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完了，徹底完了，他們果然知道很多。

在現場沒看見兇器，沒看見旬麗的錢包，一樣沒看見旬麗的自行車，說明他走之後兇手沒回過現場。或許兇手就是被他的車燈給嚇跑的，把兇器和自行車扔那麼近，沒來得及收拾或偽裝現場。

訊問室「很公安」，一張非常結實的鐵椅子，兩個民警將譚海超摁到椅子上，放下一塊鐵板，正對著一張審訊台，檯子後面是攝像機，牆上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八個大字。

「我們的政策是坦白從寬，抗拒從嚴。譚海超，我可以明確告訴你，公安機關已掌握你殺人，確切地說應該是殺錯人的證據。就算你一個字不說，我們一樣可以零口供辦案，一樣可以將你繩之以法。」

「是！」

蘇海冰暗嘆一口氣，淡淡說：「一碼歸一碼，先說殺人的事。」

「報告！」

令所有人倍感意外的是，譚海超一連猛吸幾口煙，吐出煙頭，面目猙獰說：「警察同志，我交代，我認罪，我願意伏法，不過我只承認殺過人，殺錯人。我不是流氓犯，我沒偷看彭莉莉洗澡，我是被冤枉的，我走到今天這一步，全是被她害的！」

「要不是她瞎說，我能坐牢，我出獄之後能被人恥笑？警察同志，殺人償命，我殺錯人我抵命，但你們也要給我一個公道，還我一個清白，不然我死不瞑目！」

訊問室里，譚海超又跟早上剛被控制住時一樣嚷嚷起來。

「我，我沒殺人，你們別想再冤枉我。」

「少廢話，問什麼回答什麼。」

動手教訓教訓是絕對不行的，別說那麼多領導盯著，就算沒領導一樣不能動手。

回想起來，別說他到底有沒有和圖書偷看過彭莉莉洗澡這個情況並不清楚，就算偷看過判三年也太重了。

「事情經過我們基本上搞清楚了，比如你偷開人家車回南港作案，早上沒來得及替人加滿油，人家有急事提前一天提車發現不對，找你當時的老闆理論。當晚只有你一個人在汽修廠，不可能是別人。因為這事被罰過錢，差點被趕出汽修廠，之所以問只是想核實核實。」

陳局指指周圍環境，意味深長：「王主任，為搞這個刑事技術中心，我們市局勒緊褲帶，省吃儉用，前後準備五年！那會兒小韓剛去北京進修，他剛準備考北大研究生時，我和時任常務副局長就跟他說過，好好學，市局刑技中心主任這個位置給你留著，等你回來大展拳腳。」

果然是因為十幾年前的事，面對似曾相識的匕首，譚海超愣住了。

「確實未雨綢繆，我們南港不比江城，跟財大氣粗的東州同樣無法相提並論。現在條件好一些，當時經費多緊張，五年磨一劍，說省吃儉用勒緊褲帶不為過。」

高科技是用錢砸出來的！

田國鋼讓他在手繪的地形圖上標註看見旬麗時的位置，讓他認真回憶當時有沒有發現其它異常，就在他苦思冥想之時，三輛警車駛進刑技中心大院，一個三十多歲、衣著講究的男子被兩個民警架下車，直接押進訊問室。

譚海超如喪考妣，像三魂六魄被突然抽走般癱坐在椅子上，臉色嚇得煞白，目光獃滯，沒再狡辯。整個人已經傻了，也顧不上繼續狡辯。

譚海超情緒激動，拚命掙扎，想站起來身體卻被控制在椅子上。

「老帥」回來了，站在門外中氣和*圖*書十足，陳局指指給他留的空位置：「國強同志，辛苦了，全是熟人，不用一一介紹，坐下看審訊。」

「就算是被冤枉的，也不能成為你殺人的理由。」

「我公司很忙，今天要談一個大生意。我告訴你們，我警告你們，給我造成的損失你們必須負責，這事跟你們沒完，我要請律師，我要投訴，我要上訪。」

譚海超不再害怕，取而代之的是憤怒。

「想好自首還用別人的匕首。」

蘇海冰又點上一根煙，起身走到他面前，往他嘴裏一塞，回到位置上繼續道：「態度好，積極配合，主動交代犯罪事實，還能有一線生機。負隅頑抗，死不開口，只有死路一條。給你兩分鐘時間考慮，兩分鐘之後再不開口，你以後想說我們也不會聽。」

「警察同志，你們這是幹什麼，你們肯定搞錯了，除了交通違章我沒幹過違法犯罪的事。我承認坐過牢，不過那是被冤枉的。我被冤枉過一次，難道你們還想冤枉兩次……」

「未雨綢繆。」

有前科，具有重大作案嫌疑，這些年來一直搞託運同時倒騰二手車，自以為事情過去這麼多年公安沒證據，氣焰非常囂張。

從這個角度看，他走到今天這一步彭莉莉和當時的大環境都有責任，但就跟剛才所說的一樣，被冤枉不能成為殺人的理由。

「有完沒完！」

兇手終於出現！

蘇海冰追問道：「然後呢？」

譚海超臉上終於有了一絲悔意，不過顯然不是後悔殺人，而是後悔殺錯了人。

張興寶隱瞞拋屍事實，事出有因。

「請進。」

嘴上振振有詞，身體卻出面了他，腿顫得更厲害了，連雙手都在抖。

韓博看和圖書看剛收到的簡訊，不無興奮地說：「嫌犯譚海超，韋支隊先押解回來了。我們還有一組民警在張灣市公安局同志協助下，在嫌犯曾呆過的汽修廠取證，主要是現場勘查。五分鐘前，他們在嫌犯曾住過的宿舍發現三塊血跡，正在提取，檢材送回來之後我們會第一時間檢驗比對。」

