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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盧儼然成為「一家之主」，熱情招呼王繼發夫婦坐，嗓門一如既往地洪亮，只是普通話不太標準，需要認真聽才能明白他的意思。

上午去街上轉了一圈，添置居家過日子所需的東西，順便熟悉這個山區小縣城的環境。買了一大堆出菜，中午簡單點，準備晚上做一頓豐盛的，打算邀請對面的顧副縣長和樓上的王縣長等鄰居。

韓博十有八九是省里派來當「救火」的，這個副縣長兼公安局長幹不了幾年，小兩口好不容易團聚，不能再跟以前一樣因為工作分開。

人各有志，不能強求。

「現在全鎮出國務工的有三千多人，去新加坡和韓國的工資稍低一些，一個人年收入摺合人民幣大概十來萬，去日本、歐美和中東地區的工資比較高，年收入摺合人民幣高的能達到三十萬。」

李曉蕾擦乾手去開門，原來是王縣長夫婦到了，還提著兩個大西瓜。

王大姐把魚燉好，坐下道：「大道理我不懂，我只知道要是沒人帶，在外面人生地不熟、舉目無親，去哪兒找工作？」

「那就幫幫忙，跟韓博一樣留在雨山工作，對招商引資沒什麼信心，對發展旅遊感興趣，完全可以來旅遊局么。」

「王縣長，我不是國家公職人員。」好不容易歇下來，李曉蕾真沒考慮過工作。

正聊著，外面傳來敲門聲。

老盧把她當親身女兒一樣看待，豈能錯過這個顯擺機會。竟起身跑進卧室，拿來一個大相冊，打開封面，指著照片一張一張介紹起來。

市縣兩級的「十大傑出青年」，「巾幗建功先進個人」，省級三八紅ｈｔｔps://www.ｈｅｔｕｂｏｏk•com.ｃoｍ旗手，有學歷、有能力、有掌管大集團大銀行的工作經驗，這樣的人才去哪兒找？

「論經濟建設，我多少有一點心得。首先，主要領導要有魄力，幹部要得力，火車跑得快，全靠車頭帶么，再就是要因地制宜。」

話糙理不糙，王繼發苦笑著點點頭。

下午打聽過，眼前這位漂亮的女士比她愛人厲害多了。只要上級重視，上級能下定決心，雨山治安絕對能搞好。但經濟建設跟維護社會治安完全是兩碼事，上級再重視、再有決心也沒用，需要真正的大能人。

不來不知道，到了這兒一看他心裏就有了數。

「我不是沒興趣，關鍵我能做什麼？」

老盧越說越來勁兒，接著道：「想讓老百姓富起來，我看只有兩條路，一是鼓勵青壯年外出務工，賺外地的錢回來建設家鄉。我們良庄鎮現在不只是賺外地人錢，從三四年前就開始賺外國人的錢。你有機會可以去考察考察，鎮上有六家涉外勞務中介，鎮里開辦了一家縫紉、廚師培訓學校，基金會也就是現在的南港城市商業銀行提供出國務工貸款，良庄派出所也就是韓博一手建起來的派出所，現在是全國公安系統一級所，配合鎮里積極主動地幫出國務工人員辦理相關手續，上上下下重視。」

他拍拍大腿，口若懸河地吹起牛：「王縣長，退休前我也主政過一方，當過十幾年一把，我擔任黨委書記的良庄鎮，現在是我們思崗第一大鎮，面積最大，人口最多，經濟發展得也最好，去年工農業總產和-圖-書值89億，今年力爭超百億。」

「王縣長，這是總理親切會見曉蕾時的合影，這位是我們江省前任省委書記，這一張是曉蕾作為商務代表團成員隨同國務委員出訪時的合影……不跟你開玩笑，她辭職，我們南港市領導真捨不得，思崗縣委縣政府更捨不得放她走。」

一個鎮工農業總產值超百億，一個縣財政收入會有多少！

老盧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再次接過話茬：「第二條路是發展旅游業，雨山風景多好，有山有水，青山綠水，據說還有一個民族鄉。好好包裝包裝，宣傳宣傳，推廣推廣，再在旅遊接待方面下下功夫，絕對能搞起來。」

「南港城市商業銀行相當於事業單位，曉蕾，只要有興趣，工作安排問題不大。」

「王縣長，您消息真靈通。」李曉蕾嫣然一笑，順手拿起一靠枕摟在懷裡，整個一賢惠的小女人，怎麼看怎麼不像一個女強人。

自己吃過多少苦，受過多大累，誰也不希望孩子將來也吃苦受累，自然而然會重視教育，所以現在思崗大學生很多，計劃生育又抓得緊，以至於縣領導開始擔心再過十來年農村沒人種地。

「謝謝王縣長關心，我們還行。來，坐坐坐。」

李曉蕾同樣能感受到這裏的人沒改變現狀的意識，輕嘆道：「榜樣的力量是無窮的，我覺得這裏沒形成良庄那種相互攀比、家家攀比、積極向上的風氣。西川自然條件比這裏好不了多少，但西川人有改變現狀的意識，所以出去打工的人多，不像這兒個個窩在家裡等政府扶貧款。」

