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英雄遲暮，自己也有這麼一天。

這幾天該幹什麼就幹什麼，看不出有哪怕一點緊張。

雙卡雙待的手機里傳來提示音，又有一個電話打進來了。

語氣有那麼點失落，顯然在良庄過得不是很開心。

想當年快到春節時，家裡真是門庭若市。

「韓博，什麼時候放假？」

如果自己不是公安，如果自己沒什麼防範意識呢？

「韓博，來得正好，進來坐坐，一起聊聊。」

要去蘆薈那兒過年，要在蘆薈那兒住一段時間，說明他「認輸了」，想來個眼不見為凈。

關局看過報告，但記不得這些數據，同樣沒注意電信詐騙犯罪在高壓態勢下居然呈上升趨勢，不禁微皺起眉頭。

儘管從未想過收人家好處、占人家便宜，不管收多少東西都會變著法兒還回去，比如把你家送的酒給他家，把他家送的煙給你家，價值大差不差，既給了人家面子也不會讓別人說閑話，但老盧還是喜歡這麼折騰。

關局很欣賞韓博這份處事不驚的氣度，若無其事問：「看你在門口東張西望，找我，還是找老周？」

「你還聽不出我是誰？我是你領導！」

在辦案過程中與兄弟公安部門「撞車」很正常。

翻翻未接記錄，剛才那個電話原來是吳憂打的，肯定又是問截人家胡的事，正琢磨著要不要回撥過去座機突然響了。

韓博不假思索地拿起接聽，還沒來得及說聲「您好」、「哪位」，聽筒里就傳來一個冷冰冰的聲音：https://m.hetubook.com.com「韓博，明天來我辦公室！」

陪他聊了一會兒，給他老伴兒拜早年又聊了一會兒才結束通話。

快過年了，電話也特別多。

何況節前工作本來就多，既要總結剛剛過去的2011年工作，也要部署接下來一年的工作，同時要表彰去年湧現出來的先進單位及個人。再加上春運安全、春節安全，會議一個接著一個，節前治安整治的突擊行動也一個接著一個。

但正在通話的是「一手提拔」自己的老領導，而且是打心眼裡尊敬的老上級，韓博自然不會三言兩語敷衍了事，坐下來不無歉意地說：「盧書記，今年春節我們打算在北京過，不回思崗了。」

韓博愣了愣，下意識問：「您好，請問您是？」

「據說不低，到底多少現在還不知道，這不是剛去么。以前開戰鬥機的，開客機跟開戰鬥機不一樣，正在學習。」

「按規定也好，就是離家太遠，時間有點趕，年三十又是交通運輸最忙的時候，不一定能趕到家吃年夜飯。」老盧坐在茶几前看著老伴整理剛收到的年貨，一臉驕傲。

「進來吧，我已經彙報完了。」周副局長起身招呼，韓博只能走進辦公室，跟周局一樣坐到關局面前。

只有韓博、焦漢東和陳文兵這些年一直沒忘記自己，老盧不無感慨地說：「還有件事，春節我們也不在良庄過，去蘆薈那兒，機票都幫我買好了和圖書，後天走，估計要在她那兒住幾個月。」

本打算等兩位領導聊完再來，結果門虛開著，被關局看見了。

想到三天兩頭接到的騷擾電話，收到的詐騙簡訊，再想到那些受騙上當的市民，韓博覺得應該把打擊電信詐騙作為新官上任的第一把火，起身走出辦公室，打算先向常務副局長談談設想。

「盧書記，姐夫手機號有沒有換？」

退居二線之後就不比當年了。

協商不成的，由其共同上級機關決定。沒有共同上級機關的，比如公安和海關或稅務「撞車」，則由其各自的上級機關協商解決。

暗潮湧動，現在的平靜只是暫時的。

「本來想向周局彙報點想法，既然進來了，就跟二位領導彙報一下。」

但他是「全線狙擊」，甚至親自出面，擺明了跟西南同行對著干。

辦公室電話，能打到這兒的只有公事沒有私事。

不管他們在西南如何，但這還是共產黨的天下，誰也不可能更做不到一手遮天，他們底氣本來就不是很足，遇到這樣的情況肯定會揣測一番，要好好掂量掂量。

「又不是開會，說說什麼事，什麼想法。」

周局不知道他上周做過什麼，關局非常清楚，甚至能猜出為什麼一點動靜都沒有。

聲音陌生，語氣很沖。

太猖狂，太可惡。

老盧在這方面還是很通情達理的，興緻勃勃地說：「我知道，曉蕾跟我說了，你爸也給我打過電話。你們兩家並一家，就應該這麼安排么。聯繫你ｈeｔubook•com•cｏm沒別的事，就是跟你說一聲東西收到了，又買這麼多，又花冤枉錢。」

