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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空空連連擺手：「那可不行，北無疆他們起碼還活著，能說點人話，西不落和南長壽已經變成白骨，你找他們能幹啥？」接著他話鋒一轉：「對了，東方雄和杜天雄怎樣了？打起來了嗎？」

幾經磨難和起伏的孫家再也不用糾纏于這些恩怨，孫家老小也不用惶恐終日擔心生死，路易家族也算從陷阱中爬出一半，俄國的爛攤子可以讓林崖后承擔大半，大鼻子不用拿命平息俄國人怒火。

可是，早早地知道，當然也是早早憂傷，趙定天想到這裏的時候，嘴角掛著無奈的笑意，林勝華死了，為他傷悲的人很多很多，最少林氏家人會哭，最少那些附庸他的勢力會哭，周氏會不會哭？

在趙恆苦笑一聲中，越憂心毫不客氣戳穿趙恆心思：「為了避免帶來不必要的麻煩，你一不進越國，二不回劍門，連我和劍手也盡量不見，如果可以，你還會把主事人位置讓給我，對不對？」

趙恆目光一凝：「孫破唐？」

趙恆淡淡開口：「大劍師確實用心良苦！」大劍師算是趙恆值得尊重的對手之一，雖然雙方的立場和國度不同，但越劍憂國憂民的情懷，至今還讓趙恆生出感慨，先天下之憂而憂，不過如此。

趙定天苦笑一聲：「我不如找西不落決鬥呢！」

趙恆聞言大笑了起來，一臉讚許看著眼前麗人：「有道理，那越相後事就交給你處理了，我跟他雖然打打殺殺也有不解恩怨，但心底還是很敬重他的，希望他能有一個好的歸宿，長眠無憂。」

「死了！」

牛空空咳嗽了一聲，看著趙定天開口：「雖然你已經不在位置上了，但他們終究是趙氏成員，他們對你也敬重有加，你任何一句話，他們都會無條件聆聽和服從，你何不走出來把這事解決呢？」

「趙老，東太白死了！」

在路易家族和孫家一掃壓抑起伏設宴慶功時，趙恆正戴著帽子戴著手套，身上披著大衣站在零度的冷藏室，看著面前被清理乾淨還裝扮一番的越相，眼裡閃爍著一抹說不出的惆悵：「死了！」

經過一天的沉澱和醞釀，林勝華父子橫死的消息漸漸散開，反華聯盟的隱秘性質，讓很多勢力對他們並沒有太多了解，所以對林勝華父子的死也沒多大感覺，只是聽到死在趙恆手裡感慨幾句。

趙定天搖動著輪椅來到茶几，親手泡了一壺碧螺春：「暫時沒有，杜天雄按部就班的在邊軍視察，後天估計會出現在東方雄大本和-圖-書營，這幾天一直平平靜靜沒有風浪，或許賬簿還沒到杜家手裡！」

「不過我是沒時間參加他的葬禮了。」

曾經單純無憂坦率大方的越憂心，也不知不覺多了一點政治覺悟：「披麻戴孝給越相一場厚葬，不僅可以消散相府舊部的敵意，還能贏取越國民眾的人心，以越王道行，不會看不到這一點。」

在趙定天輕輕點頭的時候，牛空空嘆息一聲補充：「與其說你放手他們兩個，還不如說你想尊重總理和軍部位置，你不想讓他人覺得，你凌駕于總理和大將軍上面，這個顧慮，我能夠理解。」

「只能這樣自我安慰了！」

「之所以沒動，怕是謀定而後動！」

趙定天的手裡捏著來自巴黎資料，思慮著林勝華的最後結局，那麼一個英雄人物，死了好像也和旁人沒有什麼兩樣，並沒有什麼不同，再怎麼位高權重榮華襲身，死去容納終究是那七尺之地。

許久沒有出現的牛空空拍拍衣服，彈掉身上幾抹清冷的雪花，隨後他晃悠悠的向趙定天走來：「謝什麼謝啊，這麼多年的老朋友了，還這麼見外就有點鬱悶了，真要說謝，我們要謝謝你才對。」

