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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您是美國人對嗎？」

這時從廚房端著及碗面的大魔鬼慢慢走出來，笑呵呵的說道：「我作證，他從頭到尾都沒說治不好這回事。」

沒有任何反應，美國佬就這樣癱軟在了地上，身體開始化作細碎的黑色粉末順著空調屋裡的排氣孔流竄了出去，轉瞬之間就已經消失無蹤。

那個烏克蘭女孩則全程在尖叫，而那個送外賣的人卻沒有任何制止的意思，反而笑著對女孩說：「你知道嗎，絕望的尖叫是世界上最美妙的音樂。」

美國佬打算反抗，但還沒等他的手揚起來，面前的噁心男人就已經把手硬生生的塞進了他的嘴裏，嘴唇和堅硬的嘴唇根本起不到任何保護作用，只是一瞬間就在他臉上開了個大洞。

思遠在給但丁做完檢查之後，點上煙看著這個一貫樂觀無比的帥老頭的臉。曾經的意氣風發似乎一夜之間都消磨殆盡了，在幽幽燈光的照射下居然呈現出了英雄遲暮的悲情，像旗杆一樣挺拔的身姿也變得佝僂起來，彷彿老了二十歲。

而就在這時，在距離他們三個街區之外的一棟普通的公寓里，一個穿著藍色工作服的男人正拿著一個外賣披薩順著黑慘慘的樓道往上走著。他的個子很高，有一雙跟身體非常不合比例的長胳膊，鴨舌帽的陰影把他的面容掩蓋了起來，全身上下唯一裸|露出來的皮膚只有雙手，而他雙手的虎口處有一個非常醒目複雜紋身。

等兩父女都累得靜靜靠在一起回憶小時候時，思遠這才咂咂嘴開口說話，而且是一臉奸笑：「啊，對不起對不起，我剛才的話沒說明白。這幾天多吃一點休息好一點心情放鬆一點，四天之後我給你拔蠱。」

「你好啊，殺人犯先生。」這女孩長著一副極美麗的東方面孔，卻說著一口流利的德語，甚至還帶著一股濃濃的貴族腔調：「你手裡拿著的是什麼？」

可和圖書就在這時，他發現床上的那個傻女人居然指著自己身後尖叫了起來，他回頭一看才發現剛才那個送外賣的男人居然就站在他的身後。

「不知道，今天早上吃了一根玉米。也沒感覺餓，晚上施了術才餓的不行。」思遠吧唧著嘴：「我大部分時候都根本想不起來要吃東西，還有睡覺。」

「給你拔蠱啊。」思遠用一種純良的眼神看著但丁，顯得非常無辜：「我說硬碰硬你死定了，可我說我要硬碰硬了么？你腦子不是挺好使嗎？」

思遠撇撇嘴用手輕輕一彈但丁被寄生的部位，他嗷的叫了一嗓子，然後就捂著胳膊疼得在沙發上直打滾，鼻涕眼淚肆意橫流。

「滾。」

「哦？」那女孩指著身後的一盞路燈，只是勾了勾手，挺拔的路燈就變成了一團扭曲的麻花：「像這樣嗎？」

「三個月前，我完全沒有注意。」但丁咧開嘴大氣一笑：「誰能想到居然有東西居然敢往我身上寄生。」

「你怎麼這樣啊……」文文橫了思遠一眼，小心翼翼的扶起老爹：「我爸都這樣了。」

「你們是幹什麼的我不管，但你們現在已經招來了可怕的人。」她用如玉般細嫩的手指戳了戳小哥的胸口：「如果你們因此連累到我，那就對不起了。哦，對了，我已經報警了。我知道你能讓人看不見，但我不保證你能跟讓所有人都看不見。跟你上頭的人說一聲，讓他小心一點，最重要的是不要連累我，如果我再發現了有人深入調查，我會去找你們的哦。」

