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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能是「職業習慣」，李固當時裝著沒在意，從富貴大酒店一出來就給王燕打了個電話。

「這是幹什麼？」李固捏了捏，一臉不解。

「接替他擔任縣委副書記？」

陳文兵回頭看看卧室方向，一臉尷尬地說：「王燕，跟家裡沒多大關係，是我個人的事。」

「你怎麼了？」

「你看我像缺這點錢的人嗎？」

「你提供線索，怎麼能沒獎金，良庄不能跟市區比，基層派出所更不能跟分局市局比，別嫌少。」

不知不覺，車開到小區門口。

當幹部誰不想進步，王燕能理解他的心情。

兩個癮君子想一出是一出，他們的父親居然同意他們瞎胡鬧。

眼前這位不是副處級，在南港他沒希望提副處，想當這個常務副縣長，只有先調到貴省，在貴省提拔。

老領導能跟省領導說上話，雖然這麼大事他沒發言權，但從思崗調人過去是為接替他，完全可以開這個口。而自己又恰恰是跟老領導關係最好的人，眼前這位希望自己在這個關鍵時刻，給老領導打個電話，請老領導幫這個忙。

西邊樓盤是建工集團開發的，叫良庄花園。

上次問過老寧，他居然說是市領導的意思，居然說什麼這關係到新庵的投資環境。不在其位不謀其政，思崗警察管不到新庵的事，王燕笑了笑沒說什麼。

柳西北路28號，與良庄工業園的企業一樣，是一片看上去很氣派的廠房。

王燕總算明白了！

前天幾個小時候一起玩的狐朋狗友在一塊喝酒，無意中聽說有人在良庄設賭，玩得挺大。

案子辦完，王燕跟所長一商量，決定給一點，讓他去所里拿不合適，正好下班，乾脆送過來。

人民公園的作用體現出來了，房子建在公園邊上就比其它建在其它hｔtps://m•ｈｅｔuboｏｋ.ｃｏｍ.ｃｏm地方值錢！

老公、婆婆、孩子全在家，書記來了，全家人熱情接待，泡茶的泡茶，拿煙的拿煙。

順水人情，為什麼不做。

但現在不是平時，老盧就在老領導身邊，這個想法是老盧提出來的，該敲的邊鼓他絕對敲過，甚至在天天敲。

「端掉一個地下賭場，抓了二十幾個聚賭的，其中有幾個小老闆，在園區開廠的小老闆。」

「不小，一場下來輸贏三四十萬。」

「盧書記給我打電話，說……」

外面不是說話地方，王燕想了想，乾脆招呼道：「陳書記，上樓坐會兒，我家有煙有茶，過完癮再回去。」

幹部家庭，誰都知道書記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寒暄的一番，一個個借故去廚房或卧室，把客廳讓給兩位鎮領導談事。

僵持下去不是事，王燕直言不諱問：「陳書記，到底什麼事，別不好意思，我們都是上有老下有小的人，誰家不會遇到點難事。」

王燕忍不住笑道：「這是好事，有機會當然要爭取！陳書記，要是你能調過去擔任常務副縣長，那我們良庄不光出人才，而且出領導幹部。從盧書記開始，一直到你，先後三任書記，全能成為副縣級領導，其它哪個鄉鎮能做到！」

有錢都不要，真以為他是老闆，不要算了，王燕不再堅持，把信封塞回儲物格，問了問楊家兩兄弟這段時間的情況，開車打道回府。

以前他是人見人厭的賊猴子，現在是天天打領帶，出門開轎車的李總，三天兩頭去管委會、鎮里甚至縣裡開會，再也沒人瞧不起他。

「王教導員，上去坐會兒唄。」

鎮里的大事小事他們全知道，遇到一些涉及切身利益的事，他們不光要知道甚至會和_圖_書過問。

「好像打了。」

每次經過這兒王燕就忍不住想，是不是把良庄新村的房子賣掉搬這兒來，不過想想這一片的房價，也就變成了想想而已。

南邊樓盤是開發區管委會的投資開發公司開發的，叫麗水公寓。

陳文兵接任鎮黨委書記之後，在繼續招商引資發展工業的同時大搞房地產。

小賭這種事免不了，設賭局，一場賭下來輸贏幾十萬的良庄以前真沒有。

這個傳言在群眾中有一定市場。

換作平時，王燕會找借口推脫，畢竟這涉及到一個副處級幹部任命。

他結婚早，生孩子早，兒子大學畢業在江城工作，據說要買房。

王燕把車開到辦公樓前，沒下車，掏出手機打了個電話。

不能再猶豫，不能再不好意思。

陳文兵將前因後果一五一十道來，原來是有希望百尺竿頭更進一步，正科到副處是一道坎，多少幹部被這道坎攔住了。如果錯過這個機會，他這一任鎮黨委書記幹完就要退居二線，給別人讓位置。

良莊房價不便宜，江城房價更貴，難道他是來借錢的？

「縣委副書記不太可能，好像是常務副縣長，對雨山來說只需要一個來自我們思崗的縣委常委，最好是懂經濟建設的。」

「玩得大不大？」

農村不是城市，誰閑著沒事去逛公園，也沒什麼逛頭，有這個時間不如去菜地轉轉。

「不上去了，搞一天一夜，剛搞完，早點回去休息。」王燕笑了笑，打開副駕駛前的儲物格，取出一個信封往他手裡一塞。

「沒人找我說情，你們該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現在這些人有點錢就得意忘形，吃喝嫖賭，據說園區那些老闆知道你們管得嚴，專門跑新俺去賭去嫖。」