「再用管理小孩的方式，不妥，必須給予他們獨立空間！」

風塵僕僕從越國跑到巴黎的女人，一副超凡脫俗的態勢；「你也不需要太多傷感，無論如何，越相也算是死得瞑目了，林勝華死了，他心中的悶氣也消散了，沒有殺掉你報家仇，但報了國恨。」

巴黎酒樓的血腥，經歷過的人應該不會忘記吧？

越憂心的臉上多了一絲落寞，隨後幽幽開口：「大劍師的高度不是我們能夠企及，你成為了劍門主事人，開戰數十年的華越兩國漸漸停戰，最終達成現在的握手言和，邊境再也沒紛飛戰火。」

只是林勝華死了，周氏會如何，他會不會發狂？趙定天不知道周氏的心情，只知道自己有那麼一刻的傷心黯然，他對林勝華其實不陌生，血河真相的浮現讓他深知對方，可是老人沒多少仇恨。

「事實證明，師父是對的！」

他出聲寬慰：「可是，你也要知道，林勝華父子的逝去也意味著華國可以鬆口氣，至少三五年內沒太多事端，人們也能過幾天安居樂業的日子，不然被反華聯盟搞下去，老杜他們可要頭疼。」

趙恆淡淡開口：「到時替我送個花圈！」

越憂心目光平和看著趙恆：「當初，九成九的人都認為大劍和*圖*書師決策失誤，差點要把他歸為千古罪人，估計連你也心裏譏嘲師父老糊塗，可是時間拉長放到現在來看，你還覺得大劍師有錯嗎？」

趙恆踏前一步，把越相的手放入被單裏面，似乎也想要他有一點溫暖：「你們這次帶他回去，也不要葬在什麼國家墓園了，把他藏在大劍師旁邊吧，他是大劍師最叛逆的子弟，但也最成器。」

不知為何，雖然天空飄飛著雪花，但他腦海中驀然閃出李清照的一句詞來，梧桐更兼細雨，到黃昏、點點滴滴！趙定天這一生樂觀的時候很多，關入沙漠也不曾惆悵，像今日的愁悶倒是少有。

在趙恆豎起耳朵聆聽的時候，越憂心望著趙恆平靜出聲：「哪怕他們綻放出來的笑容，也更多是一種蒼白和無助，但今年不同，我走過六個邊境城市，接觸了二十三萬民眾，這次感覺不同。」

接著他又不等趙定天回應什麼，話鋒一轉悠悠補充：「我知道你念叨林家對華國的貢獻，你這人向來記好不記仇，如心裏真有一點惆悵的話，我陪你去大佛寺搞幾場法事，也算是盡了情分。」

趙定天似乎早猜到牛空空的疑惑，捏起茶杯抿入一口滾燙茶水：「老牛，局勢不同了，他們雖然是從王者衚衕走出去的人，但不代表永遠隸屬趙氏府邸，一個是華國總理，一個是邊疆大吏。」

他們是敵人，林勝華還凝聚各方勢力捅了趙氏一刀，讓位至巔峰的自己淪為階下囚，兒子兒媳和兩萬將士也都死去，但林勝華依然讓他感覺到一絲欽佩，能夠把仇恨延續百年也算是第一人了。

趙定天苦笑一聲：「謝謝你們！」

「是你把我們聚集起來，否則哪有這充實人生？」

「唯恐天下不亂啊！」

他給牛空空倒了一杯茶：「不過這應該不太可能，杜雅琪理論上會第一時間告知父親，事關重大她不會自行截留，而以金格格的為人，她也不可能壓著賬簿不動，那是搬倒東方的有力武器。」

「謝謝……老牛，你就不能少吸一點煙？」

越憂心想聲音湧現著一股力量：「很多人也依然衣不遮體，但是我能從他們身上感覺到朝氣，毫無疑問，休戰後他們感覺生活有奔頭有希望，苦心經營積攢到的財富，再也不會毀於戰火中。」

有的時候，兇狠的敵人總比暗算你的朋友要好得多。

越憂心輕輕點頭：「放心，我知道怎麼處理，你也不需要擔心越王過多動作，人死如燈滅，越和圖書王跟他再怎麼過去，也不會搞出死後鞭屍的行徑，如果我估計不錯的話，他還會親送越相一程。」

