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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忘了，我要是忘了，我特么能窩在這個破地方几年不出去？」

「我給你杜姨打電話，聽聽你杜姨怎麼說。」

恨韓博的不只是他們，余琳一樣恨！

先在香港坐牢，緊接著又回內地坐過牢的顧思成，過去六年無時無刻不想報仇雪恨。什麼都沒了，真正的一無所有，並且是曾經死過一次的人，根本不知道什麼叫怕。他猛吸了一口煙，又補充道：「琳琳，我的事你別問也別管。」

「最後一面？不看一眼以後見不著了？」余琳越想越難過，揮舞著拳頭拚命砸著他的胸膛，撕心裂肺地哭問道：「你老婆跟人跑了，兒子叫人家爸爸，無牽無掛，想死沒人攔著，但不能把宗浩和小伍拖下水。他們還年輕，還沒結婚，不能跟我們一樣把這輩子給毀了！」

他們提到小山，余琳猛然意識到想報仇的很可能不只是他們三個，有人出錢，有人幫著出主意，甚至有人準備好接應。顧思成雖然剛出獄，但他曾在香港生活過幾年，對香港和深正比較熟悉，甚至能找到當年的熟人……

余琳無力地癱坐在濕漉漉的地上，仰頭看著滿腦子只有仇恨的三人，用幾乎哀求般地語氣哭訴道：「思成，小https://m.hetubook.com.com伍，小浩，在這個世上我就剩下你們了，沒你們我真活不下去，別犯糊塗好不好，求你們了，別干去傻事行不行？」

「郝叔不是心服口服，杜姨也不會真原諒笑面虎，他們那是沒辦法。」

「借口，全是借口！你好好的呆在西川，誰知道你爸的事？」余琳舉手胳膊想再抽他一耳光又下不去手，只能指著他鼻子怒罵道：「你是不安於現狀，你是還在做大少爺的夢。真要是有志氣，給我活出個人樣，靠老子算什麼本事，想要錢想過以前那種日子自己去賺自己去拼！」

看著她若有所思的樣子，宗浩接過話茬，趁熱打鐵地說：「琳姐，現在是萬事俱備只欠東風，如果你能去南非，去杜姨那兒幫我們打聽到笑面虎的行蹤，打聽到給我們一個電話，這件事就成了。」

錢小伍再也忍不住了，驀地轉過身，一臉痛苦地說：「琳姐，我爸怎麼死的，你忘了，杜姨忘了，我沒忘！」

如果真不恨，如果真能放下，她早接受杜茜的提議去南非了，根本不會像出家一樣呆在礦區，並且一呆就是六年。

「別，千萬別！」

「想看看你和_圖_書，看你過得怎麼樣。不光要看看你，也要去看看幾位老哥哥老嫂子。」

「你知道什麼，你郝叔輸得心服口服，不光不恨姓韓的，臨終前還把你杜姨和你杜姨肚子里的孩子託付給姓韓的，姓韓的也沒讓他失望。冤家宜解不宜結，冤冤相報何時了，一切都過去了，想開點，別干傻事行不行！」

宗浩、錢小伍是跟小山一起玩大的，只是學習成績不好沒考上大學。

「琳姐，別哭了，你這樣我心裏難受，」宗浩急忙和錢小伍一起把她扶起，壓低聲音小心翼翼地說：「我們不是犯糊塗，更不會幹傻事，沒十分把握不會出手的。你也別勸了，不做掉『笑面虎』，我們咽不下這口氣，郝叔叔和錢叔死也不會瞑目。」

但余琳不是別人，只能揉著生疼的臉，咬牙切齒地說：「琳姐，我就是想給我爸報仇，要不是姓韓的，我爸能死那麼慘，我媽能這麼苦，我能像現在這樣抬不起頭……」

小山的爸爸也是當年一起跟郝英良出去打天下十二人之一，小山也是所有小輩中學歷最高的人，三年前大學畢業就去南非投奔杜茜，現在在開普敦自立門戶有自己的生意。

女人終究是女人。

他不https://www.hetubook.com.com再是人人羡慕的富二代，成了一個殺人犯的兒子，東萍呆不下去，老家一樣回不去，走到哪兒都有人在背後指指點點，只能同他母親一起去西川。宗浩的情況跟他差不多，面對著余琳的怒罵欲言又止，不知道該說點什麼。

