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畫鯉

作者:君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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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生情 第103章 畫鯉(終)

來生情

第103章 畫鯉(終)

每至大小重陽,蕭美人糕便在揚州城中流行起來,家家戶戶都為能夠吃上一口蕭美人糕而高興不已,不過這蕭美人糕想要品嘗說難也難,說容易也容易,只要按照規矩排隊,不亂不搶,知禮謙讓,等到輪到他們的時候,自然可以買到蕭美人糕,而若是仗勢欺人,胡亂插隊,就算有再大的來頭,有再多的金錢,蕭美人糕也是別想見到一眼,不過每年裡,那些貧窮無依的老者小孩,卻幾乎都能夠吃上蕭美人糕,這個潛在的現象曾經令人在意過一陣子,不過三年下來,便沒有人再去細究了,這之中還發生了很多故事,不過說來也都是很平常的,蕭娘忙得熱火朝天,而在她的身邊,不只是小秀,還有幾個女孩也在幫著她的忙,這三年來,蕭娘讓這些家境貧寒或者是無依無靠的少女來幫她的忙,傳授她們手藝,這也使得她不再需要像以往那般忙碌,日子也過得熱鬧了起來,不過很少有人看到,在蕭娘隨身那裡都帶著一支畫筆,那是當年陸方青離開的時候,交給她的那支畫筆。
一陣風吹過,河面上傳來「叮咚」的水聲,他抬起已經顯得渾濁的雙眼,看了一眼水面,那裡有一尾鯉裏面躍出水面,也不怕他,離河岸很近。
李青松家中有一個小小的院落,雖然不大,不過只有他們兩個人,卻是足夠了,今晚的月色依然很美,兩人一邊喝著酒,一邊說著過往,可是說著說著,卻似乎有某種愁緒在兩人之間漫延。
不過這一次,李青松有些意外,因為陸方青此時在畫著的,是一尾鯉,一尾活靈活現,充滿了生機和活力的鯉。
這位老者三年前來時,雖然也是顯有老態,不過還是頗為健壯,只是僅僅三年,他便變成了如今的枯瘦老者,一舉一動甚至都有些高顫巍巍的,他老得非常快。
祁連山,黑河畔。
李青松嘆了口氣,道:「你也老了。」
……
李青松不語,陸方青卻是輕輕撫摸著那畫上未乾的筆跡,輕聲呢喃道:「好奇怪,以往https://www•hetubook•com•com畫的鯉都不能讓我滿意,可是她走了之後,我卻是輕輕鬆鬆便畫了出來。」
雖然畫坊的門開著,可是卻一直沒有人進去打擾,因為畫坊很小,門只要開著,便能夠看到裏面的光景,只要看到陸方青在作畫,便沒有人會去打擾他,反而連腳步都放得更輕,呼吸都放得更慢,生怕自己的一個小小的動作,便會打擾到他。
李青松點了點頭,道:「你這是……」
日復一日,他就這麼畫了三年,三年裡,他畫的都是這黑河的水面,不過這裏除了他,卻再沒有其他的人家,偶爾有人進山打獵,也有來探望過他,不過後來來這裏的人就漸漸少了。
他以前一直認為陸方青在追逐著的不過是一個幻影,他勸過陸方青很多次,但陸方青一直堅定地追逐著那個幻影,從未放棄過。
此時的陸方青,一頭白髮,這還不算,今年不過四十許的他,臉上卻已經有了皺紋,僅僅三個月,他卻老得這麼快了。
李青松自然點頭,想了想道:「到我那裡去喝吧,我再下幾個菜。」
清晨,和煦的風吹拂著,街道上行人漸多,開始了每天的忙碌,在一條並不寬敞的小街道上,有一間小小的畫坊,這畫坊很普通,甚至有些破舊,平日里也都是緊緊地關著門,但是在這個小鎮里生活的每一個人,只要是走過這個畫坊,便都會不由自主地放慢了腳步,懷著敬意慢慢走過,在這一小段路上,沒有爭執,沒有議論,更加沒有任何的阻塞。
三年前這裏來了一位老者,他請人在這黑河邊上搭了一個小木屋,木屋很小,只有他一個人住,而他每天都會守在河邊,擺著一塊畫板,在那裡畫畫。
