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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博想了想，轉身道：「呂主任，屍體解剖交給年輕的同志，你聯繫區衛生防疫部門（當時沒食品藥品監督管理局），今天聯繫不上明天，聯繫上之後給我電話，我們一起去死者家勘查。」

「呂主任，您怎麼來了！」

已經出現一起死亡案例，不太可能是謀殺但不能不重視。

「韓支隊長，呂主任，請坐。」

他倆不是外行，不用再解釋太多，耿醫生掐著鼻樑閉目養神。

呂靜晨話音剛落，穿制服的民警再次舉手敬禮：「長江分局刑警三中隊民警劉敬軍，請韓支隊指示！」

「從化驗單和癥狀上看有這個可能，而且可能性極大。」

老呂接過化驗單仔仔細細研究起來，韓博看病歷。

「她們既然報了警，我想問題應該不大。」

衛生防疫部門同樣有技術人員，在食品檢驗方面比公安的技術民警更專業。

回來一看，本應該橫眉冷對的兩個女人全沒睡，抱著枕頭坐在二樓客廳看電視聊天。

「毒素不可能是從天上掉下來的，不是人為投毒，吳蘭蘭怎麼會中毒？」

耿昕陽對韓博這個名字不陌生，只是從未見過。對老呂則非常熟悉，法醫一樣是醫生，老呂干幾十年法醫，三天兩頭往醫院跑，市區幾大醫院的內外科主任醫師幾乎全認識。

「中的是什麼毒？」

「別為難我，我去算什麼，況且又不是沒地方住。」

「曉蕾，黃曲霉毒素自然界有很多，我們平時吃的許多東西裏面全有。」吳娜是學醫的，且一直從事藥品銷售，對這些情況比較了解。

「耿醫生，朱醫生，搶救那麼長時間，不讓你們休息，不好意思。」韓博一臉歉意，誠懇真摯。

吳娜怎麼可能住她家，急忙道：「曉蕾，別這麼客氣，我房間和-圖-書訂好了，東西全在酒店。」

遇到熟人，並且不是一般熟人，算起來是「半個親家」，看見前市局刑警支隊技術大隊法醫室主任、弟妹李佳琪的師傅，李曉蕾興奮不已。

李曉蕾大吃一驚，將信將疑問：「怎麼可能！」

用細菌毒素投毒可不是什麼人能做到的，首先要取得菌株，取得之後要培養提取，不光要具備很高的生物技術水平，而且需要培養細菌的條件，這樣的實驗室全南港能有幾個。

今晚發生的一切，讓她對吳娜沒了任何敵意，挽著她胳膊問：「你晚上住哪兒？」

要不是有人死了，老呂是不會來的，他順著韓博手指的方向看了看，低聲問：「韓支隊，死者去世多長時間？」

「是的，你看化驗單上這數據，正常人轉氨酶在40以下，一般人在20左右，她11690，這是多少倍！只有做人工肝才能快速把酶降下來，不過她這樣的情況就算做估計生還的希望也不大。」

