驗，我比陳主任豐富多了，考慮考慮。」

集團老領導簡直是一個傳奇，李曉蕾興高采烈地介紹起侯廠的趣事。

「請我給你們證婚？」

學校主辦的學術刊物《人民警官大學學報》和翻譯刊物《現代世界警察》雜誌面向全國發行，為全國公安系統提供廣泛信息，深受國內各界讀者歡迎。

「主任，您千萬別這麼說，能成為您的學生，我感覺自己非常幸運。」

警察只是一個職業，可宣傳起來卻試圖把警察塑造成完人，而且作出太多不切實際的承諾，比如「有困難找警察」。

她是真正的學者，真正的老師，為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帶任何功利色彩。

活著的英模不光是英雄模範一樣要做道德模範，大多英模拿到的獎金ｈｅｔｕｂｏｏｋ•cｏｍ.ｃｏm會轉手捐出去，或用來幫助工作中遇到的一些急需幫助的人。

「誰？」

「當上領導就不評功評獎了？」

丈夫成了英雄，李曉蕾同樣感覺不可思議，同樣高興激動，頻頻給丈夫的導師和同事們敬酒，晚上回去別指望她開車了。

「為什麼？」李曉蕾紅著俏臉問。

李曉蕾回頭問：「你打算怎麼花？」

王教授很羡慕陳主任能招到這麼一個研究生，輕嘆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不過要注意安全。」

他要研究什麼，導師知道，同事知道，李曉蕾一樣知道，下意識問：「你打算去做傳銷？」

表彰大會開完參加學校組織的座談會，校、系領導、教研室同事和學員代表參加，給領導、同事及學員彙報工作，發言結束，與會人員紛紛表達自己的認識和感受，表示要學習英模、踐行承諾、建功立業。

「您是我導師，一日為師終身為父，當然要請您。」

陳主任點點頭，不無自嘲地苦笑道：「小韓，我這個導師沒本事，還非要收你這個學生，現在想想真是誤人子弟。」

王教授與侯廠是同一屆大學生，陳主任和劉教授比侯廠晚一兩屆。「有錢便買，沒錢就賣。雨天收好，晴天再曬」的典故激起他們共鳴，唏噓不已，情不自禁聊起他們年輕時的經歷。

「很少，所以一級英模、二級英模大多在基層，大多在一線工作。」

王教授感覺很奇怪，將信將疑問：「你們共同的老領導？」

二級英模，思崗公安局歷史上從未有過的！

導師和同事齊刷刷朝這邊看來，顯然想讓自己給妻子一顆定心丸，韓博不得不解釋道：「評功評獎，尤其授予英雄和*圖*書模範稱號，主要是突出基層、服務一線，廳、局級以上單位、個人和地市級以上公安機關領導班子成員一般不予獎勵，處級單位和個人獎勵從嚴控制，基層和一線實戰單位獎勵數量至少佔年度獎勵總數的85%以上。」

李曉蕾撲哧一笑：「劉教授，不好意思，您這個名報晚了，我們已經有了主婚人。」

這是導師對自己的支持，搞經濟犯罪研究和教學不是搞自然科學，雖然能申報科研項目，但科研經費很少，其它資源更少。

別人寫論文會引用同行的文獻，他搞的研究、他要寫的論文不會引用也沒得引用，許多情況只能自己去調查，許多數據必須自己去收集。

兩杠兩星變成了兩杠三星（95警銜），一晚上竟然沒注意到。

學生成為別人學習的對象，關於獎金該怎麼處理，陳主任真給不出意見，端起飲料笑道：「這件事別問我，你們自己商量著辦。」

韓博跟妻子對視了一眼，接著道：「今天沒帶請柬，上班發請柬不合適，已經寫好了，打算明天發的。曉蕾正好在，我們想請您擔任我們的證婚人。」

丈夫已經副科，正在修讀法學碩士，馬上考第二碩士，畢業之後不太可能去一線，李曉蕾反應過來，不再那麼擔心，禁不住笑道：「光顧著高興，忘了問英雄模範有什麼待遇。」

「沒有調查沒有發言權，想寫出一篇高質量論文，必須有詳實的數據。選幾個具有代表性的城市和地區，選幾個具有代表性的傳銷組織，好好研究研究，爭取明年底完成論文。」

獲得這麼高榮譽，韓博很激動也很慚愧，一下午暈暈乎乎不知道怎麼過的，直到妻子來接仍恍然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