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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文岐喃喃道：「連城也不在了嗎？」

爺倆都有些失魂落魄。

何向東和方文岐曾經住過的那個農家小院也被不見了，一條大路從那裡開過，何向東和師父相視苦笑，看來曾經的回憶是只能在心裏懷念了。

這些年相聲越來越不景氣，何向東知道連城俱樂部是師父心中最後一個牽挂的地方，這次回來主要也是想看看這個地方的相聲還好嗎，如果連這個地方也倒了，他是真怕師父撐不住。

那門童稍加思索，反問道：「您是說連城曲藝俱樂部？」

也已經是晚飯的點了，多年未相遇的四個人，就在原來是連城俱樂部的這家酒店吃飯了，好好敘敘舊。

「是我呀，方老哥，真的是你啊。」柏強比電視上看到的還要精神，已經六十多歲的人了，步伐依舊很穩健，精神氣很爽朗。

田佳妮又看著何向東，這麼些年沒聯繫，她倒是一點沒有生分的樣子：「喂，東子，你怎麼這麼多年都沒給我寫信啊，是不是把我給忘了啊？」

跟在柏強後面的一個容貌清秀的女子，她和*圖*書正用大眼睛盯著何向東看，有些想上前，又有些不敢確定。

門童搖搖頭，說道：「我也不清楚，我又不認識他們。」

何向東低頭一笑：「那倒不是，只是這些年東奔西跑的，也沒個准地兒，所以也就沒寫了。」

何向東略有些尷尬，道：「是啊，就是四處說相聲了，跟你可比不了，你都辦了二十多場的個人大鼓專場了，現在肯定上廁所都是用鑲鑽的金馬桶了吧。」

兩個人的相遇很簡單，沒有小說編寫的那麼曲折離奇，就像是生活中多年沒見的老友突然相遇了，問了一聲「嘿，是你嗎？」，「哦，是我呀。」。

田佳妮試探性地問道：「是你嗎，東子？」

方文岐回頭看去，只見一個老頭向他跑來，他的瞳孔逐漸縮小，不敢確定地喊了一聲：「柏強？你是柏強？」

何向東終究還是和方文岐踏上了行程，走的那天所有人都到車站去送他們了，唯獨周青青沒有來，一直到開車了，何向東也沒有等到她的身影，最後也只是露出一絲落寞又放ｍ•heｔｕｂｏｏk•ｃoｍ.cｏｍ鬆的笑意罷了。

飯桌上，方文岐和何向東有些拘束，田佳妮倒是正像她這個年紀那樣活躍，完全沒有了年幼時那副怯生生的樣子了，現在很外向。

簡單至極，不過心境卻大有不同。

正當何向東有些不知所措的時候，一個激動到顫抖的聲音響了起來：「方老哥，是你嗎？」

田佳妮捂嘴一笑，道：「你還是這麼逗，你以為辦專場能賺錢啊？我都是辦一場賠一場，能不賠我就謝天謝地了。」

方文岐有些失魂落魄地走了出來，何向東也是默默嘆了一口氣陪在師父身邊，他說道：「我們離開這麼多年很多情況也不清楚，我們還是趕緊找找楊三叔，還有林叔他們吧。」

原先地上的黃泥路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黑乎乎的柏油路，那些低矮雜亂的住房也都被推到了，換上了整齊雄壯的樓房。

她笑得眉毛都彎了，道：「方大爺，這麼些年沒見您，您可比以前更顯老了，現在身子骨還硬朗吧？」

何向東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只能是下意和*圖*書識躲閃著師父的眼神。

門童道：「這個我知道，裏面有說相聲的，我還來聽過呢，裏面有個老頭叫楊三的，經常說單口的。」

「後來呢？」方文岐又抓緊問了一句。

「啊？」何向東一愣。

方文岐和何向東不由得喜上眉梢，終於聽到了舊人的名字了。

方文岐眼中重新燃起了希望，他邁步走到酒店門口，這門口就站著一個酒店的門童，他問道：「小夥子，我問一下，這裏以前是一個曲藝俱樂部，是說相聲的，他們搬走了嗎？」

何向東也看著她，嘴角露出苦澀的味道，是田佳妮，十幾年沒見的田佳妮，一瞬間出現在他的眼前，美的讓他有些窒息。

柏強也搭腔：「前面要不是妮兒提醒我，我都不敢認你了，你這些年老的更快了，唉，沒少吃苦吧。」

何向東微微一笑：「是我啊，妮兒。」

方文岐有些激動地問道：「關張了？為什麼會關張啊？裏面的那些人呢，楊三呢，白鳳山呢，還有林正軍呢，這些人呢？」

門童繼續回答：「大概也就差不多在五年m.hetubook.com.com前吧，這俱樂部就關張了，再後來我們老闆就買下來這塊地了，然後就蓋了酒店了。」

何向東卻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們這十幾年裡面最輝煌的過去無疑是在連城俱樂部裏面，那一晚一晚的加座，100來人的小劇場，足足坐滿了三百來人，過道上都是人，密的讓人上廁所都出不去，那種輝煌的場景現在想想還是令人心向神往。

方文岐只是微笑著，擺擺手。

傍晚到了，這爺倆連落腳的地方都沒找，就一頭撲向了連城俱樂部，到那裡卻發現是一個大酒店，十層樓，很豪華。

……

何向東也只能寬慰道：「也許只是搬了地方吧。」

郊縣是他們的第一站，何向東最重要的想法還是想見一見當年的小胖子，畢竟有十一年沒見了，也不知道他過的怎麼樣。只可惜，打聽了之後才知道石老三一家在老太太去世之後，就搬到天津去了，都好幾年了，再之後就不知道了。

「對對對。」方文岐急忙說道。

郊縣跑的一趟很不成功，當天下午，他們爺倆也沒休息，就直接坐車到和*圖*書天津城裡面去了，這對師徒都迫切想去連城俱樂部看看，看看那些老兄弟還好嗎，看看相聲還好嗎？

田佳妮似是還有些不滿了，皺起小巧的鼻子，凝眉瞪了他一眼，然後又問道：「那你這些年都在說相聲咯？」

方文岐笑笑，說道：「還成吧，人老不以筋骨為能，反正是比不上以前了。」

何向東有些失望，來到郊縣卻一個故人都沒有遇到，他也沒有再繼續深入打聽石老三一家的下落了，遇的到的是緣分，遇不到也是緣分，隨緣吧。

方文岐卻像是根本沒聽見似的，一個人茫然地走著，剛過了馬路，他突兀地停下來身子，轉過身來，眼睛直勾勾盯著何向東，問道：「相聲是死了嗎？」

90年代是全國大搞建設的年代，城鎮的老建築都被推到了，換了高樓大廈，現代化都市這個怪物逐漸蠶食著舊有的記憶和文化，使得所有城市都變成千城一面，毫無特色。

就連何向東最初待的那個天津郊縣也是如此，他們爺倆時隔十幾年再一次踏上這片土地，卻茫然到不知何處下腳，一切都是這麼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