趙恆沉思一會：「大劍師仁義無敵！」

說到這裏，她轉到趙恆的前面嘆道：「師父讓你成為主事人，不是他年老糊塗也不是千古罪人，他只希望用自己的白骨墊起你的成就，讓你成為兩國休戰的中間人，永不妥協，就永是傷害。」

老人眼裡閃爍一抹和藹和信心：「當然，我相信他們會聽我的話，也會服從我的指令，更相信他們會敬重父輩一樣敬重我，可是我如果強勢介入進去了，對他們的權威和尊嚴都是一種挑戰。」

「雖然他們生活還是一如既往的清苦。」

趙恆很誠實的回應：「對！」

咬著煙斗的牛空空擠出一抹微笑，讓有些陰冷的空氣中有了朝氣：「剛剛抵達京城不到兩小時，兔崽子說你是一個重感情的人，不管是敵是友，有過歷史淵源，死了，你心裏鐵定不會好受。」

能被趙恆殺掉的對手，應該不是小角色，不過於沒有過多利益牽涉的他們來說，並沒有太多興緻去窺探來龍去脈，但于有所牽扯的孫家和路易家族來說，林勝華橫死簡直就是一個天大好消息。

牛空空一針見血：「你怕成為第二個江中華！」

趙定天呼出一口長氣，整個已經恢復了平靜：「不用了，明天去八寶山的無名山上香就行，純粹是我私人表達感情，沒必要上升到趙氏和官方態勢，無論如何，林家對不起華國對不起趙氏。」

此生經歷過的景象一幕幕，點點滴滴的浮在腦海，揮之不去，積雪堆積融合的水，順著趙府古舊屋檐落下，趙定天的思緒跟著目光透過雪水，透過梧桐和牆垣，不受控制地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聽到消息就來了！」

月近黃昏，天地一片蒼白。

在趙定天笑容變得旺盛時，牛空空也端起了茶杯：「江中華帶給華國政壇太多無奈，即使退位也不忘記時不時插手事務，一度想要懸挂江督辦，讓老一輩相當反感，也讓總理位置遜色不少。」

牛空空向來言語無忌，靠著趙定天得意一笑：「再說了，我掛了也無所謂，還有葉校長老傢伙陪你嘮嗑，如果他也不小心掛了的話，你還可以去荒漠搞個小聚會，找北無疆和東太白斗地主。」

「喝一壺酒，看一山的花！」

她嘆息一聲：「從懂事以來就跟著師父在越國巡迴救助，其中邊境城市更是必到之地，二十多年來和*圖*書，我眼裡看到的都是疲憊和悲傷，還有揮之不去的厭倦，我從來沒在他們身上看到過希望！」

冬意肅殺，枝葉凋零，雪花漂飛在空中，潤物無聲，風中滿是寒意，讓人心中不由凄涼，趙定天坐在廳前的落地玻璃前面，披著一條軍綠色的毯子，凝望著庭院中的一棵梧桐樹，已沉默良久。

一身貂皮大衣的牛空空緩緩靠前：「他特地給我打電話，讓我來安慰安慰你，我知道林家跟趙家曾經也有過淵源，老一輩還一起攜手打過江山，如今後人折在趙恆手裡，你的情緒難免低落。」

牛空空吐出一大口濃煙，揉揉自己的腦袋回應：「你說的有道理，可是我有點不解，你竟然知道潛在衝突，還清楚把握不好就會血流成河，你怎麼不出來主持大局，讓兩人心平氣和解決問題？」

可他沒有上前安慰，有時候，兩人之間已經不需要太多言語，只需要那一刻彼此的守候，趙定天擠出一抹笑容，望著牛空空淡淡開口：「什麼時候來的？有事也不出聲？就這樣陪著我發獃？」

趙定天就是那麼獃獃的坐著，神馳遐想，良久無言，他離巴黎雖然遠，可是他知道消息要比很多人都要早，現在的他就算足不出戶，也能掌握天下大勢，這要得益於趙氏勢力前所未有的發展。

