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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恆儘管清楚鐵血總理的時代一去不復返，還清楚自己怎麼勸告都沒有意義，可是聽到他此時的告別和贈予，心裏還是有著難於言語的難過，看著生出幾根白髮的杜天雄，又看看乾乾淨淨的瓷碗，趙恆下意識抓住他的手道：「杜叔，別這樣。」

「我們幫不了太多，我們也已經儘力，由他去吧！」

「讓她們永遠抬不起頭嗎？」

「再見！」

杜天雄臉上沒有半點情緒波動：「沒有人怪我，不代表我無罪，兩萬將士非我所殺，但是因我而死，如果不是我被金格格催眠，他們又哪會戰死在異國他鄉？我害死了他們，也害死了金格格，我就是再厚臉皮，也不可能在總理位置上待下去了。」

趙恆輕輕搖頭，揉揉腦袋嘆息一聲：「雖然我也很想要他留下來，哪怕不做華國總理，做回昔日杜老闆也行，可是讓他失去記憶活著，依然不是一個上策，萬一哪天藥物失效，讓他想起了昔日種種，只怕他會當場自殺，這是心病，只能自治。」

趙恆坐直自己的身軀，目光炯炯的看著杜天雄：「不管是老爺子、我，還是大金衣和東方雄他們，沒有一個人有怪責你之意，他們都在王者衚衕等著你的回歸，金格格死了，昔日的恩恩怨怨就此結束，我知道你悲傷，可是你不應該永遠消沉！」

百狗剩點點頭，散去念頭保持沉默，跟著趙恆望向遠去的杜天雄，這不僅是跟杜天雄https://www.hetubook.com.com的永別，也是一個時代的結束。

或許在她心目中，有人陪她渡過漫漫地長夜也是好事。

「趙恆，你別勸我了，當我死了吧！」

夜色漸深，燥熱變成了如水清涼，只有熱乎乎的食物才給夜晚帶來一股暖意，老闆娘已經不再望著杜天雄，只是望著遙遠的主幹道，那裡，燈光點點，車來車往，路口還有一個年邁老人拉著二胡，似唱似嘆，「春醉有時醒，人老歡難會……」

「你何必廢掉自己一生呢？」

儘管趙恆曉之以情動之以理，慷慨激昂的連自己都快要被感動，但對於杜天雄卻沒有半點波瀾，他只是把碗中麵湯喝入兩大口，隨後看著趙恆淡淡一笑：「我確實對不起華國，可是你們現在比我更合適上位，我的離開遠比佔著位置更有意義。」

杜家一切，全部轉到趙恆名下！

「縱然是千古風流，風蕭蕭，人渺渺，到頭來，宿命難逃……」

「每年他的生日，我會在疆城給他磕頭，祝福，直至我死去！」

杜天雄眼神變得柔和：「我也不怕她們被人冷落被人欺負，因為我知道你深愛著子顏，不管他人怎麼借題發揮，你都會不管不顧庇護她的，我也相信你能照顧好倆姐妹，我把杜家產業全部轉給你，既是一種彌補也是一種託付，算是杜家的嫁妝！」

說完心中所有的話后，杜天雄忽和-圖-書然拋出四個字，剛才的笑容頃刻變成疲憊和憔悴：「你不要送了，明天也不要來，就讓我一個人安靜的帶著金格格回去，也替我轉告老爺子，我對不起他的培養，只希望他不要介懷我這不成器的子弟，保重自己。」

杜天雄的影子在趙恆視野中漸漸逝去，在經過十字路口的時候，他還從口袋掏出幾張鈔票放在拉二胡的老人面前，接著轉身向趙恆方向揮揮手，最後變成一個人群中的小黑點，不見蹤影，想到人生中的導師就此分離，趙恆心裏忽然有著一股難受。

在趙恆呼出一口長氣時，百狗剩又輕聲補充一句：「只是我現在手法還差點火候，這葯下去可以讓他遺忘苦痛，但也會讓他忘記很多人很多事，說不定會把你和杜子顏都忘記，不過無論如何都好，相比他在陵墓中凋零，傻乎乎活著不是壞事。」

杜天雄呼出一口長氣，望著趙恆輕聲開口：「杜叔明天離開后，此生都怕是再也見不到你，再度相逢一定是我的葬禮上，儘管我喜歡無聲無息的死去，但你一定會讓我風光大葬，所以你還能再見我一次，記得，到時候給叔說一說外面的世界！」

雖然清楚自己寬慰沒多少作用，可是趙恆此時卻依然流露自己心聲：「叔，我知道金格格的死對你很大打擊，也知道你心中對血河一戰有著愧疚，可你不該就此消沉，沒有人怪你，也知道跟你無關，我們更希望你m.hetubook.com.com振作，重新煥發杜總理的光芒。」