「各位領導，負責審訊的是我們專案組副組長、刑警支隊便衣大隊長蘇海冰同志，負責做記錄的是我們專案組成員、港區分局刑警三中隊民警徐冰同志。」

他想殺彭莉莉結果殺錯了人，同樣事出有因。

「再看看這張照片，這個人眼不眼熟。就見過一面，當時天那麼黑，又很緊張，可能印象不是深，不過這個人你不可能不認識。」

「你沒殺人，鄭吉文的匕首怎麼會跑到南港，出現在案發現場？」

「我跟她不一樣，我沒想過栽贓嫁禍。我買過刀，一把都不好使，鄭吉文|做的這把用起來順手。」

李海強下意識站起身，緊盯著液晶屏幕，拳頭攥緊緊的，渾身微微顫抖。

「老實點！」

他緊攥著拳頭，咬牙切齒：「她把我害這麼慘，我能讓她好過？從挨打那一天開始，我就決心跟她同歸於盡，殺了她，然後去自首，要死一起死！」

查車的交警變成了刑警，看著小徐出示的證件，譚海超心裏咯噔了一下。

會議室里，陳局不無得意地跟老前輩吹牛。

「你，你們別想再冤枉我。有人死在海員俱樂部附近的事我聽說過，以後聽說的，我當時在張灣，不關我事。彭莉莉我認識，坐牢就是被她冤枉的，我是恨她，但沒想過殺她，就算想殺她也不可能殺錯人，我又不是瞎子和*圖*書。」

「你們不是知道了么。」

做賊心虛，別說辦案民警，連李海強夫婦都能從液晶屏幕里看出他慌了，雙腿不由自主顫抖，額頭上滲出好大的汗珠。

「這你們要去問他，我怎麼知道。」

「姓名？」

他試圖救人，由於旬麗傷勢太重，流血太多，結果沒能救上。

完了，公安居然真有證據。

「你們不是知道么。」

蘇海冰不打算跟他繞圈子，乾脆從抽屜里先取出一個證物袋，緊接著取出兩張照片，舉著證物袋問：「譚海超，看仔細，認不認識這把匕首？」

他深吸一口氣，緊握著椅把說：「看見一個人過來了，穿得跟她一模一樣，我以為就是她，點火踩油門慢慢往前開，她看見我停下來了，一手扶著自行車往我車上看，一手擋著眼睛，可能是大燈太亮。我拉上手剎，抓起匕首衝下去就捅，她叫了一聲，我開始沒在意，等捅完等圍巾掉下來才發現不是她。怎麼穿一模一樣，怎麼不是她，我嚇壞了。這時候後面路口有燈，汽車燈，我趕緊扔掉匕首，把自行車扔到路邊，看見她錢包掉出來了，拿上錢包開車就走。該死的人沒死，她沒死我怎麼能死，我沒自首，我想殺了她再自首。殺錯人，風聲緊，我暫時不敢再回來，等我回來時她已經不在海員俱樂部。之後一直沒打聽到她消息，不知道她躲哪兒去了……」

蘇海冰點上根香煙，斜視著他胸有成竹。

他出於自我保護拋過屍，但沒作案。

「那天晚上，汽修廠剩下我一個人，正好有輛剛修好的標緻轎車，算算時間能趕上她下班，我就偷偷開車回南港。那時候沒什麼交警，沒駕駛證沒人查，停在右邊也沒和_圖_書人管，就在路上等她。」

「十幾年前的血跡都能發現、提取甚至比對，我們當時哪有這個條件。」一位老幹部感慨萬千，真有那麼點生不逢時之感。

「海強，坐下看。」徐小燕將丈夫拉坐下來，輕拍著他胳膊試圖安慰。

「我們想聽你說。」

他們有證據跟沒證據是不一樣的，「坦白從寬，牢底坐穿；抗拒從嚴，回家過年」這一套不好使。

「對，匕首不是你的，你可以推脫，可是你怎麼解釋匕首上有你的指紋！譚海超，看清楚，從這兒提取到的。再看看這個，放得夠大吧，是你右手食指留下的，磨匕首時怎麼這麼不注意，就算注意也沒用，沒指紋我們還有其它證據。」

「好吧，我說，我恨她，恨之入骨，要不是她誣陷我耍流氓，我不會坐牢。出獄之後，走到哪兒都有人在背後議論，街道幹部介紹過幾份工作，人單位一聽到我是刑滿釋放的流氓犯就說不缺人。我這一輩子就這麼毀在她手上了，我開始沒想過殺她，也不敢殺人，就想她站出來證明一下，跟公安局跟法院說我是清白的，幫我恢複名譽。可她避而不見，打電話不接。去海員俱樂部找，她跟港務局保衛處說我騷擾她，港務局保衛處的人還打了我一頓。」

蘇海冰啪一聲猛拍了下桌子，指指身後八個大字：「嚷嚷什麼，知道這什麼地方，這裡是公安局！交通違章，看樣子你記得我這位同事。既然記得，就應該好好想想，我們為什麼把你從張灣帶到這兒來，想想你曾經做過什麼事。」

蘇海冰放下照片，緊盯著他雙眼冷冷說：「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譚海超，要是沒有證據，我們能把你從張灣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