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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澗仁當然沒有這樣的想法，細細把最後一粒米飯吃完，才深思熟慮地提議：「那我們就來做這個雜燴飯好不好？」

中年婦女們笑嘻嘻地也去張羅自己的午飯了，隨便吃了兩口的耿海燕就專註看石澗仁吃飯，看他那喉結上下移動，滿意極了。

茶館就算生意不太好，終究是茶館，沏茶燒水用了個幾十年前的單位的小鍋爐，好像個放大的葯囊豎立在牆角，下面有填煤燒火的入口，旁邊打開閘閥直接把冷水裝進鍋爐，看著上面的指針到了溫度打開水龍頭就能灌熱水瓶，這樣才能保證幾十上百人的茶水隨時供給上，雖然現在多半用不上。

再困難，石澗仁還是在街頭請耿妹子吃了碗麻辣鮮香的小面，順便等到了一早看來也是上課前去運動場慢走的王汝南。就算知道對方的門鑰匙放在哪裡，石澗仁也不會不告而入，這點起碼的禮貌還是有的。

在碼頭上混跡了這麼多年，一直在餐館，就算上不得檯面，但各種簡陋條件下的花招技巧這小姑娘就太熟悉了。如果說之前加www.hetubook.com.com熱出來的味道有些出奇，還沾了人家昨天飯館手藝的光，這翻過來移開搪瓷碗一看，中年婦女們都嬉笑起來：「阿仁！你這個小堂客（方言：老婆）的手藝硬是要得哦！」

一路上石澗仁用辯證的心態分析了關於女人的問題，耿妹子的到來的確給自己帶來了麻煩，但這種麻煩反過來也促使自己不那麼閑雲野鶴般的懶散，就好像洪巧雲的強勢反過來影響了自己在美術學院做工的軌跡。

王汝南看了兩眼自打進了教師住宅區就東張西望的耿海燕，眼底笑意更濃：「要不是歲數大了，我都想跟你去走走看看！」

耿妹子聽見背後中年婦女們的笑謔，回頭看見石澗仁，歡欣地跳起來，手上還穩穩地端著鏟子上的菜肴呢：「馬上！馬上就好……」說著放下鏟子，踮著腳尖到高處用抹布提出蒸好的白米飯，挖出來壓在菜肴上，又拿了個乾淨的白色大盤子反扣住搪瓷碗整個翻過來。

石澗仁走近一看就明白了，這姑奶奶把昨天晚https://m.hetubook.com.com上飯館裏面打包的剩菜，像模像樣地收拾整理出來，五六個菜這麼一混合，那加熱以後的香氣非常濃烈。

就跟老祖宗們說的那樣，一切短板其實也可能會轉變成催化劑，推動時代車輪往前走的不正是一個個缺陷么。

伸手要跟耿妹子換，小姑娘笑著跳開：「你要幹活嘛，吃了有力氣，我減肥！」

滿帶心思走回劇團茶館，白天這裏沒人唱戲，只有老人家打牌和幾個畫速寫體驗生活的美院學生，不過今天那黃老頭看見年輕人回來就笑：「咦？你到哪點去拐來這麼能幹的小姑娘？我看她一個人就能唱一台獨角戲！」

看起來的確是一樣的，石澗仁笑著拿勺子舀了點嘗嘗，連那魚肉裏面的刺都精心挑乾淨了，就知道最好的東西都在自己這盤子里。

耿妹子把頂蓋揭開，找了根細鐵絲纏在搪瓷缸子上掛在鍋爐沸水邊，就這麼把米飯在上面蒸熟，另外拿個破搪瓷碗裝滿東西直接用送煤的小鏟端著伸進鍋爐，在旺盛的火焰中加熱一陣拿出來用和圖書個勺子拌拌又送進去。

耿海燕笑得跟海棠花一樣歡快：「就是要回來吃飯！我給你做，我都想了好久了，我們兩個在外面過日子，你去做工我給你做飯！」一邊說還一邊抓了石澗仁的手臂使勁搖。

石澗仁先感謝：「準備做個早餐攤的思路剛剛被我的夥伴否決了，要找個簡單便捷又能做出來的門路，我自己都還沒想好呢。能依靠自己就自己干吧，就怕習慣了什麼都找人幫忙，最後形成依賴心就不好了。」

看著那個站在站台邊笑眯眯揮手告別的小姑娘，石澗仁沒發現自己臉上也有點傻笑，好像這樣有人記掛的感覺，並不像老頭子說的那麼嚇人吧？

這一上午都在興緻勃勃思考這個巨大命題，直到中午也沒想什麼賺錢門路，繁華商圈的業務比美術學院外面多一些，但跟碼頭還是不能比，而且往往都是一群棒棒爭奪偶爾的一兩個活計，蹲在公園、商場門口等的時間比賣力的時間長，不得不拿著六塊錢收穫重新坐回公交車上的石澗仁真需要思考一下，離開碼頭這個棒棒的大本營，hｔｔｐs://m•ｈｅtｕbooｋ.cｏｍ.cｏｍ來到美術學院周邊，如果不做繪畫模特了，自己到底應該做什麼來維持生計。

看看周圍已經增多的進校門學生的目光投過來，石澗仁無可奈何答應下來，才得以跳上公交車。

石澗仁莫名其妙：「一去一來又是一兩塊錢的車費了，我就在街邊隨便買點什麼吃不行么？」想了想還是把兜里的錢都摸出來，只給自己留了五十塊：「你是個精明的人，知道怎麼用錢就好。」

看得有些入神的小姑娘懵懵懂懂先點頭：「好！」然後才反應過來，「啊？你說做這個？賣盒飯？」

白髮老教授對石澗仁要拿走那根棍子去重操舊業有些感慨：「如果你做什麼事情需要錢，我這裡有，就當我借給你的，這不為難吧？」

順著手指的方向，石澗仁好奇地轉過茶館到後面燒水的地方，那個唱戲的肖姨正跟兩三個中年婦女圍在那嘖嘖，一陣濃郁的香氣撲面而來，讓坐在桌邊的大學生都忍不住伸頭。

原來之前那些菜肴的擺放是用了心的，刻意翻過來幾片肥膩的東坡肉和青翠的綠葉菜，一條雞腿跟一ｍ.ｈｅtubook•ｃoｍ•coｍ大塊濃汁四溢的魚肉錯落有致地擺放在白生生的米飯上，看著就讓人食慾大開。也許耿海燕不懂什麼叫擺盤和食物的美感，但是怎麼讓人看了就想吃，她可是真的在行。石澗仁都吞了兩下口水，卻問：「你呢？吃什麼？」

石澗仁不會矯情，點點頭開始專心吃飯，就好像曾經在碼頭上耿妹子給他端過的那碗雜燴飯一樣，可能每個菜肴的味道有區別，但是混雜起來以後的口感跟香氣卻並無二致。他滿滿吃了一大口就基本拿定了主意，心滿意足地開始細嚼慢咽。

耿妹子聽了莫名其妙，當棒棒有什麼好看的？等拿了烏木棍出來，石澗仁決定去附近的商圈攬活順便開闊一下思路，她就不奉陪：「那行，我回茶館去跟他們熟絡一下，看有沒有合適的房子，中午回來吃飯嘛。」

耿妹子喜笑顏開地把一盤子美味放到他手裡，自己才拿起那搪瓷缸子，拿小勺挖周圍剩下的米飯，再把挑剩的菜肴一股腦倒在裏面胡亂攪兩下，得意地說：「這個！味道是一樣的！」

一個饅頭，自己只吃一口，剩下的都奉獻給愛人那就真是愛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