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市局法醫已經猜出總隊領導到底在查什麼，儘管這具屍體乃至這個案子跟他關係不大，但心裏依然很不是滋味兒，只能硬著頭皮配合。幫著在證物袋上編號，記錄每個生物檢材提取的位置。

科學技術如此先進，想搞清真相併難。

眼前這位不只是領導，而且是同行，懂技術，懂業務。

至於車上不留人也是為了安全，不然誰東西丟了到時候說不清。

他決心已定，苗文韜不好強求，搖下車窗不無感慨地說：「韓處，我手機號你知道的，以後有什麼用得著我的地方儘管打電話，跟你一起辦案，痛快！」

「嗯，辦了一個案子，同志們都很累，我不想麻煩人家。」

當了幾天司機，王鑫可以算東萍市局最了解韓博的民警，扶著車門苦澀地說：「李主任，韓處太厲害了，真要是有問題，他不會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

李耀新不敢怠慢，急忙道：「韓處，在以後的工作中我們會注意的。」

看著他們帶著檢材鑽進商務車，消失在視線里，李耀新和小王心情格外沉重。

要是能及時火化，現在就死無對證了。

「韓書記，我關瑞龍，我們不著急。」

韓博見怪不怪，睡大半天也想下去活動活動手腳，剛跟旅客們一起走下車，手機突然響了，老盧打來的。

……

「食指和中指的指甲縫裡有刮過的痕迹，無名指沒有。」

肯定是跟停車場有協議，至少司機和售票員吃hｅｔｕbｏｏk•ｃom•ｃoｍ飯不用花錢。

「開始吧。」韓博回頭看看，確認一切準備就緒，將無影燈拉到最佳位置，同余科長一起仔細觀察死者的右手。

「出來時就說了，不許送。」

「耀新同志，」韓博把一根擦拭好的棉簽遞給他，一邊接著採集一邊提醒道：「現場勘查、物證提取要嚴格遵照規程進行，檢材送檢同樣需要。比如送檢時必須兩個民警，檢材必須留下一半以備將來複檢。在這起案件中，辦案單位把檢材全送省廳檢驗去了，沒留下一半。」

「工作再忙也要注意休息，現在到哪兒了，關書記、王縣長和文兵全在跟前，就等你。」

正在進行的不是解剖，也不是一般的屍表檢驗，死者的死因都不在檢驗範圍內。只檢驗死者的手，只想搞清「武瘋子」的皮肉組織怎麼會出現在他的指甲縫裡。

「那是領導的事，我是說我們。」

本以為採集完幾個樣本就要刮指甲縫，結果韓博又取出幾根棉簽，在剛才擦拭過的幾位置上繼續擦拭。

「拇指沒清洗過，指甲縫也沒刮過，手掌和手指沒外傷……」

「是啊，不就兩百多公里。」

「回去吧，反正他們都走了。」

光憑肉眼看得不是很清楚，余科長變魔術似的取出一個放大鏡，捏著死者手指一根一根觀察。

直達雨山的車不多，經過雨山的過路車不少，只是正值春運返城潮，外出務工的人很hetuｂｏｏｋ.cｏｍ.ｃｏm多，排了近十分鐘隊，終於擠到售票窗口買到一張票。

可以說這不是嚴格意思上法醫檢驗，而是「現場」勘查。

「什麼時候出發的，現在到什麼位置？」

擦拭完死者手掌表面，韓博協助余科長刮指甲縫裡的污垢，小心翼翼，一點一點刮，之前刮過的也要刮，直到把五個指頭全刮完，分成兩份才收手。

「王鑫，怎麼辦？」他暗嘆口氣，五味雜陳地問。

檢材由兩個民警送檢，是防止有人在路上對檢材做手腳。

「苗隊，有的是機會，我會給你打電話的，不光給你打，還有餘科長，費主任。」

加之這些天一直沒休息好，兩眼一閉，聞了一會汽油味兒就迷迷糊糊睡著了。

就在停屍房隔壁，門打開的一剎那，一股難以言喻的酸腐味撲鼻而來。很噁心很特別很強烈的屍臭，聞過一輩子都忘不掉。

對許多人而言，汽車尾氣是污染。

合作得確實很愉快，韓博目送走眾人，提著行李進站買票。

殯儀館，解剖室。

「我可能還要一會兒，你們先開始。」

再次醒來已天色已大黑，車開進一個前不著村后不著店的停車場，車主和售票員嚷嚷著全部下車，要上廁所的趕緊上廁所，肚子餓了的吃飯，不餓的在下面休息會兒，20分鐘后出發，現在車上不留人。