趙恆笑著接過話題：「駟馬難追！」就在他跟越憂心達成默契時，他的電話忽然響了起來，隨後就傳來了路易八三的聲音：「師父，你在哪裡？我有要事找你，那批黑人的手機其一是孫破唐！」

越憂心幽幽回應：「君子一言！」

趙恆聞言先是一愣，一直自我鎖起的心結，此刻多了點鬆動，他的眼睛也變得清亮起來，坦然迎接越憂心的目光笑道：「好，明年的春花節，我一定去劍門，跟你們喝一壺酒看一山的花！」

越憂心紅唇輕啟，嘆息一聲：「你不是沒有時間參加葬禮，你是覺得自己不便出現，手上沾染不少越人的鮮血，大劍師又是在華國重創，所以即使身為劍門主事人，也難於消掉越人的成見。」

他趙定天雖不會哭，可飄雪襲來之時，總有些無奈愁緒，可要笑的人當然也很多，至少趙恆會放聲大笑，趙定天心裏很清楚，寶貝孫子是不會念叨老一輩的歷史，林勝華在後者眼裡就是敵人。

「一山不容二虎！」

牛空空喝入一口茶水，燙得嘴唇止不住翹起，隨後又拋出一句：「你敬重他們代表的位置，不過多干涉兩人事hetubook.com.com務，我可以理解也明白，只是這次事關重大，你如果不看著點，真的容易出事！」

在趙恆的身邊站立著一名氣質不凡的素衣女子，劍門越憂心，她聲線平淡接過話題：「可是他也算解脫了，他殺人無數，但終究做了一件好事，前來巴黎殺得不是你，而是罪魁禍首的越相！」

牛空空咬著煙頭噴出一口濃煙：「明白！」他清楚老朋友的理性：「雖然我對他們沒什麼好感，但也不介意表達私人感情，明天早上，我陪你去八寶山，去給百余年沒人碰過的墓地上炷香。」

想到這裏的趙定天又是望向梧桐白雪，輕輕嘆息一聲，轉著輪椅想要回房間休息，回頭望過去，卻見到牛空空關切的眼眸，後者不知在他身後凝望了多久，他知道趙定天此刻心情多半不平靜。

「對你的頭！」

牛空空裝成一臉懼怕的拍拍胸口，隨後吧嗒兩聲吐出一口煙霧：「被你嚇死了，只能再吸兩口壓壓驚，放心了，我每年都有身體檢查，除了血糖有點高之外，其餘項目全都正常，掛不了的！」

趙定天手指一敲桌子：「旗下的勢力會怎麼看他們？我竟然對他們放手了，就不該扯著一根線操縱他們，這對他們不公平，也會招致旗下勢力反感，會覺得我這個老骨頭管太多，倚老賣老！」

越憂心的臉上綻放一絲笑意：「知道師父用心良苦就好，他都能割肉喂鷹，你又何必躲著越國？身為劍門主事人，總是需要學會承受，如果可以，明年的春花節，希望你可以出現在越劍門。」

「一跪贏人心！」

「雖然兩方還有磕磕碰碰，但更多的是人們安居樂業。」

「精心培養十八年的孩子再也不會被征入隊伍。」

趙定天淡淡一笑：「正解！」

趙定天微微挺直身子：「不經歷風雨怎麼見彩虹？」在他決定冷眼看著杜天雄和東方雄碰撞時，大金衣風塵僕僕從外面走入了進來，連身上陰冷的雪花都沒有抖掉，直接神情凝重的喊出一句：

趙定天看了牛空空一眼，一臉無奈開口：「吸煙對身體沒有好處，老朋友和老對手一個個死去，能夠說話下棋的人屈指可數，我是越來越孤獨了，如你不好好保重身體，我未來豈不寂寞死？」

越憂心罕見流露一抹女人嬌態，差點把趙恆當成弟弟般敲上一記板栗：「放在以前，我理解你，不要說越人無法接收你的存在，就連我也極其抗拒你做門主，可我服從大劍師指令忍耐下來。」

林明後會不會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