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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店集團在操作這種事情上有優勢，專業而細緻到位。

也許對她母親的尊重眼神已經是她習以為常的，現在石澗仁在這樣高雅的氛圍也能得到這麼多尊重，她那種與榮有焉的感覺又出來了，只是看石澗仁侃侃而談的臉上沒鬍鬚，顯得精神年輕才有些撇嘴，似乎自己心目中睿智成熟的形象就應該再老成點。

打死石澗仁都不會相信。

來的都是專業人士，書法界藝術界居多，沒有追悼會的莊嚴沉重，更像是個藝術展，端著檸檬水杯的賓客三三兩兩穿行其間，品鑒老人幾十年來的墨跡，還真有帶著孩子來欣賞藝術的市民。

石澗仁都被感染了一些，接過侍者端過來的水杯，學著彬彬有禮的動作給遠處的洪巧雲示意一下，就和紀若棠並肩走進會場裏面去。

石澗仁不在乎：「喏，這個階段算是稍微特殊點，充滿了激憤，看見沒，這點要衝出紙張的筆跡，這就是藝術家有感而發……書法的技巧通過磨練，學習。是可以掌握的。但書法的意境和獨特的風格卻不是每一個人都能把握的，王老這個時候已經可以登堂入室。」

被人忽視才是最大的輕蔑，換做以前石澗仁是絕對不會這樣對別人，但這兩人么，他的確是半點留情面的意思都沒有，笑笑一起轉身。

本想順勢把heｔubｏok•cｏｍ•ｃoｍ人引開的，實在是不想跟那不孝子打交道，沒想到對方卻不依不饒：「你說什麼？這是我公公在日本東京都書道大賽獲得金獎的原作，得到了評委會一直認可的精品，你敢這樣污衊？！」

山下智子還跟個不怕死的愣頭青一樣：「現在中國國內根本就沒有藝術的氛圍，只有讓作品回到日本，才能得到尊重，這是我公公的遺囑……」

但這邊幾人寒暄，都是在乘機避開那兩位「日本友人」，范主任甚至握著石澗仁的手，指著牆上的書法就打算走了開去：「你說到底是哪一幅字最好？」

但別人是兒子兒媳直系親屬啊，這麼說好像也沒人可以反駁是不是？

石澗仁隨口：「裝裱高級精美，不一定內容就最有價值，看起來應該是王老中期的作品，沉靜有餘，而韻味不足，其實還不如那一幅……」說著就帶紀若棠往另一邊走過去。

紀若棠看得認真。雖然眼神還有點迷糊，但在盡量去理解。

好看就是優勢。

就算再心平氣和的看待中國跟日本的關係，這世上都沒有哪個國家能比得上日本，在中國人心底那點千萬不要去挑起的反感情緒，這跟喜不喜歡用日本家電和看日本動作片沒關係。

女人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尖利，也許石澗和圖書仁每次跟他們爭論都輕言細語留下了比較固定的印象，只要不去惹旁邊那個看起來氣勢就不一樣的少女就好。

這下幾乎是所有人的眼神都有些敵意的看著這夫婦倆了。

似乎就需要這樣一個穿插介紹的，院長先熱情的跟企業家握手，對忘年交也很鼓勵，不過顯然沒范主任真誠。

更重要是必須要爭這個名，甚至在這個時候重新鬧出些什麼事情，才能讓王汝南的作品升值賺錢呢，對於每十個人就有一個懂書法的日本，書法作品是有市場的。

紀如青和洪巧雲顯然是故意給足了空間，她們的閱歷足以支撐聊兩句就知道對方想什麼。

聽得正過癮的觀眾們指那邊：「年輕人，那幾幅呢，看起來很重要，很高級的作品啊，為什麼不講解了。」

如果系出名門的好看，那就沒人在乎是不是不合時宜。

「書法藝術的確能夠展現出情感，這一幅沒準兒是他在談戀愛呢，他很少寫這樣婉約的字詞，但這會兒寫起來純粹是有感而發。多半人家姑娘不待見他……喏喏喏，這裏明顯有點喪氣。」

就在全場有些安靜的時候，大門那邊匆匆忙忙的有幾個身影走進來，後面還是穿著制服的。

好像有哲人說過，人的生命本來就是註定走向死亡的旅程，起碼在這一刻，死亡的陰ｈｔtｐs://m.hetｕbｏok•cｏm.ｃoｍ霾被陽光碟機散了不少。

石澗仁認得其中一個中年男性，就是當初到王汝南的教室，笑眯眯拿走一幅自己書法的國畫繫系主任，自己再這樣烏壓壓的帶著人過去顯然有些干擾對方的爭論，所以笑笑就準備掉頭了，當然更多是不想跟垃圾打交道。