陸方青抬頭看了看明月,道:「不要尋我,我要離開,這是我現在唯一想做的事了。」
「我們以前一起遊學的時候,你也很瘋狂,整天里除了畫畫什麼都不做,看到什麼畫什麼,有一次因為紙張用完,你www•hetubook•com•com竟然跟在我身後,在我衣服上畫了起來,結果走到城裡一大群人對我指指點點的。」李青松一邊喝酒,一邊細數著過往,說到這裏他也是不由得一笑,「還好你那時畫技初成,畫出來的東西也不差,所以我才不至於淪為笑柄。」
陸方青輕輕一笑,道:「青松,再見了。」
陸方青不由得笑道:「何止不差,你就算故意不提,我可記得清清楚楚,當時那些人可都是誇你這背上的畫好,還問你是在哪裡畫的呢,你要知道,隨身背著我陸方青的畫作,不知道有多少人在想著呢。」
李青松笑道:「是是是,你陸方青只要放出話去,還不知道有多少人自願來當你的人肉畫板,衣服算什麼。」
陸方青道:「想托你幫我把這三幅畫送給兩個人,上面已經有寫了。」
同年六月,紀昀奉召由新疆回京,官複原職,回到閱微草堂,他對著那掛在書房西牆上的一幅畫出了好一會兒神,那幅畫里,紀俠如一手拿著一卷書,另一手則握著一支筆,眉目極為靈動有神,周身溢滿書畫之氣,彷彿身在畫中,彷彿身在紅塵,他看得有些迷濛,最後滿腔的悲傷和懷念,化為了淺淺的一笑。
他每天都在畫,畫的都是黑河的水面,畫的都是實景,眼裡看到的,便畫了下來,而在這個過程中,他沒有再花費心思去想,只是簡簡單單地畫了下來,只是每一次畫完之後,他都有些失望地嘆了一口氣。
陸方青笑了笑,道:「你放心,只是閑來無事,突然想到了一些往事,發現我一直沒有好好地畫出一尾鯉來,便一時心癢畫了起來。」
《畫鯉》,寫到這裏,便要跟大家說再見了,坦白說,這個故事寫到最後時,我哭了,陸方青的執著和錯過,禮蕁菱的絕戀和悔恨,蕭娘的敢愛敢恨與善解人意,都讓人感動,也讓人疼惜,其實故事算是有一個很好的結局了,只是這個結局讓人傷心,但還是有點淡淡的欣慰,故事完結了,便會是下一個故事的和-圖-書展開,君閱還會認真構思,為大家寫出更好的故事,也希望大家多多支持,你們的支持是我創作的動力。
禮府在揚州城中的聲望依然極盛,幾乎成為了揚州城的一大標誌,而禮府之中,三年已過,可是風景卻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尤其是雅院,更易幾乎沒有任何的改變,保持著曾經它的客人在時的模樣,只是在雅院之中的一個書房裡,卻是掛著一張禮蕁菱的畫,畫里的禮蕁菱,巧笑嫣然,回眸之時,雙眼如波,靈活生動,好像時刻準備從畫中走出,她的快樂和音容,沖淡了禮府眾人對她的懷念和傷懷,讓人在每想哭泣之餘,隨之而來的便是一絲看淡了的微笑,而在另外一個書房,卻很少有人進去過,那書房之中也掛著一幅畫,畫里的少女也是禮蕁菱,只不過那個禮蕁菱站在揚州城外的小河邊,周身流露出來的是離別,還有對某一個遙遠地方的憧憬,讓人心傷。
……
陸方青一怔,然後笑著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這一對鯉總是雙雙出現,互相追逐,彼此為伴,彷彿一對戀人,他們相伴相守,時而躍出水面,似乎要告知世人他們的幸福,而後輕輕落下,卻讓這黑河又恢復了平靜,只是在水面之下,裏面躍動著一對鯉影。
陸方青頓時笑了起來,點頭道:「那我可要好好品嘗一下你的手藝了。」
兩人說笑著,李青松的目光卻是一直都在凝視著陸方青,他突然道:「方青啊,往事如風啊。」
在一邊的桌案上,還有另外兩幅已經被畫好的畫,被陸方青小心地收好。
市井裡的小小畫坊,在那一日關上了之後,便再也沒有打開了,之後的很長一段時間,人們經過那畫坊門口,還是會不自覺地放慢腳步,帶著恭敬與懷念,然後輕輕地走過。
