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書劍長安

作者:他曾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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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長安長安 第五十七章 這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

第四卷 長安長安

第五十七章 這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

說完這些,男子哈哈一笑。
這自然是一件很悲傷的故事。
於是他窮兵黷武,西出西嶺,北出幽雲。他想要征服他所知的所有世界,亦從這些地方搜刮來所有他能搜刮到的古籍孤本。
二者的目光在半空中相遇。
因為在那時他對這個世界的本質有了更加深刻,亦更加透徹的了解。
當他成為星殞,黃袍加身那一天,紫微星開始閃爍。
這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
這幾乎已經達到了,或者說已經達到了這世間權利與力量的極致。
天地間,只餘下他如黃鐘大呂一般的聲音久久回蕩。
待到三人自他身前,兩道聲音便在此刻恭恭敬敬的響起。
因為這是一件很悲傷的事情。
只要那雙大手的主人一個念頭升起,生老病死,榮華富貴都在他的一念之間。
他繼續著他的窮兵黷武,他殺死了那位本來命中該繼承他大統的三皇子,又配合著那個目的不明的丞相將一個個良臣猛將送入死地,他在有生之年,幾乎耗盡了足夠大魏揮霍八百載的雄盛國力。
他頭頂那顆照耀了他八十七載的星辰一陣閃爍,最後星光流轉,竟然就這樣將他的光芒投射到那位正瑟瑟發抖的太子身上。
似乎這方天地間的每一個生靈,無論是帝王還是走卒,是星殞還是凡夫。
那一刻,罡風忽起,風雲攪動。
「司馬丞相,我是稱呼你為守望者好?和圖書還是稱呼你為天璣更為合適呢?」
「那寡人便去了!」男子說罷。
聖皇的眸子里星光流轉,老者半眯著的眼睛里似有烈焰升騰。
而越是這樣的了解,就讓他越發不安。
可知道得越多,他就越感到可怖。就好像這方天地間,冥冥之中似有一雙大手將其牽引。
那位老者終年不曾變色的臉上終於在此刻有了些細微的變化,他將自己的眼睛眯得愈發深邃,似乎裏面有什麼東西在流轉一般。
在昏暗的夜空下,獵獵作響。
細數他這一生,歷經無數場殺戮,自然也就免不了險象環生,每每置於死地。
他這一跪,便一直跪了下去,因為他得那位及時到了將死之時依舊讓他懼怕的父王絲毫沒有扶起他的意思。
那位伏首跪地的太子殿下在此刻身子一僵,他的額頭上頓時浮現出密密麻麻的汗跡,他的態度愈發恭敬,而他的頭顱亦在那時低得愈發的深。
目光深邃,卻無半分懼意。
他戎馬半生,曾想著救黎民於水火,扶大廈之將傾。
但誰也不曾注意,亦不會注意到,那位俯首在地的太子殿下在聽聞二人這番詭異的對話后,身子瑟瑟發抖,那股即將登頂大寶的狂喜在這一刻盡數被澆滅。
已經年近五十的太子殿下臉露惶恐之色,趕忙伏首跪下。
他曾在大戰之前高歌作賦,亦曾在兵敗后狼狽如喪家之和-圖-書犬。
「朕去之後,汝等終可登臨星殞之境,這大好河山,便送于汝等好生折騰去吧!」
有那麼一段時間,他將自己關在自己的寢宮一本有一本的查看這些古籍的內容,試圖找出這個世界的真相。
他亦曾挾天子以令諸侯,篡前朝而立大魏。
所以他試著改變些什麼。
「兒臣不敢。」
他虎背熊腰,器宇軒昂,分明正值盛年,那又有人會想到,他的星星會在不久后隱沒。
「唔。那我還是繼續叫你司馬丞相吧。叫了三十載,突然改口終究還是有些不適。」男子點了點頭,話鋒一轉,忽的饒有興趣地問道:「臨死之前,可否問司馬丞相一句,究竟目的何為?」
「可我去不了那片星海。」男子的眼睛也在那一刻眯了起來。
說不清是敗下陣來,還是無心再斗。
很多事情從一開始,便有了結果。
「參見父皇!」
方才微亮的天色被黑雲遮掩,忽的暗了下來。
