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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說到這裏的時候，有意停頓下來，想聽聽他們有什麼反應。在片刻的沉默之後，坐在下面的指揮員中，忽然有人高喊了一聲：「烏拉！」

看到我走進指揮部，正在和自己的參謀長說完的阿富寧連忙從座位上站起來，抬手敬禮：「您好，方面軍副司令員同志，歡迎您到我們這裏來視察工作。」

參謀似懂非懂地點了點頭，正想開口問點什麼時，司機在旁邊提醒我：「副司令員同志，近衛第18軍的駐地到了。」

他的聲音剛落，立即又有人接著喊「烏拉！」開始只是稀稀落落的幾個人在喊，但很快，屋裡的二十幾名師級指揮員都同聲高喊「烏拉！」

就在科涅夫拿起電話準備再次撥號時，我忽然想到近衛第18軍的大多數指戰員，都和德國人有著血海深仇，就算上級下命令也不免會出現陽奉陰違的情況，連忙叫住了科涅夫：「元帥同志，請等一下。」

「將軍同志，不太順利。」少校朝排在教堂前的幾列長長的隊伍一指，說道：「我們負責這一片區的配給證發放工作，很早就派人去挨家挨戶通知，但來的人卻很少。到目前為止，我們也不過辦理了兩千多戶的配給證……」

「副司令員同志，這是為什麼啊？為什麼要將我們從第一方面軍里調走啊？」下面不知道誰喊了一嗓子，於是其餘的指揮員便群情洶洶地問個不停。就連坐在一旁的阿富寧，臉上也露出了一臉驚詫的表情，他估計做夢都沒想到，自己的部隊會被突然划給烏克蘭第四方面軍指揮。

「副司令員同志。」我的話剛說完，新編師的參謀長波涅傑林便站起身，怒氣沖沖地說：「我覺得我們沒有必要多此一舉，將敵人送到烏曼坑去，而是將他們全部槍斃掉。我們數以萬計的指戰員，在被俘以後，德軍深怕他們稱為自己的累贅，便毫不遲疑地將他們全部槍斃了。現在，報仇雪恨的機會到了，我們絕對不能繞過這些法西斯侵略者ｍ.ｈｅｔubook•ｃom.coｍ。」

給居民發放配給證的同時，也能迅速地統計城內的人口，因此很快城市剛解放，有關部門就要開始進行配給證的登記工作。我隨口問道：「少校，你們的工作進行得怎麼樣啊？」

我順著聲音的方向望去，發現原來是一名負責登記的軍官，從自己坐的馬扎站起來，衝著下面排隊的居民在大聲地喊話。

我下了車以後，走到一支隊伍的後面，問一位包著頭巾的老太太：「老太太，請問你們在這裏排隊做什麼？」

我將手舉到額邊，向他們還了一個禮，然後就大步流星地走進了指揮部所在的大樓。

軍隊里在開會時，沒有鼓掌的習慣，因此在阿富寧說完以後，室內並沒有響起什麼掌聲，而是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我，靜靜地等著我向他們傳達上級的最新指示。

一名站在門口的少校，看到我走到了門口，連忙過來向我敬禮。我抬手還禮后，沖正在忙碌的軍官和排得長長的隊伍問：「少校同志，您能告訴我，你們在做什麼嗎？」

「我認為我是最佳人選。」我之所以毛遂自薦地攬下了這個任務，是考慮方面軍司令部即將遷到利沃夫，到時我這個方面軍副司令員又會成為閑人一個，倒不如自己找點事情來做。因此我振振有詞地說：「我和近衛第18軍的大多數指戰員打過交道，假如由我去見到戰俘的押送工作，也許在途中就不會出現屠殺戰俘的情況。」

「現在離天黑還有三個多小時，假如你覺得四個人辦公的速度太慢，那麼就多抽調幾個人來幫忙。」我自顧自地說道：「務必在今天把所有的配給證發放下去。明白了嗎？」

我在腦子裡組織了一下詞彙，然後對參謀說道：「參謀同志，你有所不知，西烏克蘭各州是39年底才加入蘇維埃這個大家庭的，結果不到兩年的時間，這裏就被德國人佔領了。他們加入的時間太短，還沒有完全和我們祖https://www.hetubook.com.com國的各族人民想融合，如今對我們出現一些抵觸情緒，是在所難免的。」

