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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唐雙龍傳

作者:黃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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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二十八 第十章 殺出南陽

卷二十八

第十章 殺出南陽

隋室雖對這種勇武善戰,來去如風,有廣闊沙漠作藏身處的強大游牧民族用武無地,卻是有計可施。
「轟」!
臂伸至盡,離祝玉妍從天擊來的玉掌只有五尺的距離時,徐子陵體內正反兩股真氣變為絞旋而依相反方向旋動的一股氣柱,像暴發的洪流般,脫拳而出,迎上祝玉妍全力的一擊。
在一般情況下,縱使以徐子陵目前的突破和功力,對祝玉妍的掌勁仍是借無可借,卸無可卸。
峽谷底一道溪流蜿蜓而過,淙淙水聲,份外令人感到山林的平和安逸,尤其在經歷過昨夜的腥風血雨後。
突利在他旁單膝跪下,道:「我們要重新決定逃走的路線,多了陰癸派這大敵,我們的處境更是不妙。」
寇仲徵詢徐子陵的意見道:「陵少怎麼說!」
寇仲記起李元吉、康鞘利等人正在北門外湍江的碼頭上,轉左將可直抵西門,忙策馬左行。
徐子陵淡淡道:「入黑后我們重返南陽,到時見機行事如何!」
突利一覺醒來,太陽已君臨大地,在中天處射下暖洋洋的光線。
祝玉妍的天魔大法製造出來的『力場』,比之婠婠又多了數十年千錘百鍊,達至爐火純青、登峰造極的魔功和經驗在其中。
正急促喘氣的突利艱苦答道:「該逃出來吧!我半強迫的勸得應羽、呂天瑕等十多人護著呂重從秘道離開,才回頭找你。」
寇仲道:「你的地理常識竟比我這漢人還好,真是諷刺,不如由你來設計逃亡路線吧!」
寇仲苦笑道:「事實如山,教我如何分辯。唉!可否告訴我,像你們現在存心使中土四分五裂,支持漢人打漢人的高明妙策,是否趙德言給你們想出來的!」
寇仲道:「該到那裡去呢!」
寇仲沉吟道:「可是從歷史看,總是你們寇邊進侵的多,我們是為保衛國土而作反擊吧!」
辟守玄搖頭嘆道:「這叫燈蛾撲火,不自量力。」
兩旁的房舍像幻影般往兩旁急速倒退,前方人影你追我逐,數百人正在拚命廝殺,吶喊連天,伏屍處處。
尚差五丈便可進入濃煙密布的火場,而祝玉妍仍在十丈以外,在這有利的形勢中,忽然人影一閃,一位清秀俊雅、動作瀟洒的中年文士,竟m.hetubook.com.com攔在前方,手橫銅簫哈哈笑道:「徐兄弟可好?辟守玄恭候多時。」
抵達谷口時,寇仲正躲在一叢濃密的樹蔭下向天觀望,當突利來到他身後時,寇仲往天一指,道:「看!」
徐子陵仍跌迦盤滕,閉目冥坐,卻不見寇仲的蹤影。
幸好他因曾有過受婠婠把天魔勁送入體內以對付尤鳥倦的體驗,故比寇仲更深悉天魔功法的虛實微妙,在這生死懸於一線的危急存亡之際,只好拚命一試。
徐子陵只看對方動作的迅快輕鬆,氣度丰姿,立即斷定此人魔功之高,尤在邊不負之上,自知必無可避,猛咬牙齦,以最剛猛的大金剛輪印,運聚所餘無幾的真氣,絲毫不緩的直擊敵手。
形勢登時完全逆轉過來,輪到「雲口雨雙修」辟守玄腹背受敵。
寇仲苦笑道:「不要說得那麼難聽行嗎?」
寇仲策馬急馳,望著火頭濃煙騰奔天上,染紅了城南天際的天魁道場發狂般奔去,心中充盈殺機。
以辟守玄之能,亦知難以抵擋兩大年青高手的前後夾擊,尤其後面攻來的伏鷹槍事起突然,他因只顧前方以致背部空門大露,在措手不及下只能先求自保,雖明知只要擋得徐子陵一招,祝玉妍可及時趕上,仍要心中嗟嘆的往橫閃開,還要有那麼遠避那麼遠。
寇仲苦笑道:「今趟真是一敗塗地,能執回小命是邀天之倖。」
※※※
寇仲大喝道:「此仇不報,誓不為人。」井中月閃電般在馬頭前掣動,擋路者無一倖免的濺血倒下。