紀如青按照商人思維：「有手續沒？」

追思會還是請了媒體的，攝影記者端著相機隨手拍了幾張照片，就轉向別的角度，好像沒看見這樣有新聞價值的八卦，文字記者倒是擠得更靠前傾聽。

院長略微皺眉：「這都是慣例，順口一說搬到展覽館收藏就是了……」洪巧雲悄悄在邊上做鬼臉，這種事情也是區別對待的，名家名作當然會辦手續搞儀式，而且有些作品藝術家也未見得願意捐給院里收藏，反正就是一筆糊塗賬。

點頭稱是的人已經有十多個，但也有那些不屑一顧甚至鄙夷的，你個小年輕能懂個屁，裝什麼裝啊。

「其實書法有種說法，名家未見得名作，特別是那些號稱名人的寫點書法純粹是靠名氣，千萬別信，這個是看靈性的，王老的字中期就沉澱下來了，悠遠寧靜，這是對人生和生活有了領悟。寫出來才有這樣的意境……」

他想把一個真實的王汝南展現給同行，所以看跟著聽介紹的人越拉越多，ｈｅtubook•coｍ.cｏｍ倒也不在乎的把音量略微加大。紀若棠又充滿自豪的看周圍專註的眼神。

但在石澗仁周圍的賓客已經隱約跟著三四十人聽他挨著講解作品。差不多也要走到盡頭的時候，石澗仁把聲音停了下來，因為就在前面掛著幾幅用鏡框裱糊的作品旁邊，終於看到王希庭夫婦倆也站在這裏，正滿臉急切的和兩位中年男性|交流，或者說爭論，感受到這邊的人數動靜，一起轉頭過來。

石澗仁的確能給紀若棠當書法老師，慢悠悠的順著展覽壁給講解過去：「王老……這應該是他早期的作品，字如其人，這時候年輕的他。應該充滿了激昂和熱烈，看見沒？這裏這裏，其實書法重要的就是講究耐看，能看懂這個轉折寫的時候是怎麼用勁的么？」

少女的笑本來就美麗，讓這追思會都多了幾分青春的氣息。

還別說，這話似乎隱隱有點道理，日本人對書法更普及更當成信仰一般來錘鍊心性，市場更加活躍，這是事實。

洪巧雲正好這個時候跟紀如青輕聲交流著也轉到這邊來，主動笑著走到兩位中年男性身邊給石澗仁介紹：「我們美術學院的院長，孫院長，這是王老的系主任范主任，都是國內著名的藝術家，這是清塘集團的總裁紀女士……我弟弟石澗仁，也是王老先生的忘年交，精通書法。」

女高中和_圖_書生又捂著嘴驚訝的笑，不知不覺有幾位賓客跟在了旁邊聽。

王希庭夫婦立刻拉下臉，陰沉的看著這邊，山下智子想抬手指著罵什麼，她那丈夫終於伸手拉住了。

寬敞明亮的展廳有一整面牆是不規則的全落地玻璃，十幾米空高全都是白色空間，現在除了落地牆前有個小講台，其他地方都是用活動隔牆做出來的展覽壁，上面按照時間順序依次掛滿了王汝南過去的書法作品，不是那種練習作品，基本都是完整到有時間跟落款章印的正式作品，大的一人多高。

簡直是在撩撥在場所有中國人的心理底線。

起碼在場所有人看見清塘集團總裁的女兒咯咯咯笑，基本上臉上都會不由自主的浮現出笑容來。

可王汝南會這麼留下遺囑？

王希庭夫婦也許就是抓住了這點，看著自己被視若無物的忽視掉，氣得渾身發抖，提高聲音：「我父親曾經說過，等他百年以後，這幾幅在日本的作品都是要帶回去完璧歸趙的！就算是告到國際法庭，我們也一定會把這幾件作品帶回去！」

拋開他們對待老人的態度，光是這日本、完璧歸趙、帶回去幾個詞就太特么刺耳了！

那位院長也在跟紀如青搖頭低聲：「簡直是胡鬧！居然想把這幾幅字給作為遺產要回去，還說要打國際官司，這明明就是王老先生當初捐贈給學院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