「你多久沒吃東西了？」大魔鬼詫異的看著思遠：「怎麼餓成這樣？」

「不是撤退，是明轉暗。」思遠眯起眼睛看著屋子裡已經被收斂起來的屍體：「這件事我一定要查，細細的查！明天我會回國，你們把傳送陣接駁一下，我帶人過來。」

拿過披薩之後，他沒有任何禮貌和圖書的試圖驅逐門口那個看上去像處男一樣的混蛋，看他那麼瘦弱就知道他肯定不會是自己的對手，所以罵起來根本沒有心理壓力。

「你能治？」文文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著思遠：「你不是說……」

「您看，先生。地址是您的，而且錢已經支付了，請您簽收就好。」

但丁的眼瞼低垂，聲音也有些戚戚然：「所以我才想讓你直接介入，交給別人我不放心，也只有你能和菲利爾德硬抗。我急啊。」

紫色的肉塊，就像是一團被火烤過的橡皮泥似的粘在皮膚上，很有規則的脈動著，但顯然和但丁的呼吸、心跳頻率都不一樣，就好像是外掛在他身上的另外一個生物似的。

說完，他二話不說就開始悉悉索索的吃起面來，完全沒有一個上位者的氣質，完完全全就是一頭餓急眼的豬。

「這是巫毒，非常厲害的巫毒，我的巫術也算是略有小成，不過離給你施術的人還是很遠。」思遠做出了最後的診斷：「如果硬碰硬的話，你死定了。」

文文瞪大了眼睛看著自己老爹，表情凄婉。從小就沒有母親的她，一直都被自己這個看上去窩窩囊囊的老爹庇護在羽翼之下，雖然不少人都嘲笑她老爹是個窮鬼神甫，但她卻只在開玩笑的時候打趣過，從未真正嫌棄自己這唯一的親人。可今天，卻發現老爹身上長出了這麼一大塊猙獰可怕的東西，這讓她沒有由來的感覺到了無助和軟弱。

「不過這東西距離長成還有幾個月的時間，這幾天嘛……你吃好喝好，帶著文文到處玩玩，放鬆心情。」

他說著話，然後很順暢的把門打開了，絲毫不在意身後那個年輕女孩春光乍泄，甚至他有些享受這個送外賣的小哥不經意間露出的那一抹貪婪的眼神。

但丁這一下才算是真正回過味了，大魔鬼恐怕也是知道的，他串通思遠著實好好嚇唬ｈetｕboｏｋ•com•coｍ了自己一把。自己這一大把年紀的人了，差點被這倆人給忽悠哭了，一想到這他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翻過身就要去揍思遠。

「教義里說過，破門而入者不會得到智者的眷顧，謝謝您為我開門。」年輕人摘掉帽子，露出一副猙獰的頭顱，從額頭以上的皮膚都被噁心的會蠕動的紫色肉塊覆蓋著並散發出陣陣讓人作惡的氣味。

「再多看一秒，你的另外一隻眼球也會像這樣。」女孩伸手彈了一下，那個小哥的左眼突然發出一聲清脆的爆鳴聲，接著的裡頭粘稠如果凍一般的玻璃體就流了出來，接著就是渾濁的血液。

思遠翻著眼睛看了看天花板：「你知道蜱蟲嗎，那種附著在溫血動物身上的寄生蟲，開始的時候不疼不癢，等到發現的時候已經變得肥碩無比，如果拔下來反而會造成更大的傷害。」

文文顯然不信他的話，反而一把拽住了思遠的胳膊：「我爸怎麼了？」

「是啊。」但丁苦笑著：「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無能為力了。」

「中文真是博大精深，兩個『這樣』的意義完全不同，一個責怪一個心疼，這是別的語言完全無法做到的。」大魔鬼快速吃完了一碗面，放下碗之後緩緩說道：「這兩件案子恐怕真的是某個宗教乾的事了，不過他們到底要幹什麼呢？上三界已經撤退了。」

聽了她的話，這個面容陰霾的小哥眉頭皺了起來，死死看了她一會兒，彷彿要把她的樣子牢牢記住似的。

這棟公寓是在貧民窟之中，外頭經常有人來來往往，那一聲聲絕望而凄厲的慘叫卻沒有任何一個人能夠聽到，甚至那個女孩在最後時刻還衝到了窗口，但下頭的人卻始終沒有任何反應，當一陣燈光閃爍之後，一切都恢復如常。

哇的一聲，文文的嚎啕大哭再也止不住了，但丁也是一臉死灰，但卻仍然保持著微笑，輕輕撫和_圖_書摸著女兒的長發，小聲叮囑著像遺言一樣的話，在末了還指了指思遠：「以後你就跟著他吧，他能保護你。」