「琳姐，君子報仇十年不晚，我們準備好多年了。」

在錢小伍心目中杜茜已經背叛了郝英良，背叛了所有人，甚至不止一次懷疑杜茜跟姓韓的有一腿，一把搶過手機，「琳姐，我們決心已定，你別再勸了。報仇的事不是顧叔找我們的，是我們找顧叔的，不管將來怎麼樣你也別怪顧叔。」

「不惹我生氣，你們是想氣死我！」

余琳鬼使神差地冒出一個念頭：也許，也許他們能成功！

「你也聽到了，他們不報此仇誓不為人，你攔不住我一樣攔不住，既然攔不住不如試試，」顧思成扔掉煙頭，抬腳碾了碾，又意味深長地來了句：「有我在，他們不會有事的。」

如果郝總不是「笑面虎」在中尼邊境截住，就能早點去醫院接受治療，可以說郝總是被「笑面虎」拖死的。錢中明死的更慘，竟被「笑面虎」送上了刑場。

「如果你能像小浩說得那樣去和_圖_書南非，誰也不會有事，除了姓韓的。」

這倆孩子過去六年完全生活在仇恨中，看樣子八匹馬也拉不回來了。

然而，那一切都隨著錢中明成了歷史。

「不讓我問，不讓我管，那你回來找我幹什麼！」

「我想做點該做的事。」

殺父之仇，不共戴天。

「琳姐，我們跟郝叔不一樣，郝叔當年就是想得太多，」錢小伍回頭看看顧思成，胸有成竹地說：「我們就想報仇，不圖別的。他有傢伙，我們一樣有，做掉他就跑，不在國內呆，直接去南非投奔小山，改名換姓，讓他們想找也找不著。」

「我也不想你有事。」

更重要的是，他們早不想在國內呆了，做好了亡命天涯的準備。

余琳的心彷彿被刀扎了一般，猛地轉身抽了他一耳光，旋即揪住他衣領，淚流滿面地咆哮道：「別再跟我說什麼你爸怎麼死的，如果當年沒走錯路沒做錯事他能被槍斃？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怎麼想的，你不是想為你爸報仇，你是想出口氣想替自己報仇。」

「思成……」

什麼叫「做點該做的事」，不就是找姓韓的報仇嗎，顧思成說得輕描淡寫，余琳心中卻掀起滔天巨浪，淚水禁不住地奪眶而出。

換作別人抽這一耳光，脾氣跟heｔｕｂoｏｋ.ｃｏm.ｃｏｍ錢中明差不多的錢小伍保準會拚命。

「你想怎麼樣？」余琳緊盯著他雙眼問。

錢小伍一心想找韓博報仇跟六年前家裡的劇變有很大關係，錢中明那會兒多風光，身家上千萬，他那會真是衣來伸手飯來張口什麼都不用愁的大少爺。

死的死，坐牢的坐牢，刑期最長的到現在都沒出來，幾十億資產被充公，要不是「笑面虎」大傢伙能落到如此田地？

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

顧思成暗嘆了口氣，一邊示意錢小伍二人不要再爭辯，一邊淡淡地說：「琳琳，我們這就走，不惹你生氣，走之前只想求你一件事……」

「有好日子不過，非要去找死，想死是吧，我不攔著，滾！給我滾出去，以後別來了，別再給我打電話，我不再是你們的琳姐。」

杜茜和「笑面虎」夫婦的關係不一般，郝總的兒子甚至叫「笑面虎」夫婦乾爹乾媽，想通過杜茜打聽「笑面虎」的行蹤應該不難。

余琳倍感無奈，緊攥著他胳膊問：「你當公安是吃乾飯的，你以為笑面虎是誰？」

回想起當年的種種，回想起死了和坐牢的這些人，仇恨戰勝了理性，她緊咬著嘴唇沉默了好一會兒，突然抬起頭：「你們真要這麼做，真不能安安生生過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