楊家兄弟是重點監管的吸毒人員，管段和圖書民警三天兩頭往這兒跑，門衛習以為常，看見警車就開門。

他是鎮黨委書記，王燕是鎮黨委成員，跟他說話比較隨意，想到剛辦完的治安案件，忍不住問：「陳書記，你該不是替人找我說情的吧？」

辦公樓只有一棟，信達公司老總就是歐貝克公司老總，信達公司的會計同樣是歐貝克公司的會計，不知道客戶來洽談業務，會不會以為這家公司有問題！

在娛樂場所管理上，新庵這兩年管得比較松。

「該你的就是你的。」王燕倍感意外，撿起信封，又拿出一張收據讓他簽收。

「用不著這麼客氣，王教導員，你這樣就是不把我當朋友。」

良庄老幹部有老盧撐腰，一個比一個厲害，以前三天兩頭成群結隊去縣裡找縣領導彙報工作，現在沒那麼多集資攤派，他們沒了用武之地，把鎮政府當成老幹部活動室，天天去讀書看報。

「這兩天忙著開會，到底什麼事？」

在良庄當幹部就要接受他們監督，尤其書記鎮長。

「真不要？」

「我再打一個幫你問問，他也真是的，穿上白襯衫都不說一聲，也不讓我們幫著高興高興。」

每次來這裏，王燕都覺得有錢人的世界真搞不懂，甚至覺得有些好笑，不過今天不是來找楊家兄弟的，而是找他們的「監護人」、良庄回頭浪子的典範、這兩家公司的副總裁李固。

老領導太能幹，地方黨委政府需要他留下協助搞經濟建設，省政法委和公安廳要把他上調到省里工作，又不想因此影響到雨山的經濟建設，於是打算以東西部幹部交流掛職的方式，從思崗調一個副處級幹部過去接替他穩定軍心。

這人啊，真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

他以前是線人，提供線索當然要有點獎金。

良庄離思崗hetubook.com.com縣城遠，歷史上又一直歸柳下管轄，口音與思崗縣城的人都不太一樣，跟思崗人對南港沒什麼歸屬感一樣，良庄人對思崗同樣沒什麼歸屬感。現在時髦買房，老百姓不願意去思崗買，在這個歷史背景和大環境下，良庄的房地產搞得紅紅火火。

「焦書記有沒有給他打電話？」

讓她倍感意外的是，陳文兵沒繼續往前走，竟一直跟到自己家樓下，一臉欲言又止，想說什麼似乎不太好意思開口。

按規定警車是不能開回家的，不過小區門口有一個警務室，把車停警務室門口就不算了。

「實不相瞞，焦書記也開過這個玩笑。你知道的，我跟韓書記打交道不多，實在不好意思開口。」

剛拿上包推開車門，一個熟悉的身影出現在面前。

沿思良公路往行駛幾分鐘進入鎮區，當年為抗洪挖的塘在焦漢東擔任鎮黨委書記時被改造成「良庄人民公園」，造假山，修亭台樓閣，花兩三百萬。一些對焦漢東不滿的幹部群眾，把人民公園稱之為「花架子」，說公園是焦漢東搞得政績工程。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

眼前這位不太可能有經濟問題，正因為不太可能有經濟問題，所以他今天來談的可能是經濟問題。

王燕覺得應該查查，安排治安隊民警和幾個協警盯了他那幾個小時候的狐朋狗友幾天，果然發現有人聚賭，玩得是良庄之前沒人玩過的「二八杠」，輸贏特別快，而且可以外圍下注。

組織警力，一舉抓獲參賭人員二十多個，繳獲毒資30多萬元，在良庄堪稱大案，治安案件中的大案！

現在不是以前，現在是堂堂的兩個公司副總，是良庄有頭有臉的人。更重要的是，現在收入不低，犯不著為這點錢自降身份。

「真沒人找你？」

「王燕，和_圖_書怎麼到這會兒才下班？」

李固把信封往車裡一扔，笑道：「王教導員，我就是打個電話，既沒跟也沒去蹲牆根兒，舉手之勞，再說又不是外人，別這麼客氣。」

曾經最上檔次的小區「良庄新村」，跟這三個新開盤的樓盤一比真成了村子，帶電梯的小高層，裏面綠化搞得跟花園似的，上次去看過，還有健身設施和兒童遊樂場。

不過王燕此刻對老領導的事更感興趣，將信將疑地問：「陳書記，韓局真晉銜了？你確定是三級警監，不是一級警督？」

東邊靠良中的樓盤是良工集團和良糧集團共同投資開發的，名字更高大上，居然叫什麼金水華庭！

良庄新村是老盧在位時建的，建好就撤鄉並鎮，當年並過來的鎮幹部大多把家安在這兒，不光陳文兵家在這兒，焦漢東人雖然調走了，房子並沒有賣，在這兒還有一個家。

唯一不同的是廠區分成兩大塊，生產製造兩種風馬牛不相及的產品，東邊生產製造電器開關，東大門外的大理石上刻著「信達電器（南港）股份有限公司」。西邊生產農藥，緊鄰柳下河的西大門上，掛著「歐貝克生物技術股份有限公司」的牌子。

「說什麼情？」

「真晉了，穿白襯衫！盧書記說他破獲一個特大詐騙案，涉及金額近億，從貴省追查到東廣，再從東廣追查到香港，請香港警方和香港海關協助，愣是把損失追回來了。省領導很器重他，從思崗調幹部就是去接替他的。」

「行，上去坐會，好久沒來了。」

「陳書記，你怎麼站這兒？」

「陪老徐去買了點東西，她那人你知道的，我抽完煙再上樓。」鎮黨委書記陳文斌跟門衛打了個招呼，同王燕並肩往裡走。

不一會，李固快步跑下樓。

換作以前，李固只會嫌少不會嫌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