「好了，你可以滾了。」

看著那個殺人犯狼狽不堪的離開，這女孩從護欄上跳下來，伸了個懶腰，慵懶的說道：「真是有意思，老家來人了。老爹，不就是想抓我回去么？那我就看看你到底找了什麼樣的人過來，要是死了可別怪女兒不給你面子哦。」

「哦，該死。小朋友，你問這些幹什麼？滾吧。」

如果不是親眼所見，思遠絕對不會相信世界上居然還有什麼邪祟能入侵到這位傳說級大牧師的身體之中，而且近乎到了無法拔出的地步。

話說完，他把門砰的一聲關了個嚴實，拿著披薩轉身笑眯眯的看著床上的歐洲美女。這個從烏克蘭偷渡來的傻女人居然還希望自己帶她去美國，簡直是痴心妄想，不過東歐娘們身材真是沒的說。

很快，他穿越了狹小的走廊，來到了一件屋子外頭輕輕敲門。裡頭傳來一個男人的聲音，粗聲粗氣的嚎著，用的是英語而非德語：「誰他媽的在外面？」

一個鐘頭之後，那個送外賣的小哥拎著一個羊皮口袋從樓里出來的時候，他下意識的抬頭看了一眼路邊的欄杆，上面坐著一個身穿白色羽絨服的女孩。

「我知道你為什麼要把文文送到這來了。」

這一下但丁徹底明白了，這傢伙根本就是在報復，報復自己剛才說他比較蠢還有陰他。這一來一回大喘氣，沒病都得給他嚇出病了，要換個心臟不好的，恐怕當場就過去了。

但丁和文文都愣了，兩個人的臉色連變了好幾次，最後但丁好不容易咽下了一口口水潤了潤乾澀的喉嚨才能夠開口說話：「什麼意思？」

「丫頭，不哭不哭。」但丁輕輕拍著她的肩膀：「爸沒事的。」

他說話間，從口袋裡不慌不忙的拿出一副膠皮手套帶在手上，和*圖*書並掏出一把薄如蟬翼的手術刀看著床上已經涕淚橫流還伴著大小便失禁的女孩莞爾一笑：「那麼，就請盡情的叫起來吧。」

被這個年紀不大的女孩輕描淡寫的看了一眼，小哥菊花當場就涼了，那眼神裡帶著濃濃的殺意，讓他根本提不起反抗的心思。

他頓了一下，安慰自己也許只是巧合，但沒想到那個女孩卻伸手指了指他。這讓他渾身的汗毛孔瞬間張了開來，小心翼翼的走向了那個奇怪的女孩。

這時那男人後頭響起了一個嬌滴滴的女人聲音，在問他什麼時候點的外賣，那個滿胸脯都是護心毛的男人露出一副美國人特有的嘲弄笑容：「不知道哪個凱子給我們助興來了。」

「送外賣的，先生。」戴著帽子的男人低聲說了一句，聲音很溫柔也很優雅，聽上去很容易讓人心生好感：「您剛才點的外賣。」

這時滿臉淚痕的文文從外頭拎了宵夜回來，簡單的食品和兩瓶烈酒放在矮几上之後，她捂著臉坐在但丁身邊，淚水從指縫中流淌而出，悲傷的不能自已。

「我不管你是誰，你最好現在立刻消失，否則你也會是我的獵物，我會讓你嘗試過世界上最可怕的酷刑之後才殺了你。」

不多一會兒，大門打開了一條縫，裡頭出現了一個半身赤|裸的男子，那個男子凶神惡煞的盯著這送外賣的人：「滾開，外賣沒有點外賣。」

文文聽完，再次大哭了起來，思遠的話里的意思明顯就是下了病危通知書，就像晚期淋巴癌的患者，手術藥物其實都沒什麼作用了，只能看著病情越來越惡化，然後痛苦的死去。

思遠沒有往下接話題，只是一根接一根的抽煙，抽到最後把煙頭狠狠按滅在煙灰缸里轉頭看著但丁：「什麼時候發現的？」

聽了他的話，大魔鬼和但丁對視了一眼，但誰也沒說話，但丁端起碗默默吃了起來，面無表情。

「恐怕我的時間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