對韓博這個在江省農村長大的人來說，汽車尾氣確實是污染，但居然有那麼點喜歡htｔｐs://ｍ•hｅtｕbook.cｏm.ｃom聞汽油味兒。

睡著了，睡得很死，睡覺前又把手機調到震動，當然打不進來，韓博不無歉意地說：「盧書記，不好意思，我這幾天沒休息好，一上車就睡著了。」

「坐大巴？」

不過話又說回來，冤案就是冤案，只要真兇浮出水面，只要搞清案件真相，這件事會自然而然暴露，就算沒確鑿證據上級一樣會追究。

在車上給張副廳長和杜總隊打電話彙報，東萍市局12.28專案組在辦案過程中可能存在知法犯法行為的事讓領導們頭疼去，彙報完讓小葛先去長途汽車站，在車站與一起來的眾人道別。

因為這種事沒有技術民警尤其法醫配合是幹不成的，而技術民警根本沒必要搬石頭砸自己腳。

想到分局的同行有可能要倒霉，李耀新心裏更不是滋味兒。

留下一半是防止檢驗結果存在誤差，或當事人、當事人親屬及有關部門對檢驗結果有疑義。總隊領導不會無緣無故說這番話，能想象到12.28案專案組在辦案程序上確實存在問題。

拉住一個人一問，發現距雨山已經很近了，關書記哈哈笑道：「韓書記，鄧副縣長就在我身邊，鄧副縣長安排最近的派出所或交警隊派車去接，你在大門口等著，一會就到！」

「坐大巴挺好，沒必要送，真沒必要。」韓博放下行李，嘩啦一聲拉上車門，拍拍車窗，催促小葛開車。

「我問問。」

這趟東萍之行，真是來htｔps://ｗｗw•ｈｅｔuboｏｋ.ｃom.com也匆匆，去也匆匆。

「注意點好，相比正在提取的生物物證，你們要做的其它檢驗更不能出錯，更不能有遺漏。比如把死者內臟取出來做切片，不留下一半，做完直接扔。一旦當事人親屬對死有爭議，再想檢驗卻沒檢材，到時候你根本說不清。許多涉法上訪就是這麼引發的，甚至有民警因此丟飯碗。」

很臟，很粗糙，指甲挺長，指甲里許多污垢。

「沒人送？」

「送送，又不遠，再說我們沒別的事。」

要是在死者食指和無名指中的污垢里都檢不出「武瘋子」的DNA分型，那麼，不是可能有人做過手腳，而是幾乎可以認定有民警在辦案過程中知法犯法。

如果從死者手掌表面和其他幾根手指的指甲縫裡檢不出「武瘋子」的DNA分型，就說明這個曾認定「武瘋子」殺人的關鍵證據很可能有人做過手腳。

這件事很敏感，為避免不必要的麻煩，走出解剖室，韓博特意讓余科長在更衣室里寫了一份勘查記錄，請市局法醫李耀新和市局刑偵支隊民警王鑫當見證人，請二人在勘查記錄上簽字。

韓博很默契地打開市局法醫帶來的勘查箱，取出棉簽、試劑和證物袋，從死者手掌和拇指內側開始，先用棉簽擦拭，如果被害人確實與「武瘋子」搏鬥甚至抓過，那麼他手上一樣可能存在「武瘋子」的血跡或脫落細胞。

一路小跑，緊趕慢趕終於趕上了。

真要是有，肯定是上級要求的，wｗw•ｈeｔｕｂｏoｋ.ｃoｍ•ｃoｍ可是出了事卻一樣要承擔責任。

李耀新不由地想，如果真有問題，做手腳的人肯定很後悔，當時案件基本「辦結」了，怎麼不趕快讓殯儀館火化屍體。

小葛不能走，他要攝像。

10點20發車，只剩下兩分鐘，一個女的正在檢票口喊。

韓博和余科長一樣在更衣室換上白大褂，戴著帽子、手套，唯一不同的是他戴了一副不算厚的口罩，余科長則沒戴。

「先回去吧，回去跟領導彙報。」

老費一樣躲不掉，要負責拍照。

一份由余科長帶回省廳檢驗，一份留給東萍市局。

苗文韜沒換衣服，也沒戴口罩，湊過來看了一眼，確認是12.18案被害人屍體，不動聲色走出解剖室，在外面呼吸新鮮空氣，順便抽兩根，驅驅令人作嘔的屍錯。

汽車不是火車，上車隨便坐，沒位置車主都會給個馬扎，給旅客安排一個位置，最後一排沒人坐，韓博不在乎顛不顛，擠到最裡面放好行李，靠在窗邊開始睡覺。

「小韓，什麼情況，聯繫一下午，怎麼打都打不通！」

「我們會引以為戒。」

老盧顯然開著免提，那頭傳來關書記的聲音，韓博回頭看看大客車：「關書記，我沒開車，也沒讓人送，坐得是大巴，這會兒正在停車場，等我不知道要等到什麼時候，你們的心意我心領了，你們先開始。」

緊隨而至的市局法醫鑒定中心法醫，在工作人員幫助下抬出冰櫃里的屍體，用推車推進寬敞明亮顯然裝修不久的解剖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