過去一看，周局不在，正在關局辦公室向關局彙報工作。

作為常務副局長，他當然想狠狠打擊一下越來越猖狂的詐騙分子，關鍵打擊電信詐騙太難，想了想轉身問道：「經濟損失有多少？」

領導怎麼可能這麼說話，韓博緩過神，發現虛驚一場，厲聲道：「知道這是什麼電話，知道我是誰還敢騷擾，吃熊心豹子膽了，真當我們公安是吃乾飯的！」

「大案要破，普案也要破，」關局指指放在辦公桌上的手機，「連我這個公安局長都經常收到詐騙簡訊，可見受騙上當的群眾有多少？發生在自己身邊甚至身上的事，群眾對此最有切身感受，如果這樣的詐騙案件破不了，就是99加1等0，不管我們破獲多少起大案，群眾對我們還是不滿意。」

不出所料，對方果然是騙子，見沒唬住市公安局副局長，立馬掛斷電話，聽筒里傳來嘟嘟的忙音。

「這個只能估算，但可以肯定涉案損失不會低於5億人民幣。」

「暫時沒換，換了肯定要告訴你。等等，老王要跟你說話。」

俗話說不在其位不謀其政，可是他已經退休這麼多年了還喜歡管事，看這個不順眼，看那個不爽。雖然他是「黨和國家的寶貴財富」，但鎮領導和鎮幹部也經不住他這麼折騰，能躲得過去就躲，躲不過去先敷衍，敷衍不了自然不會給他好臉色，而他習ｈtｔｐs://ｍ•ｈeｔuｂｏｏｋ.ｃoｍ.cｏｍ慣的恰恰是給別人臉色。

剛開完全市刑偵工作會議，回到辦公室正準備打電話問問打黑專案組春節值班安排，剛習慣性地把開會時關掉的手機打開，電話就來了。

「轉業了！」兒子女兒是老盧的驕傲，又興高采烈地嘚瑟起來，「蘆薈轉業到衛生局，副主任科員。楚明轉業但不算安置，跟部隊一賬算清，應聘去了東方航空公司，還是開飛機，大客機！」

老盧講電話的聲音一如既往洪亮，幸好看過來電顯示早有準備，不然緊貼著耳邊會把耳膜震疼，不過聽到這熟悉的聲音韓博卻很高興，明明沒開免提卻像開了免提一般把手機當對講機使：「除夕放假，春節休息安排全國一樣。」

你不急，我更不會急。

如果僅僅是欣達置業股份有限公司一件事，對方肯定認為眼前這位是「搶功」，畢竟涉案資金高達幾個億，遇到這樣的案子誰也不會輕易放手，會安排人過來協商，甚至可能提出聯合偵辦，繳獲將來可以兩家平分。

「民航飛行員工資高！」

作為一個警察、作為一個辦案單位，誰不想干出點成績，所以上級對管轄權存在爭議的案件有明確規定，要求發生爭議的辦案單位應當自行協商解決。

騙到公安局領導頭上，普通市民或許不敢相信，但事實上這樣的情況不止一次發生過。局長座機電話、常務副局長辦公室座機電話，可以說局黨委成員幾乎個個接到過詐騙電話，而且是經常接到。

拜早年、送和*圖*書年貨的人越來越少，退休之後更少，漸漸只剩下本來就應該走動的親戚，當年的同事和部下甚至連個電話都不怎麼打了，真是人走茶涼。

周局研究過刑偵局的報告，對這個情況不是一無所知，對電信詐騙可謂深惡痛絕，不僅經常接到詐騙電話、收到詐騙簡訊，甚至有親友上當受騙。

談起工作，韓博如數家珍。

……

「應該的，您不僅是我的老領導，也是長輩，過年哪能不送年禮？」

「關局、周局，您二位先談，我的事不是很重要，也不是很急。」

本以為對方會迅速做出反應，至少會安排一位級別較高的領導過來協商。結果一個星期過去了，一點動靜沒有，彷彿什麼都沒發生過似的。

韓博暗嘆口氣，故作好奇地問：「去蘆薈姐那兒好，聽曉蕾說蘆薈姐和姐夫轉業了？」

「關局、周局，刑偵局統計上報的數據您二位肯定看過，去年我市治安和刑事警情下降1%，街面『兩搶』警情下降16%，盜竊警情下降2%，其他警情都在下降，就是詐騙警情在上升。案子沒少破，嫌犯沒少抓，電信詐騙破案率同比上升262.5%；刑拘952人，同比上升50.6%；逮捕732人，同比上升124.8%；打掉團伙48個，同比上升6.6%，打擊力度不能說不大，可是電信詐騙警情卻不降反升。」

韓博覺得不能把精力全放在這事上，作為市局副局長還有更多更重要的工作要干，否則就成「不務正業」、不認真履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