「你可以罵我懦夫，因為我真是懦夫。」

「沒有意義的！」

杜天雄輕輕一拍趙恆的手背：「這是我曾經有過的願景，我無法實現，只能寄托在你身上了，還有，替我給你父母鞠幾個躬，告訴他們，是我害死了他們，杜天雄對不起趙氏對不起華國，此刻談償還也太沒有誠意，因為我拿性命都償還不清。」

杜天雄簡簡單單的一句話，不知包含多少辛勞和心酸，隨後他還低下頭來，面碗中落下兩滴淚水，趙恆不再去勸，他知道這種傷心已經入骨，杜天雄不為金格格，已經是為他心中的愧疚而消隱，他對金格格感情極深，金格格去了，他此生也就去了。

他嘆息一聲：「你跟子顏的婚禮擱淺，也是我們的罪孽啊，哪有顏面主持？」

看著端起瓷碗輕輕吹拂的杜天雄，趙恆嘴角牽動了一下，再度伸手抓住杜天雄的胳膊：「人是有感情的，哪裡能當你死了呢？就算你不做這個總理，你也一樣可以留在華國貢獻力量，而不是回去疆城皇陵做活死人，你說你有錯，那你更應該彌補！」

杜天雄把瓷碗放了下來，臉上綻放一抹欣慰笑意：「能讓老毛子割地求和，還把普大林全家軟禁京城，你也算是百年來的第一人了，儘管叔罪孽深重無顏談及國事，但聽到這個消息還是激動，希望你能穩住現在的成果，帶著華國走向世界巔峰！」

wwｗ•ｈｅｔubｏoｋ•com.ｃｏm漫漫夜色、昏黃燈光中，孤獨老人的二胡聲音堅韌穿透夜空以及茫茫人海，若隱若現的傳到了趙恆耳邊，帶著宛如桌上麵條的凄涼和冰冷：「殷勤紅葉詩，冷淡黃花市，酒醒燈昏夜，窗寒夢覺時，尋思，談笑十年事，嗟咨，風流兩鬢絲……」

趙恆搖搖頭：「杜叔，別這樣說！」

「我要走了！」

「趙恆，照顧好她們，杜叔謝謝你！」

趙恆閃爍一抹光芒：「而且你不管不顧的離開，是不負責任的懦夫行為！」

「你該拿起昔日百分之二百的努力和精神，為自己犯下的錯誤和罪行好好彌補。」

面對杜天雄這一番話，趙恆想要說些什麼卻最終苦笑，他搖搖頭保持了沉默，看來老爺子的判定沒錯，杜天雄真的廢了，清楚說再多也沒有用，隨後，他又聽到杜天雄拋出一句：「聽說你讓普大林簽了五大條約？要了對方賠償還收回屯子？」

杜天雄扯過紙巾擦拭嘴角，望著趙恆吐出兩個字，說完這句話后，他就轉身緩步走入人海之中，雖慢卻是堅定，趙恆本來想要說些什麼，終於坐了下來，久久無言，夜更深，風更冷，趙恆不動，賣面的老闆娘也沒有動，更不勸這位食客早點離開。

趙恆神色微動：「杜叔！」

他輕輕咳嗽一聲：「至於杜雅琪和杜子顏，我對她們兩個也確實有著愧疚，沒有盡到作為一個父親的責任，可是我此刻的存在只會給她們帶來更大的羞辱，還不如跟她們和_圖_書保持一點距離，眼不見為凈，見不到我這個父親，她們心裏不會有太多糾結。」

「很好，你比我們這一代要有魄力要出色！」

「而且華國現在需要你，我也離不開你的指導，我還等著你給我主持婚禮。」

百狗剩從暗影中走了出來，看著杜天雄蹣跚的步伐，眼裡跟趙恆一樣有著惋惜，還有無奈：「恆少，看來杜總理是鐵了心回疆城做活死人，這一去十有八九如他所說，永別了，要不要我出手把他留下來，給他幾副可以遺忘的葯，或許能有所改變。」

趙恆點點頭：「是！」

他擺擺手讓趙恆不要再勸自己，還揮手讓老闆娘給自己加半勺麵湯：「我知道老爺子他們不會怪我，他們會永遠用寬廣的心胸接納我，可我卻沒有顏面去見他們，見到他們，我就會想起兩萬將士的血，想起老爺子十八年的苦，想起兄弟們遭的罪。」

在趙恆眼皮微微一跳時，杜天雄又擠出一抹笑容：「只能厚著臉皮一直欠著，來生有機會再償還了；也替我給你舅舅上炷香，我恨他，但我還是很欣賞他，你舅舅比我有骨氣多了，他對華國作出的貢獻忍受的恥辱，十個杜天雄也及不上！」

在杜天雄輕輕喝著麵湯的時候，趙恆聲音無形拔高兩分：「而不是選擇縮頭烏龜守在墓陵，再說了，你讓自己就此消沉下去，不僅對不起你深愛著的華國，也對不起杜雅琪和杜子顏，她們失去了父母，還要失去父親嗎？你要她們凄苦一生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