王繼發對涉外勞務輸出hetubook.com.com非常感興趣，禁不住問：「盧調，效果怎麼樣？」

「這地方的幹部有問題，人也有問題。」

王繼發不是沒見過世面，只是沒在沿海地區工作過，不知道這些細節，被這個數字震撼到了，暗想如果雨山也搞，出國務工的人回來肯定要消費，有些人甚至會在縣城買房，房地產要是能搞起來縣裡不就有錢了。

王繼發很羡慕，洗耳恭聽。

自由慣了，尤其擔任良莊農民合作基金會董事長之後是「一把手」，李曉蕾對進政府部門真沒興趣。

「王縣長，嫂子，請進。」

她跟她愛人不一樣，她愛人本來就是國家幹部，有政治報復，想在政法系統干一番事業。

王繼發想了想，欣然笑道：「曉蕾，看樣子只能退而求其次，熱情邀請聘請你出任我們雨山縣人民政府經濟顧問。不過你不能只問旅遊，盧調關於勞務輸出的提議非常好，你經驗豐富，又有人脈，涉外勞務輸出方面你也要幫我問問。」

這不光能賺錢，還能賺外匯。

王繼發合上相冊，饒有興緻問：「曉蕾，你接下來有什麼打算，有沒有興趣跟韓博一樣來雨山工作？」

就知道自己提拔的幹部和自己培養的接班人，不管到什麼地方都能得到重用，老盧樂得心花怒放，不過對這件事卻有不同意見。

王繼發不想錯過這個機會，婉拒了老盧遞上的香煙，微笑著說：「曉蕾，在你們江省我也有幾個朋友，不打聽不知道，一打聽大吃一驚，為支持韓博同志工作，你連南港城市商業銀行董事長都辭掉了。」

可人家盛情相邀又不能斷然回絕，只能和*圖*書笑道：「王縣長，事實上直到現在我還是思崗縣人民政府經濟顧問。我可以噹噹參謀，出出主意，沒必要搞那麼正式。」

賺到錢之後也不揮霍，先把小洋樓蓋起來，然後培養孩子。

「哎呀，今天真是大開眼界，佩服佩服。」

光一個鎮，一年出國勞務至少能賺3000萬，一個縣會有多少！

論吃苦耐勞，江省人尤其南港等江北地區的人真沒得說。

「王縣長，您千萬別這麼說，我只是機遇比別人好一點。要是大學畢業回北京工作，現在還不知道在幹什麼呢。」

許多人出去打工，年頭出門年尾回來，有文化、有一技之長的人進廠，沒文化的人去工地干，一天干十幾個小時，別看一年賺一兩萬甚至兩三萬，可人家賺的全血汗錢。

今天的所見所聞與良庄有著天壤之別，老盧感慨萬千，手裡摘著菜，嘴裏嘟囔著：「窮則思變，窮成這樣還好吃懶做，一幫二三十歲的人不務正業，要麼圍在路邊賭博，要麼蹲在路邊烤土豆喝啤酒，不幹活，不勞動，怎麼脫貧，怎麼改善生活水平？」

他有資格這麼評價。

老盧指指接班人，把機會留個李曉蕾。

「不怕二位笑話，我一樣清楚靠開礦發展經濟很難，但遠水解不了近渴，縣財政太緊張，現階段還不能關停那些污染嚴重的礦。」

老盧頓了頓，跟作報告似的打著手勢，抑揚頓挫：「王縣長，我脾氣比較直，說句不中聽的話，雨山的地理位置和自然條件，不適合大張旗鼓招商引資。客商投資建廠首先要土地，雨山土地資源如此緊張，沒那麼多工業用地。就算縣委縣政https://www.hetubook.com.com府能徵到地，給出一系列優惠政策，其它方面的成本還是太高。比如這裏的油價，就比其它省份貴一塊多，工業用水、工業用電估計也不便宜，再算上運輸費用，在雨山的生產成本可能比沿海地區還要高。客商為什麼投資，人家是為賺錢，這些情況他們會綜合考慮，如果無利可圖，他們是不會來的。」

來之前李曉蕾從網上查過雨山資料，輕聲道：「全縣雖然有不少礦產資源，但相當於其它地區，開採成本太高，而且要以犧牲環境為代價，從長遠看，得不償失。」

「實不相瞞，我們雨山缺一位招商局長，如果您有興趣，其它工作我去做。」

「王縣長，我也覺得想發展只有靠旅遊。」

韓博忙著工作，李曉蕾、老盧、王大姐也沒閑著。

「出去打工也要有人帶。」

「機遇是一方面，關鍵還是個人能力。」

「盧調，我不坐了，我去廚房給王大姐幫忙。」王縣長愛人非常謙和，微微一笑，徑直走進廚房。

「曉蕾，盧調（調研員的簡稱），王大姐，在雨山習不習慣，雨山水質不太好，許多人過來之後水土不服。」

江省的朋友幫著打聽過，眼前這位不光有本事、有人脈，而且家裡非常有錢。有錢、有身份、有地位，沒必要來這個窮山僻壤當什麼旅遊局長？

是金子在哪兒都能發光！

「曉蕾，你坐，我們坐下聊聊。」

「理解，仔細想想您這個縣長真不好當。」

當過一個產值上億的集團北京公司經理，緊接著出任一個鄉鎮農民合作基金會董事長，並且把一個農基會發展成一個資產十幾億、儲戶存款上百億的城市商業銀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