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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養護。」

負責基建的海工集團副總、分管安全生產的二建公司副總、施工單位項目經理曹一星和施工隊安全員屬於「責任人」，已經被「控制」了，這會兒估計正神不守舍。

「廢話！」電工狠瞪了他一眼，沒好氣說：「模板過好幾天才能拆，拆掉就是一堵牆。線管線盒沒了，我要砸，要重新布管布盒，砸水泥牆多費勁兒，綁一下多省事？」

韓博乾脆從懷裡掏出證件，微笑著確認道：「市局的，臨時抽調到工作組調查事故原因，沒想到師傅記性這麼好，沒穿警服都被認你出來了。」

韓博舉手回禮，一邊跟著他往作為臨時宿舍的鋼結構廠房走去，一邊說道：「我是來了解情況的，不用做筆錄，一個人足夠了。」

「藍主任，我了解到一個新情況，發生爆炸前工人一不小心把高壓水管掉到地上，基本上可確定水能從外機風扇網格衝進機體內，也就是說炸藥受潮了！」

一個小夥子爬過來，繪聲繪色說：「我開塔吊，漿子攪拌好裝到斗子里，我幫他們吊到上面，下面人再往模板里放。我那麼高看不清楚，老何在下面指揮，用對講機指揮。」

「大家好，我是事故調查組工作人員韓博，不好意思，耽誤大家休息。」

昨晚偵查員沒能睡個好覺，爆炸原因沒搞清楚、現場收集到的碎紙片到底屬於哪一年哪一期哪一份報紙之前，技術民警一樣別想睡好覺。

「打混凝土，忙死了，誰沒事去動空調。」

炸彈所安放的位置，正常颳風下雨一般淋不到，如果水從外機風扇口hｔtps://ｗwｗ.ｈｅtubｏｏk•com.coｍ斜著往上沖完全能淋到，藍主任反應過來，不禁脫口而出道：「韓支隊，我馬上去現場，我們一起喊上工人，讓他們去現場演示一下，看水到底能不能衝進空調室外機。」

所以煙花爆竹遇火會爆炸，受潮一樣會爆炸！

怎麼引爆的不搞清楚就無法搞清這是不是巧合，不僅關係到接下來的偵查方向，而且關係到已啟動的一級戒備能否解除。

「肯定澆到，一直澆到窗戶，高工以為我們跟他開玩笑，還出來看了看。」

爆炸原因調查與火災原因調查完全兩碼事，火災現場至少有灰燼，毀壞程度遠沒有爆炸這麼高，並且爆炸往往會引發火災。

「我們再聊聊，師傅，麻煩你回憶回憶，昨晚爆炸前有沒有異常，比如有沒有人動過空調，有沒有看見空調里有火化之類的。」

「你才廢話！」

瓦工班長把煙頭往遠處一扔，拍著大腿解釋道：「震動泵聲音多大，震個不停，攪拌機一樣轉個不停，我們說話都要喊。所以一到高考，就不允許我們施工，嫌我們雜訊大。」

城市人住樓房卻不知道樓房是怎麼建的，一個瓦工笑道：「正在打的不用澆，北邊打好幾天的要澆水。不澆沒強度，將來也驗收不了。」

停好車，背上電腦包，順手拿起對講機，守在這裏的派出所民警迎了上來。

萬鵬等人仍在海工集團基建工地勘查現場，關曉康等人在檢驗現場收集到的空調室外機爆炸碎片，與拆在一邊的新外機一件一件繼續和圖書比對。包括教導員韋紹文、副大隊長陳文其在內的其他人全在看報紙，一個個看得頭昏腦漲卻不得不看。

「也行。」

一起幹活兒的死的死，傷的傷，心情不好，一點就著，說著說著居然吵起來了。

樓下樓上的燈全亮著，大廳里各種報紙堆積如山。

「一起問，跟他們坐下來談談。出這麼大事，從鬼門關走了一遭，他們嚇得不輕，一個一個問不合適。」

瓦工班子彈彈煙灰，咬牙切齒：「澆得是牆，不是頂。老陳有時間把模板拆開來讓你重綁，我們沒時間等。再說拆開重支哪個幫你去校正，牆打歪了這個責任誰負？」

韓博激動得無以加復，連電腦包都顧不上收拾，飛快跑出鋼結構廠房，掏出手機撥通藍主任號碼。

「掉在腳下，剛下正負零，相當於掉在平地上。」

局領導正等著消息，同事們不能永遠不休息。

韓博想到一種可能，急切問：「師傅，水無意中澆到辦公室門口，有沒有澆到空調室外機？」

一個瓦工接過話茬，搖晃著身體說：「本來不要開夜工，中午就可以打，黃沙石子一直沒送到。好像是馬上過陽曆年（元旦），城管不許在白天拉黃沙石子和渣土，有個專門的渣土辦，專門管這個。送黃沙石子的人等5點半他們下班，才開始往我們工地送。我們幾個人打，老陳跟他徒弟護模，老徐拉燈，長浩澆水，彭老頭他們幾個開攪拌機拌漿子。打之前要監理（監理工程師）簽字，高工請監理過來看，監理一走他就進了辦公室。」