老呂同樣沒遇到過類似案例，意識這件事不簡單，急切問：「耿醫生，死者死亡前還有哪些癥狀？」

「算什麼，算走親戚！」晚上又有人說話了，明天還可以一起逛逛街，李曉蕾興高采烈。

「曉蕾也在，今天我值班，正好過來了解下情況。」

這不是一般的食物中毒！

「韓支隊，不好意思，讓你久等。」

她一錘定音，吳娜不知道該怎麼婉拒。

「曉蕾，我送你回去。」

「老公，是不是那個負心漢下的毒？」

是個人就往家帶，先是李佳琪，現在又輪到老同學吳娜。

「韓支隊長，您懷疑是黃曲霉毒素？」

「這倒是，耿醫生，你們醫院有沒有剩下的尿樣和血樣，要是有，我們需要拿和*圖*書回去做進一步檢驗。」

李曉蕾果然迫不及待問，韓博撓撓頭，苦笑著說：「人為投毒的可能性不大，可能是細菌性食物中毒，黃曲霉毒素中毒。」

「既然遇上了，過問一下不算越權。關鍵你怎麼辦，我不能把你扔這兒。」她同情心泛濫，韓博有些手足無措。

「跟氫氟酸中毒差不多？」

「毒性極強，有多強？」

「人家多可憐，今年才27歲！幫人申冤要緊，不能讓吳蘭蘭死這麼不明不白。別管我，等會兒我自己打車回去。」

三中做化學實驗出事時，市二院是負責緊急處置的醫院。

「你是絲河人，跟韓博那麼多年同學。我媽記得你，印象深著呢，說我們兩家是親戚，你輩分比我和韓博整整高一輩兒，到南港跟到家一樣，住什麼酒店。」

「病人家屬跟病人不住一起，我們問過，她們說不清，但病人來我們二院之前在其它地方診治過。」

謀殺的可能不大，法醫病理檢驗結果出來之前不可立案偵查。全市每天死亡那麼多人，幾個殯儀館加起來一天火化幾十具乃至上百具屍體，要是個個死因都要公安去搞清楚，技術民警尤其法醫不用干其它事了。

確實可能是細菌性食物中毒，關鍵死者中的是什麼毒，或者說無意中攝入過什麼細菌毒素。

「住賓館，離市一院不遠，一個挺乾淨的快捷酒店。」

韓博指指正淚潸潸盯著這邊看的死者妹妹，介紹道：「吳青青，21歲，師大學生，警是她報的。死者吳蘭蘭，是她親姐姐，今年27歲，她對死者死因有疑義，不讓醫院聯繫殯儀館，遺體剛轉移到醫院太平間。」

耿醫生拿起病歷，念道：「5月18號晚，病人開始嘔吐腹瀉，第二天ｗww•ｈｅｔｕｂｏｏｋ.ｃｏm•com一早意識有些模糊，去長豐街道社區衛生室就診。條件有限，當時沒采大小便化驗也沒采血檢驗，從病歷上看病人也沒說吃過什麼不衛生的東西，當一般腸胃問題處理，用的是維C、B6和慶大。過了一天，也就是20號，癥狀沒有緩解，病人再次去社區衛生室，這次用的是肝復太、奧美拉唑和菌必治，接診醫生建議她如癥狀再不見緩解要來大醫院檢查，結果她又拖了一天，直到今天下午才來我們二院。」

「非常強，黃曲霉毒素的毒性是氰化鉀的10倍，是砒霜的60倍，只需要20毫克就能讓人致死，少量攝入會致癌。氫氟酸中毒至少能用葡萄糖酸鈣中和，可一旦攝入過量的黃曲霉毒素，幾乎無藥可救。」

韓博反應過來，下意識問：「病人爆發性肝功能衰竭？」

三中隊民警劉敬軍非常清楚自己該幹什麼，沒跟「少帥」及老法醫一起去醫生辦公室，從包里取出紙筆，先找報警人做筆錄，做完筆錄再找死者父母了解情況。

人工肝技術，就是人工肝血液凈化技術，把病人血漿抽出來置換和血液吸附的技術，溶解在血液中致炎物質或毒素，吸附到具有豐富表面積的固態物質上，進而把血液的炎症物質和毒物清除掉，相當於「換血」。