我們乘坐的吉普車在經過一座哥特式教堂時，我看到教堂外面有老百姓排著幾路長隊，便連忙吩咐司機：「司機同志，把車靠邊停下！」

阿富寧聽我這麼說，沒有說話，只是一個勁地咧嘴傻笑著。

「沒錯，副司令員同志。」波涅傑林的話剛說完，旁邊便站起來另外一名我不認識的指揮員，他也大聲地說：「我們沒有多餘的糧食，來養活這些法西斯匪徒。我請求上級讓我們近衛空降兵第四師，來執行槍決任務。」

當我們重新上路時，坐在副駕駛位置的參謀扭頭問我：「副司令員同志，我聽說這個地方的居民，在德軍進城時，還列隊歡迎，甚至還有姑娘為那些德軍官兵獻花。可對於我們這裏利沃夫的解放者，他們卻表現得異常冷漠。我們進城時，遇到的那些居民不光沒有為我們提供幫助，甚至還躲了起來，好像我們不是他們的解放者，而是侵略者一般。」

科涅夫將話筒重新放回到電話機的底座上，饒有興趣地問：「你覺得派誰去合適呢？」

科涅夫用疑惑的眼神看了我一會兒后，一本正經地對我說道：「麗達，監督押送俘虜，只是小事一樁，隨便派一個參謀出馬就行，用不著你親自跑一趟。要知道，你畢竟是方面軍的副司令員，留在指揮部里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我站起身，輕輕地咳嗽了一聲，清了清嗓子，隨後大聲地說道：「同志們，我今天到這裏來，有三個消息要告訴大家。第一，由於你們在解放特盧馬奇和斯塔尼斯拉夫的戰鬥中，所取得卓越戰績，最高統帥部決定授予你們軍『斯塔尼斯拉夫軍』的榮譽稱號。」

我心裏暗說，對於居住在西烏克蘭地區的平民來說，蘇軍就是侵略者，而德國人則是他們的解放者，否則也不會出現德軍進城時，居民不光載歌載舞地去歡m.hetubook.com.com迎他們，甚至還在路邊擺上餐桌，鋪上潔白的餐布，擺上豐盛的食物來招待他們。

「明白了，將軍同志。」少校無奈地回答說：「我這就抽調人手，來進行配給證的發放。」

「是這樣的，元帥同志。」我連忙將自己的擔憂說了一遍，最後還特意強調說：「我覺得要讓近衛第18軍的部隊押送戰俘的話，還是需要我們派人去監督才行。」

我聽完參謀的話以後，點了點頭，從排得長長的縱隊旁走過，走上了台階，來到教堂門口的平台上。這裏擺著四張小桌子，桌子後面都有一名坐在馬紮上的軍官，他們都正埋頭寫著什麼。

雖然科涅夫拒絕了我的請求，但我還是不甘心地說：「元帥同志，各集團軍的司令員已經明確了自己的作戰任務，只有您和索科洛夫斯基將軍留在指揮部里坐鎮就夠了，我根本起不了什麼作用，還不如和近衛第18軍一起押送戰俘去烏曼。」

在座的指揮員聽到我這麼說，頓時鴉雀無聲，誰也沒有再說話。「第三個消息，就是你們在向烏曼開拔時，要把我們在解放利沃夫的戰鬥中俘虜的八千德軍戰俘，一起帶到烏曼去，讓他們也到烏曼坑裡去待上一段時間。」

「是的。」我點著頭肯定地說：「我所說的事情非常重要，你立即通知各師師長過來開會，我要向他們傳達上級的重要指示。」

「可是，將軍同志。」受到責備的少校向我辯解說：「現在已經五點半了，我們的指揮員忙了大半天，應該休息了。」

我的話音剛落，下面坐著的指揮員便齊刷刷地將手舉了起來，就連坐在我身邊的阿富寧將軍，在遲疑片刻以後，也舉起了自己的右手。

「等一等。」我連忙喝止了那名軍官，隨後扭頭望著少校，並用手指著下面還在排隊的近千居民說道：「少校，你沒看到下面還有那麼多的居民等著辦理配給證嗎？」

聽我這麼說，科涅夫的臉色變得鐵青，似乎對我所說的這番話和_圖_書感到不滿意。不過他很快就恢復了平靜，順水推舟地說：「好吧，麗達，既然你執意想去烏曼，那就去吧。等下月在基輔的德軍戰俘遊街結束以後，你再回來也不遲。」