突利大喝一聲,灑出漫天槍影,形成一個保護網,擋得勁箭錮飛墜地。
故「分居四面,內懷猜忌,外示和同,難以力征,易可離間」。只要向其中某汗拉攏示好,可製造眾汗間的矛盾。
祝玉妍和辟守玄追至橋頭,絡于力竭,停下來眼睜睜瞧著他們沒在城外黑暗深處。
突利淡然道:「若用兩句話來說,就是乘人之危或為人所乘,這才是入侵的動機,我不攻你,你便來侵我,有甚麼道理可言。」
徐子陵仰首望天,道:「我們最好先找個地方躲起來,否則見到鷹兒在頭頂上飛來飛去的時間,將後悔莫及。而且像我們現www.hetubook.com.com在的情況,根本沒有逃亡的本錢。」
突利叫道:「快一點!妖婦愈來愈近哩!」
突利悄悄起立,三人中論傷勢,以徐子陵最重,所以需更長調息時間。
祝玉妍足尖一點屋脊,又回飛追來。
突利搖頭道:「定此策者乃『武尊』畢玄的親弟嗷欲谷,此人不但武功高明,且謀略過人,在我國地位僅次於畢玄,甚得頡利尊敬信任。」
寇仲嘆道:「還是陵少心清,若我們昨夜只知逃走,現在又會給人追得喘不過氣來。」
面對祝玉妍這驚天動地、威力無儔的全力一擊,他絕不可退縮,否則會是兵敗如山倒之局,直至被殺。
寇仲和徐子陵別頭后望,只見祝玉妍和辟守玄一先一后,追近至十餘丈的距離,只要稍有延誤,會立即給追上,心中喚娘,欲催馬加速,豈知口吐白沫的馬兒早達至腳連的極限,倏忽間祝玉妍又追近至八、九丈。
祝玉妍此刻殺機更盛。
突利探手摟上寇仲肩頭,道:「我是誠心把你當作兄弟,才坦言直說。若比較高下,我們是以勇力勝,你們卻智計佔優。一直以來,漢人對付我們最厲害的法寶,就是分化與和親兩大政策,武功只作後盾之用。只要能令我們出現分裂和內鬨,你們可隔岸觀火,安享其成。若以武力論,早在南北朝分立時,我們已橫掃漠北,建立起強大的可汗國。但你看看現在的情況,好好一個突厥汗國不但分裂為東西兩國,頡利還要置我于死地。若大家能同心合力,你們憑甚麼阻止我們南下。」
突利苦笑道:「你是否在諷刺我,因為小弟下工夫研究你們的山川地理,只有一個目的,不用說出來你也該知是甚麼。」
寇仲策馬在交戰雙方的空隙中左穿右插,瞬那間進入深達六丈的門闕,馬兒忽然前蹄失足,把三人傾倒滾地。
氣勁交擊。
徐子陵望著前方二十丈許火光熊熊、冒起大量濃煙的一組房舍投去。
剎那間徐子陵和突利會合一起,徐子陵乘勢一把扯著突利臂膀,拉得他和自己斜掠而起,投入濃煙深處。
寇仲大感臉目無光,反駁道:「既是如此,為何你們的國界不能擴展越過陰山長城呢!可見我們或hetubook•com•com不擅攻,卻是善守。」
寇仲老臉微紅道:「當然不會。只是氣氛熱烈了點,可汗請繼續說下去。」
寇仲笑道:「自古以來,你們和你的匈奴祖先,便不斷入侵漢土,究竟是因仰慕我們中土的文化,還是想要我們的財帛子女土地?」
突利仔細觀察,低聲道:「該是康鞘利的鷂鷹,終追到來哩!」
一記硬拚下,祝玉妍和他在絕無轉寰餘地中,同告受傷,分別只在輕重之異。能令這魔門大宗師受傷,他實可堪告慰。
他仰首上望,雙目神光大盛,手捏施無畏印,被寒勁入侵得差些凝結的血液立時開始流通,血管同時收窄,使血液奔行加速,全身真氣周遊不息,適才乏力的感覺頓即消去,體內氣勁澎湃,再變化出正反兩股力道,往左微移三尺,一拳擊出。
三人在城外一個山頭頹然坐下,遙望南陽,仍隱見衝天而起的煙火。
徐子陵則再口噴鮮血,蹌踉打轉的掉下瓦坡,著地前,探足一點,箭矢般投往遠方。
突利嘆道:「說下去可能會更難聽,少帥仍要聽嗎?」
寇仲聽得默然無語。
寇仲嘆道:「果然厲害,這叫以其人之道,還施彼身,離強而合弱。照這麼看,說不定今趟可汗被設計陷害,也是出於這個甚麼谷的獻計,希望能收回所有小可汗的兵權,建立一個集權中央的國家,到連西突厥都被平復時,中土將有大災難。」
以祝玉妍經驗的豐富,眼力的高明,仍要自認對徐子陵看不通,摸不透。
突利道:「下一步該怎麼走,還要到冠軍去嗎!」
突利喝道:「轉左」!