李曉蕾義憤填膺，既痛恨「陳世美」又同情剛去世的吳蘭蘭及其家人，強烈要求丈夫幫人家查查，如果真是「陳世美」下毒，一定要把他繩之以法。

「我跟你們一起去，曉蕾，吳娜，你們走時記得給我打個電話。」

「一過性發燒、嘔吐、黃疸、腹水、下肢浮腫，脾臟增大，胃腸道出血，典型的肝中毒癥狀，最終肝功能衰竭導致死亡。」

確實沾親帶故，不過屬於那和圖書種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

朱醫生是接診醫生，覺得責任最大，冷不丁冒出句：「韓支隊長，呂主任，我認為很可能是細菌性食物中毒。」

「不一樣，一個是毒性極強的細菌，屬於生物學範疇。一個是劇毒化學品，屬於化學的範疇。」

短髮女孩言之鑿鑿，她那個始終沒露面的姐夫太沒良心，不管有沒有下毒，他都不是一個好人！

「忙去吧，別管我們。」

「去拿，我們先去酒店拿，然後一起回家。南港能有幾個絲河人，又有幾個親戚，我媽看見你肯定特高興，再說我家地方大，有得是房間。」

刑技中心民警個個是「雜家」，各方面全要懂一點。

天大地大，孕婦最大。

「行，我先過去看看。」

「不到半小時，我跟參与搶救的醫生打過招呼，他們沒走，正在辦公室等。」

「談不上，韓支隊長，實不相瞞，這樣的病例我頭一次遇到，但我們採取的搶救措施絕對沒問題。只是條件有限，要是有人工肝設備，或許有搶救過來的希望。」

韓博跟老呂對視一眼，低聲道：「問問死者家屬，同不同意檢驗屍體，要是同意，儘快解剖檢驗。」

「老婆，細菌無處不在，手上有，衣服上，水裡有，空氣中都有。」

死因確實蹊蹺，內科主任醫師耿昕陽和急診中心醫生朱兆斌正在研究病人來市二院前的病歷。

耿昕陽不知道市局的技術條件，忍不住問：「血樣尿樣應該有，關鍵能檢出來嗎？」

太晚了，衛生防疫站沒技術人員值班，只能明天再說。

韓博坐下身，耐心地解釋道：「黴菌也是細菌中的一種，有些細菌是好的，對人體有益。有時為滿足口味，我們甚至刻意讓食物霉變，比如腐乳、豆豉、豆瓣醬。有些細菌是壞的，和圖書能讓人致癌甚至致死。黃曲霉毒素存在於土壤、動植物、各種堅果中，特別容易污染花生、玉米、稻米、大豆、小麥等糧油產品，是已知黴菌毒素中毒性最大、對人類健康危害最突出的一類黴菌毒素。人不能不吃飯，我們的食物中又不可能完全沒有這個毒素，所以只能把它的含量限定到一個標準。比如最容易被污染的食用油，榨油企業會通過原料篩選、鹼煉、吸附等控制手段，使成品油中黃曲霉毒素降到非常低的水平。」

韓博雖然是生物和分子化學專業，但專攻的是人類基因組方向，跟研究遺傳學差不多，導師是醫學專家，攻讀研究生期間的師兄弟全是醫生，對醫學、對醫療前沿科技多多少少知道一些。

今晚就這樣，韓博再次安慰死者親屬，開上商務車回家。

她當家，什麼事她說了算，自己只是「成功女人背後的男人」，韓博只能跟著一起勸：「吳娜，又不是外人，拿上行李一起去吧，正好認個門，以後再來南港就有個落腳的地方。」

「我們刑技中心的儀器設備還是比較全的，可以用酶聯免疫吸附法（ELISA）、薄層層析法或高效液相層析法試試。」

老同學看樣子想管，再說這事因自己而起，吳娜掏出手機看看時間：「我給何權公司打過電話，他們單位人馬上到，人一到就沒我什麼事。」

不一定是謀殺，不太可能是謀殺。

這時候，外面進來兩個警察，一個穿警服一個穿便服，沒打電話尋找報警人，一樣沒去找醫生，徑直過來舉手敬禮。

「我沒穿警服，別這麼嚴肅。」

老呂反應過來，一口答應道：「是，我現在就聯繫。」

李曉蕾性格開朗，要是討厭哪個人會討厭死，一旦覺得哪個人不錯，會掏心窩子對別人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