直到這時,那位年近五十的男子,方才感受到,這璀璨的光芒之中,有的竟是如此令人窒息的中年。
而天命不可違。
聖皇在這時轉頭看向了那一位毛髮皆白,卻又半眯著眼睛的老者。
他對此並不在意。
但他最後失敗了,他是從這些書中了解到了許多他不曾知曉的辛密。
所以,在下一刻,四人之間變得有些沉默。
伴隨著一陣厚重又沉m.hetubook.com•com悶沙啞聲,太和殿的大門終於在此刻被推開。
許多人稱他為千古一帝,亦有許多人對他恨之入骨。
最後,這位大魏的帝王看向他的那位已經兩鬢生出些許白髮的兒子,少見的,語氣慈祥地問道:「你等了很多年了吧?」
老者卻搖了搖頭,說道:「老朽要做的事情,陛下去了那片星海之後自會知曉。」
「參見陛下!」
罡風方止,風停雲歇。
就好似,哪怕只是抬頭偷瞄一眼,亦是對他那位父皇極大的不敬一般。
星殞。帝王。
他曾在年少時與人煮酒論英雄,亦曾在功成名就后,將曾經的好友盡數碾碎在他的鐵蹄之下。
而老者亦在這時望向這位人間的帝王。
「恩?」老者一愣,他上下打量了眼前這位男子一番,半晌之後,方才若有所悟的點了點頭,說道:「老朽雖不能告訴陛下老朽究竟所謂何事,但有一事卻可以想陛下保證。」
他決定另闢蹊徑,以一個極度惡毒的辦法,打破所謂的天命。
這便是天命。
但可笑的是,自始至終,二人的目光都未有在他的身上停留,哪怕一息的時間。
他知道他們的來意,而他們亦明曉他的死期。
足以讓那些說書人說上幾宿,也難以說盡。
但他卻並沒有因此而高興起來。
起初他以為這是他的天命,他常常引以為傲。
江山社稷固然美如畫卷和-圖-書
觀星台的太白真人精通天數,他以極其昂貴的代價求得他的一卦,算得大魏命里有八百歲。
直到許久之後,這位帝王才漸漸軟下自己的目光。
但事實就是如此。
「能為陛下分憂,實是老臣之福!」老者還禮,他的態度恭敬,語氣謙卑。
那位老者在此刻恭恭敬敬的跪下,雙手伏地,口中高呼道。
那不知是囑咐,還是嘲弄的言語,讓這位已在太子之位呆了三十余年的男子,顫抖得愈發厲害。
然後,他看向那位他俯首跪地的兒子,說道:「從今天起,你便是大魏的主人,這江山社稷,寡人便託付於你手了。」
但亡國之君的遭遇他卻在那些史書之中見過太多。
他這一生。波瀾壯闊,光怪陸離。
而他的身子亦隨著他漸漸消失的聲音那一刻化作一顆顆碎裂的星光朝著遠方散去。
可冥冥之中,卻似乎有什麼東西護佑,即使再險惡的處境他每每總能化險為夷,一路披荊斬棘,成就帝王之位。
那位從漢室手中篡得天下的大魏聖皇緩緩從那座幽暗的大殿中走了出來。
那時,川流忽止,鳥獸皆寂。
因為任何的努力在那一刻都是徒勞。
亦足以讓那些開口之乎者也的史官們研究數載,也難以看個通透。
但誰也不知道,那顆換了主人的紫微星,從他普照于這位新帝的身上那一刻起便已生出了些許不易被人察覺的暗質。和-圖-書
為此,他看向自那漫長的台階之下緩緩而來三人。
「只要陛下喜歡,怎樣的稱呼,老朽皆不在意。」
當然,這並不夠,但天命已臨,他無力抵抗。
他洪亮的聲線最後一次響徹在這大魏的版圖之上。
「唔。」他沉著聲音點了點頭。
「十載之內,大魏國運盡失,生靈塗炭,民不聊生!」老者的聲線在那一刻陡然變得陰森,就連這方天地間的溫度似乎也在此時下降了幾分。
「恭送陛下!」
「恩?何事?」
男子聞言臉上的肅然亦在此刻換作了笑意,就好似了卻了所有疑慮一般,他朝著這位老者拱了拱手,既認真又誠懇地說道:「如此,有勞司馬丞相了。」
二人的寬大的長袍那時被罡風胡亂的鼓起。
但他都失敗了,甚至冥冥之中有天罰降下,他的壽命一次又一次被剝離,以至於到了最後不得不依靠玉衡的命星而苟活。
但到了最後,他知道,這確實是天命,卻每每以之為牢籠。
他猶若嘆息一般的聲音忽的響起。
可他偏偏不讓。
他將自己的腰身在那一刻挺得筆直,身上的氣勢亦陡然變得磅礴,他的毛髮張開,像極了發怒的雄獅。
於是,在威德八十七年,大魏太祖,宣德威武皇帝夏侯昊玉駕崩。
其長子夏侯翎得紫微星認可,登基繼位。
但他從未放棄。
他們相對而立,猶若兩棵挺拔的老松,筆直,剛毅,寸步不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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