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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郎費盡全力，毫無章法的舞著盤龍槍，額頭上的汗滴如傾盆大雨。瘦弱的身軀在沉重的盤龍槍下不住的顫抖，讓人看著十分不忍。

「怎麼了？」左澈見六郎突然失神，慌忙問道。

不知過了多久，小天混混沌沌的再次張開了眼。一彎蛾眉新月，斜掛在古干拿雲的松樹梢頭，月光淡而無力。

「現在大概是初更吧……」看著天象，小天如此判斷。

驚天動地的爆炸卷裹了方圓百里！五彩繽紛的光芒直衝天際！而在這炫目的光華過後，會剩下些什麼呢？

小天忽然回憶起自己曾經在乾清殿取笑戰敗的殷少商時所說的話，再想想如今的自己，不由自嘲：「人死了，擺出再好看的姿勢又有什麼用？哈哈哈哈~~~」

覺凡驀地睜開微頜的眼帘，眸中有著一絲訝異。

而倒霉的是，自從前方樹林有了那個『誅』字后，這附近再也沒有野獸出沒過，故靠山囤的那些村民幾乎不再經過此處。

不可能！wｗｗ•hｅtｕbｏok•ｃｏｍ•coｍ沒有什麼可以擊倒小天叔叔！他是這個世上最厲害最厲害的人！小遙姐姐說小天叔叔是戰神！戰神不會有事的！我在瞎想什麼啊？！

「六子，」左澈看著不忍，拍拍他：「歇一會。你這樣會把自己身體弄垮的。」

睡意再次涌至。

小天自嘲的看著自己已經開始變成灰黑色的肌膚，他清楚，自己熬不過今晚了。雖然懷中黃色摩雲聖玉在竭力輸送著生機，卻遠遠趕不上死亡的侵襲。

覺凡點點頭。

大明祖寺。

笑聲，蒼白飄渺又綿長像一種紫色檀香。

惡人谷。

八歲之前，遇到了人生的真正意義上的朋友：林承澤和寒煙一、還有可愛的小白。聚英館如煉獄般刻苦修鍊的歲月，是自己最快樂充實的時光。

奴州，北荒。

「果然如此，果然如此啊！」乾虛禪僧看著面前的覺凡，眼中滿是黯淡：「我千算萬算，估計『他』總有一天會去北荒，和圖書所以我才派了羅北這樣連築基都不到的弟子去尋找『他』。你果然還是被翡翠宮給阻攔下來了啊。」

這幾日下來，小天漸漸感覺到體內的生機開始萎敗，呼吸，也變得愈加困難了起來。想必自己……命不久矣。

「先不說這孩子的事。」乾虛禪僧微闔如線的雙目驀地透出精芒：「叫覺空過來，讓他進入法相古塔修鍊！這次不管他願不願意，都必須進去！」

可笑！想來觀摩那傳說中的『誅』字，卻是不期就要在這裏死去，真是天意弄人。

能在世俗中不費吹灰之力截下覺凡的，除了翡翠宮的使者，根本有其他人。

小天叔叔出事了？！六郎此刻腦海只有這一個念頭！

話還未說完，六郎手中的盤龍槍突然如同一截枯木般，重重墜地，擲地有聲。

又一次的沉睡……

「不！」六郎因為力竭而顯得猙獰扭曲的小臉上滿是倔強：「不打倒你，我就會見不到小天叔叔。我一定要……」

——「https://m.hetubook.com.com老師，羅北身隕。」乾虛禪僧淡淡聽著覺凡的傳音，道：「覺凡，你即刻趕往奴州，一天之內將『他』帶回！此次不容再有誤了！」

距離與羅北那一戰，他也不是第一次醒來。三天前，他就恢復了知覺。只是自己似乎經脈俱裂，根本無法動彈。

又一次的驚醒……

費盡全力扭頭啃了一口地上的積雪，潤了下口舌，一股睡意又涌了上來。小天知道自己受創太大，身體機能在不斷萎縮，自己此刻就像個嬰兒，稍稍動動腦子，便感覺睏乏。

「……」六郎猛然沒來由的感到一陣不詳。

四歲之前，自己獨自一人在大明祖寺孤單卻悠閑的歲月，如今回想起來，那是最單純的時光。

他不懼死。但是，在真正的死亡來臨前，他想把自己這短暫的一生從頭至尾再回憶一遍，一遍就好。

高空、雷殛、暖雪……

「羅北……帶了這麼多靈符，竟然也無法順利帶回那孩子，」乾虛禪僧幽幽嘆道wｗw•ｈｅtｕboｏk•ｃｏm•ｃｏｍ：「現在唯一寄希望的就是，那孩子沒有與羅北玉石俱焚。」

大雪，紛紛揚揚，寂靜空曠的雪原，是那般冷漠，那般蒼涼……天道無情，誰又會在乎今日，世上又多了具白骨……

——過去我們在對命運進行估量時，發現三面是壁，眼前只有一條路，它通向的是死亡。所謂選擇，只是死亡的時間和方式，這不是選擇，不是奮爭，甚至連掙扎都算不上，只是臨死前的一次翻身，無非是想躺得更舒服一點兒罷了。

強烈的睡意再次洶湧襲來，小天感覺自己的眼皮已經重若千鈞。

時光如同琥珀，晶瑩剔透，散發著淡淡松香味。一切的一切，就像黑白默片，所有過往如同泛黃的老舊照片定格在一瞬間，在小天腦海有序的翻開。

「不……不能睡！」小天極力阻止自己想要沉睡的念頭，他知道，這次閉眼，將再也睜不開了。

不知名的一個卧室。大師兄覺凡的房間一塊靈碑「帛」的一聲碎裂！

乾虛禪僧口中的『他』https://www.hetubook.com.com，自然就是小天。

一路至今，自己那短暫的生命無疑是迸發過耀眼的光輝的。

經歷了小佛爺的死，踏上戎馬生涯，在金戈鐵馬中過著刀口舔血的刺|激生活，讓自己看淡了許多東西，變得成熟，變得無謂。

十六歲時，與自己至交好友，與將他領上武道之途的師傅之間的同室操戈，讓他迷惘。六郎的誕生，讓他看到了生命的延續……

覺空一言不發。三天前他奉命前去北荒捉拿小天，卻被莫名的人中途截下，值得返回祖寺，向乾虛禪僧稟報。

可為什麼，知道覺凡沒死的，除了方丈覺空，乾虛禪僧也知道呢？耐人尋味……

「我還不想閉眼……我……我想再回憶一會……」小天澄澈透亮的眼睛，漸漸變成了灰白，瞳孔不斷的擴散……隨著瞳孔的擴散，取而代之的是生命的消散……

伴隨著自嘲的笑聲，小天雙眼中最後一絲光明，也被濃厚的睡意，湮滅了……

大明祖寺。

那個夢，那個伴隨著小天至今的夢，又一次出現在他夢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