徐子陵此時來到兩人身後,道:「看!」
寇仲問道:「誰的鷹?」
銅簫一擺,在空中畫出反映背後火光的芒光,呼嘯聲隨之大作,仿似鬼哭神號。
兩人望往萬里無雲的晴空,鷹又朝他們的方向飛來。
此時寇仲的井中月沾滿鮮血,硬闖七、八個關口,才趕到這裏來。
就在徐子陵對攻出的一拳已失信心,自嘆小命不保的一刻,辟守玄背後的濃煙火光中異響突起,接著一團滾動的槍影,像龍捲風般往辟守玄捲去。
突利分析道:「這隻是一種誤解,由於戰術、地理和社會的分異,你們在大多https://www•hetubook.com.com數時間只能處於被動的形勢。坦白說,純以武力論,你們漢人實在不是我們對手。真正令我們佩服的只有你們戰國時的『鐵騎飛將』李牧,即使以漢武帝的強大,雙方亦只是兩敗俱傷之局。」
突利續道:「你們是以務農為主,人雖多我們千百倍,但調動軍隊卻非是易事,往往只會引起民變。且防線又長,難以集中防守,遠征嗎!我們只要斷你們糧道,你們便成缺糧勞師的孤軍,那能抵擋我們這些出身大漠的精騎突襲,只是天氣的變幻和沙漠的酷熱,你們便註定是敗亡之局。」
他們身處的隱密峽谷在南陽西北五十裡外的山區內,叢林密布,濃蔭掩蔽,正是藏身的好地點。
健馬沒片刻停留的闖關而出。
驀地對方往橫移開,自己無堅不摧的天魔勁場像忽然失去重心和目標似的,晃晃蕩盪,使催勁的她反而難過至極點,但這時變招已來不及,雙掌惟有原式不變,改向下推。
突利循指示瞧去,一個黑點正在山區外十里許處的原野上飛翔,找尋目標。
突利一震道:「我倒沒想得這麼深入,但畢玄……唉!利害關頭,確很難說。」
站在牆頭的徐子陵往他瞧來時突然腳步蹌踉,差點掉下牆頭,幸得突利一把抓著,拔身而起,再往寇仲投去。
適才他先以施無畏印凝起的護體真氣,藉正反移力把將他籠罩得動彈不得的天魔勁場卸開,再發拳攻擊,利用他新近領悟回來寶瓶印式的發勁方法,令祝玉妍摸不清他的手法,不但硬擋她全力一擊,還成功地借去她少許真氣,更憑這注生力軍的真氣,在墜地前大幅舒緩了經脈的傷勢,致能有餘力逃竄。
所有通往道場的大街小巷均被該是與季亦農有關的武裝大漢封鎖,嚴禁其他人接近或趕去救火。
徐子陵若曉得祝玉妍心內的想法,當可非常自豪,但此刻他腦筋轉動的只是如何保命逃生,好在日後取回這令他悲憤痛心的血債。
就在這時,渾身火星炭屑、狼狽不堪的徐子陵和突利從災場鑽出來,撲上牆頭。
兩人為之愕然。
兩道人影同時出現在三十丈許外牆頭處,迅若幽靈的往他們追來,寇仲認出其中一個是「陰后」祝玉妍,心叫乖乖不得了,接過www.hetubook•com•com落在馬背的徐子陵和突利,立即勒轉馬頭,轉入長街,各人提氣輕身,大幅削減馬兒的負擔,三人一騎,倉惶逃命去也。
寇仲忽然起立,一對虎目狠狠盯著南陽城上方火光,道:「所有舊恨新仇,終有一日我們要與祝玉妍清算。」
本被她天魔勁壓得鬥志全消的年輕對手,忽然全身衣袂拂揚,變成另一個人似的站得穩如泰山,而連她都不明白的是對方擊來的一拳竟沒有絲毫勁道,偏又有種玄奧莫測的感覺。
他們已無暇去看祝玉妍和辟守玄是否仍追在背後,只知凡擋我者,格殺勿論,來到兩條大街交叉處,三人都渾身浴血,但卻闖過多關,殺掉對方近百人,戰況之烈,非身在其中,實難以想像。
能否在仍有的一段距離前逃過祝玉妍的追截,將是生和死的分別。
才奔出二十多丈,十多名大漢持矛揮槍從兩旁撲出,箭矢更驟雨般從屋頂兩邊射下來。
徐子陵左右開弓,以拳勁掌風,震得撲來的敵人束倒西歪,拋倒跌退。
黑點又往遠處移去,消沒在一座小山之後。
祝玉妍悶哼一聲,被震得斜飛開去。
※※※
三人滾出門外,來到弔橋邊緣處,再彈起來,奔過弔橋,落荒逃去。
祝玉妍趕到時,已遲了一步。
雙膝跪地的徐子陵,木無表情的沉聲道:「他們怎樣了?」
突厥的分裂,確與隋室的離間政策有莫大關係,這是看準突厥權力分散的弱點。因為突厥的最高領袖大可汗下還有若干像突利這種小可汗,各有地盤,實際上無論治權和武力都是獨立的,所謂「雖移徙無常而各有地分」。
祝玉妍近十多年來,從未試過像這一刻般滿蓄殺機,她剛才可說施盡渾身解數,卻只能令徐子陵受了點毫無足道的輕微內傷。而最今她心寒的就是對方根本不怕她的「天魔幻相」,使她天魔大法的威力大打折扣。此時她捨去生擒對方的念頭,決意全力斃敵,免去將來徐子陵變成另一個寧道奇的后慮。
突利心平氣和的道:「希望這番討論不會損及我們兄弟間過命的交情。」
最令三人安慰的是西門處城門大開,顯是負責守城的南陽幫眾,遇襲下見勢色不對,開城逃命,否則馬兒難以飛越城牆,這麼稍一耽擱,必被敵人追上無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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