其實當時離開禮府時,察覺到陸方青已經放棄,李青松雖然有些可惜,可是內心深處還是慶幸的,他覺得,陸方青即便不能再作畫,但也比他就此戲了好啊,但在聽說了陸方青與禮蕁菱之間的因緣糾和圖書纏之後,濃濃的傷懷也讓他無法再說出勸解陸方青的話了,那天晚上他們喝了很多酒,而那之後,陸方青每天都會畫禮蕁菱。
李青松自然知道陸方青所說的那個「她」是誰,他輕輕地嘆了一口氣,陸方青卻是突然道:「今天晚上,陪我喝酒吧。」
他放下了畫筆,走到了河邊,在那裡坐下,伸出手輕輕地划著水流,看著那尾鯉時不時一躍,目光顫動著,一滴濁淚落了下來,然後他露出了微笑。
陸方青是一個固執的人,李青松知道自己勸不動,雖然擔心,可是卻也只得作罷,但看著陸方青一日比一日老,他的心裏卻是好難受,他的這位摯友,似乎要離他遠去了。
陸方青點頭笑了笑,道:「轉眼就過去十七年了。」
李青松一愣,沒想到陸方青只是簡簡單單地回了他這樣的一句話,「再見了」三個字雖然簡單,可是卻彷彿包含了千言萬語,讓李青松一下子說不出話來了。
這座小小的畫坊里,有著多種多樣的畫,各種形態的都有,從天空,到大地,只要是世間有的東西,似乎都被畫了下來,不過在這小小的畫坊里,最多的畫,卻是一位女子。
陸方青笑了笑,道:「從哪裡開始,就回到哪裡去吧。」
當初李青松看到時也是嚇了一跳,硬是要拉著陸方青去找大夫,可是陸方青卻執意不肯,只是說這都是命,也是他所希望的命運,李青松發現,雖然從揚州回來了,可是陸方青顯然不會忘記經歷的一切,而且隱隱的,他似乎已經有了決定。
那一日,祁連山下黑河邊上,有一位老者,坐在岸邊,安然離世,他留在河邊的畫板上,在單調的黑河水面上,有那麼一點水花,裏面有淺淺的鯉影。
離開揚州已經三個月了,這三個月里,陸方青回到了這小鎮之中,在這位於市井之地的畫坊里,他一直在畫畫,畫著各種各樣的畫,似乎要將他過去十七年裡所錯過的每一樣物事都給畫入畫中,而他畫得最多的,不再是鯉,不再是小離,而是禮蕁菱。
而這一天,和圖書這間小小畫坊的門卻並不像往常那般掩著,那個門開著,裏面有一個人在作畫。
李青松深吸了一口氣,才問陸方青道:「你要去哪裡?」
轉眼十年過去,當初的小木屋太久沒有人居住,已經被拆除,當初在這河邊畫畫的老人,已經很少有人再去提及,在這少有世人打擾的地方,在這黑河之中,卻是出現了一對鯉。
紀俠如和禮蕁菱先後離世,這也讓李青松始料未及,更讓他意外的是,陸方青不聲不響地回來了,之前他曾經從禮秀鋒那裡聽說,陸方青後來是跟蕭娘在一起了,可是當從陸方青那裡聽到了一切,李青松一陣悵懷,最後只得無言。
春去秋來,三年已過,又是一年元宵,揚州城的燈會照常舉行,燈樓的燈謎大會亦在持續,在這三年裡,先後有一些人來到了燈樓的三樓,雖然人數不多,可是他們每次下來,都像是身在仙幻之中,久久不能自拔,這一次燈樓並沒有限制讓人不能將所見所聞說出,所以他們也沒有了約束,很多人都問過那些上過三樓的人,問他們三樓有什麼,而他們的回答卻是很簡單,是一幅畫,可是是一幅怎樣的畫,他們張口欲言,卻是怎麼也說不上來,找不到任何的言語可以形容那幅畫,最終只是有些艱難而勉強地說出了一個字:「燈……」
陸方青突然把三卷畫放在桌上,李青松一怔,道:「這是?」
李青松沒有去看那三卷畫,而是凝視著陸方青,道:「你要走?」
李青松進來的時候,陸方青剛好停筆,回頭見是李青松,他笑了笑,道:「你來了。」
那是一個看起來年方十六七歲的女子,但卻美若天仙,隨身透露著一種極為自然的美麗,她眉眼含笑,好像是發現了什麼有趣的事,身姿嬌好,但卻像是隨時準備從畫里跳出來,看過的人既驚且奇,不過至今卻沒有人知道,那個女子到底是誰,有人曾經猜測,或許那個女子便是先生的戀人。
一日匆匆而過,傍晚時候,李青松過來看望陸方青,看到他還在作畫,不由得輕輕一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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