工人們情緒好多了，其中一個m.hetubook.com.com眼尖的竟脫口而出道：「韓同志，你是公安吧，昨晚我們好像見過。」

不用刻意找話題，工人們便七嘴八舌議論起來。

韓博饒有興趣問：「後來呢？」

韓博想了想又問道：「張師傅，你有沒有聽到空調壓縮機啟動的聲音。」

「你問過我，當然記得。」

澆水，澆水……

「空調爆炸去調查賣空調的，關我們什麼事？」

天亮前能不能搞清楚，藍主任心裏真沒底。

「水管當時的高度？」

「還有我。」

四十多個建築工人在中間走道打地鋪，有人聚在一起聊天，有人躺著在被窩裡睡覺，有人在聽收音機。看見韓博二人進來，一個叫一個，全坐起身，神色說不出的複雜。

韓博連忙打圓場，好不容易讓他們言歸正傳。

說是安置，其實是軟禁。

藍主任拍拍他胳膊，爬上商務車副駕駛，抱著雙臂沉吟道：「如果是天氣炎熱的夏天，有可能會發生自爆。可現在是冬天，晚上室外接近零度，並且距夯實混凝土的振動泵五六米，中間還有一條沒回填土方的深溝，不太可能因為劇烈震蕩自爆。」

「在江城就不用熬夜？」

韓博從來沒有過這麼大壓力，繫上安全帶，凝重地說：「不能再拖，天亮前必須搞清怎麼引爆的。」

緊接著，市直機關元旦值班人員開始源源不斷往這兒送，技術大隊快成廢品收購站了。

路上買的，果然有效果。

「線管沒管，接著打。」

全市民警取消休假，設卡盤查，上街巡邏，排查外來人員較多的城中村和城鄉結合部。公安機關沒《勞動法和圖書》，人可以不發加班費，車不能不燒油。

車開出交警隊大門，他提議道：「韓支隊，要不我們兵分兩路，你去詢問，我去你們技術大隊再看看物證。」

韓博轉了一圈，跟韋紹文打了個招呼，再次出門，一個人驅車趕往臨時安置工人的海工集團東廠區。

發生兩死九傷的特大爆炸案，且不知道會不會發生第二起乃至第三起，市委市政府極為重視，這些報紙根本不需要刻意去找，中午給「老帥」打了一個電話，市委辦和政府辦就派人送來一大堆。

「老王，找賣空調的管什麼用，應該去找生產空調的廠家。他們哪是生產空調，他們是生產炸彈。高工多好一個人，說沒就沒了。朱大山更可憐，他這麼一死，孤兒寡母怎麼過。」

工人對自己的工地再熟悉不過，指著平面圖道：「這兒。」

微量檢驗結果顯示炸藥中有氯酸鉀、硝氨及TNT，此外還有鎂鋁合金粉。鎂鋁合金粉一般由鎂、鋁各50%左右組成，化學穩定性比單獨的鎂粉或鋁粉要好。但受潮與水作用後會生成氧化物，並放出氫氣，產生大量熱，如果不及時散熱，會自燃甚至自爆。

海工集團和二建公司跟于副市長親自兼任組長的「01.01安全事故調查組」沒法講理，事實上他們也以為是安全事故。

「沒有，就算有也聽不見。」

「張師傅，你們幹活不冷，高工一個人坐在辦公室，會不會因為冷，想辦法開空調？」

「已經問過了，問一整天，還問！」

昨晚見過，昨晚看門，今晚看人，管段民警不但辛苦，工作也很乏味，總和*圖*書是干這些雜七雜八的事。

廠房很大，兩邊是各種機床，頭頂上有行車。

走出交警隊辦公樓，韓博拉開車門苦笑道：「藍主任，不好意思，讓您跟我們一起熬夜。」

「行，我陪您進去。」

「澆水幹什麼？」

空間小，有電爐加溫，彩鋼板是雙層的，中間有泡沫，保溫性能馬馬虎虎，想想是不會很冷。

「公安同志，震動泵不光聲音大，震動也大，老胡一把沒抓住，差點摔跟頭。長浩反應快，一把扶住了，水管也丟了，澆了老錢一身，一直澆到辦公室門口。」

瓦工班長想了想，用肯定的語氣說：「監理走了工地就沒來過外人，海工集團的保安都沒過來，辦公室門口沒人，更不會有人去動空調。」

韓博乾脆一屁股坐到地鋪上，拉開電腦包，從包里掏出幾盒十塊一盒的香煙，給民警塞了一盒，剩下的讓他們自己拆開分發。

……

原來如此，原來是這麼引爆的。

「後來開始打，老徐的線管和線盒沒綁好，一開始就打掉幾個根管。他不准我們打，要重新綁。」

「前面有一間辦公室，您打算一個一個問，還是進去一起問？」

工長、施工員、材料員、會計、保管員及幾十個工人好吃好喝待著，全由海工集團和二建公司掏錢。

「他有大衣大棉鞋，還有電爐烤，辦公室屁股大點地方，裏面不冷。周工值班的時候我進去過，真不冷，應該不會開什麼空調。」

「韓支隊，怎麼就您一個人？」

韓博從包里掏出紙筆，迅速畫了一張現場平面圖，標註上空調室外機位置，追問道：「從哪個方向澆過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