吉普車在近衛第18軍的軍指揮部門口停下，當我推開車門下車后，站在門口的一名值星軍官猛地喊了一句：「立正！」隨著他的口令，站在大門兩側的八名戰士「啪」地來了一個立正，並向我敬持槍禮。

「今天的工作到此結束，大家明天再來。」我正在和少校說話時，忽然聽到有個人在大聲地喊道：「大家不要再圍在這裏，都散了吧。」

看到自己的部下都奉命來到后，阿富寧站起身笑著說：「指揮員同志們，今天把大家召集到這裏來開會，是因為方面軍副司令員同志有重要的指示，要向大家傳達。下面，請副司令員同志講話！」

「安靜，同志們，請安靜！」我抬起手，手心向下使勁地壓了壓，等大家都不說話后，我才繼續往下說：「將你們划給烏克蘭第四方面軍指揮，這也是最高統帥部的安排。我知道大家很捨不得第一方面軍，但命令就是命令，無論正確與否，都只能執行，而不能進行討論。服從上級的命令，這是我們作為軍人的天職。」

在等待各師師長到來的間隙里，我問阿富寧：「將軍同志，你們軍最近的表現不錯，方面軍司令員對你們感到很滿意。」

「阿富寧將軍，我不是來視察工作的。」我沖阿富寧擺了擺手，繼續說道：「我到這裏來，是有兩件重要的事情要通知你。」

我這麼一說，少校頓時心領神會，他使勁地點了點頭，說道：「明白了，將軍同志，我這下全明白了。您就放心吧，就算是加班加點，我也盡量在今天完成配給證的發放工作。」

在獲得了科涅夫的同意后，我帶著一名參謀和幾名戰士離開了指揮部，到郊外去找近衛第18軍的駐地。

「還有誰的想法和他們一樣？」我沒有立即答覆他們，而是望著那些依舊ｈｔtｐs://ｗｗｗ•heｔｕbook•cｏm•com坐著的指揮員問道：「如果有的話，請把你的手舉起來！」

少校看了看下面正在排隊，以及陸續趕來的居民，有些為難地說：「將軍同志，您瞧瞧，這裡有差不多近千人，我們只有四個人辦公，估計在天黑前無法為所有人辦理配給證。」

我見大家如此開心，便沒有打斷他們，而是耐心地等室內重新恢復平靜后，才接著說道：「第二個消息，根據上級的命令，從8月5號開始，你們就正式劃歸烏克蘭第4方面軍指揮，以後就在第18集團軍的編成內作戰。」

阿富寧聽我這麼說，連忙恭謹地說：「需要將各師師長召集起來嗎？」

「麗達，你還有什麼事情嗎？」科涅夫握著話筒，扭頭望著我問道。

老太太扭過頭，面無表情地看了我一眼后，又將頭扭到了一旁，擺出了一副不想搭理我的樣子。見從老太太這裏得不到我要的答案，我又走到前面一位老大爺的面前，向他問了同樣的問題，但是依舊碰了釘子。

「少校，如果這幾位指揮員累了，就另外找人來替換他們。」我望著少校，表情嚴肅地說：「只要這裏還有一個居民在排隊，你們的工作就必須繼續下去。」

我見少校說這話時有點不情不願，知道他對我的這道命令有抵觸情緒，便湊近他低聲地說：「少校，我想你應該明白，正在辦理配給證的居民，由於加入蘇維埃的時間不長，對我們的祖國一直有抵觸情緒，假如我們在配給證的辦理上，再出現什麼紕漏的話，就會更加引發他們的不滿。」

十分鐘以後，各師的師長、政委、副師長和參謀長陸續趕到了軍指揮部。

隨行的參謀湊近我，低聲地說道：「副司令員同志，您別生氣，這些居民都是西烏克蘭人，他們對我軍一直有抵觸情緒，不搭理您在正常不過了。您瞧，教堂門口有不少自己人，我們去問問他們吧。」

「是這樣的，將軍同志。」少校恭恭敬敬地回答說：「我們正在進行人口統計，以便給他們發放配給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