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臉上遺留下的淚痕，被夜風吹乾了，凝固在臉上成了一條線，或許明天早上一擦就沒了，希望一擦就沒吧。

頭髮跟吳蕭的一樣邋遢，髒的要命，兩人的眼睛跟兔子似得，紅的都不像是人眼了，裏面全都是血絲，關鍵是眼珠子瞪得比銅鈴還大。

他對周青青其實是有感情的，當初在小茶館裏面，在那個只有他們倆獨處的小池塘邊，在那個他進看守所，周青青為他照顧師父的時候，其實感情就已經存在了。尤其是在最後分別的那個夜晚，在那個小飯店裡面，周青青哭泣地一抱，更讓他確信了這一點。

周青青停下腳步轉過身看著何向東，何向東也回看著周青青，周青青低頭微微一笑，然後道：「那……我先走了。」

又是一段沉默的路，周青青抬眼一看，說道：「前面就是公交車站了，我自己坐車回去好了。」

何向東都快被逼瘋了，園子里的生意才剛剛起來，觀眾剛剛多起來，正是聚攏觀眾的最好的時機，倆老頭居然來這一套，他撞牆的心思都有了。

何向東也笑：「我也一直覺得你很有眼光。」

周青青搖搖頭道：「不用了，公車會直接到校門口的，而且我男朋友會在校門口等我的，所以不用了。」

周青青抱著臂膀，腳在地面上慢慢亂踢著往前走，兩人都沒有說話，感悟著一點點心裏的寧靜和*圖*書。

「哦。」周青青應了一聲，也沒有在這個問題上多加糾纏，繼續問道：「你到北京來就是一直在說相聲嗎？」

周青青也應道：「是啊，你現在可胖多了，再這樣胖下去可就沒女孩子喜歡你了。」

何向東笑笑。

「哦，那恭喜你了。」何向東也笑。

也不知走了多久，還是周青青開的口，她道：「其實我一直覺得你挺有才華的。」

後來，何向東又腆著臉把薛果給找來了，兩人搭檔說了小半個月，算是勉強把場子給撐下來了，也幸好是何向東自己多才多藝，單口對口都能來，又能唱曲唱快板，否則他們的相聲大會得要廢了。

周青青也笑了：「有我好看嗎？」

然後默默轉過身，往回走。

一滴眼淚順著面頰滑到嘴裏面，都說眼淚是鹹的，可是這一滴為什麼這麼苦。

自打上次回歸專場的演出之後，向文社的生意上了一個台階，來聽相聲的觀眾明顯增多，尤其是在蘇小婭的具體策劃書的指導下，向文社弄了好幾個傳統相聲專場，觀眾反響很好。

何向東也只是一直默默走著，臉上掛著淡淡的釋然的笑意，眼睛直視著前方。

他對田佳妮也是有感情的，這段感情不知道是從什麼開始的，好像是莫名的就有了，當他看不見田佳妮的時候，他會想念，會擔心。就像《牡丹和圖書亭》裏面寫的那樣，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誰啊。」周青青又抓緊問了一句。

「拜拜。」周青青輕輕揮揮手。

何向東道：「我的……一個……恩，現在還算是朋友吧，她是唱京韻大鼓的，我們一起長大，她挺好的。」

何向東輕笑道：「好看啊。」

現在一天開兩廂，觀眾加起來有上百人一天，換句話說他們一天的賣票錢能過千，這每個月就已經有剩餘了。

周青青道：「哦，大半年了啊，那……那你怎麼也沒想著來找我？」

田佳妮的身影卻不知道什麼時候，不知道什麼原因，已然全部沾滿了自己的心靈。最初的旖旎也早就排除出去了，可笑自己還以為那種的感覺還在。

「哦，恭喜你啊。」周青青巧然一笑。

三日後，蘇小婭把策劃書送過來了，但是臉色卻不好看，把東西甩給了何向東，連茶水都沒喝一口就走了，連郭慶她都不想理。

沒人的時候，何向東從後面一把把田佳妮抱在懷裡，田佳妮臉色緋紅，有些莫名，這是何向東第一次抱她。

頓了頓，周青青又問道：「你現在也有自己的事業了，也當老闆咯，也肯定談對象了吧？」

周青青仰頭笑笑，又低頭笑笑，一雙腳一直在地上下意識的亂踢，沉吟了一會，她又問：「你在追求她嗎？」

夜涼如水，雖說已經晚上九點多hｔtｐs://www.ｈeｔｕｂｏoｋ.coｍ•ｃoｍ了，可是大城市依然喧鬧，閃爍著的霓虹燈正在宣告這座城市的繁華。

何向東走著，低頭也在笑，想了想，說道：「我一直知道你是讀師範的，只是沒想到你在北京上大學。」

周青青嫣然一笑，轉過身往公交車站走去，在她轉身的那一剎那眼淚就像斷了線一樣往下掉，她死死咬著嘴唇，整張臉都在微微顫抖，但腳步卻邁越快了。

演員是真不夠啊。

何向東點點頭，道：「是啊，我也不會別的手藝，就會說相聲，後來跟兩位老先生一起弄了個園子，現在還算湊合。」

周青青「噗嗤」一聲笑了，道：「你怎麼還是這麼不要臉。」

何向東道：「我送你回去吧，這麼晚了你一個女孩子不方便。」

半晌后，周青青開口了：「你來北京多久了？」

可讓何向東苦惱的是，向文社的演員不夠了，倆老頭說是整理失傳曲目已經到了攻克的階段了，這些天都不來劇場演出了，怎麼勸都不聽，逼急了就讓何向東滾。

何向東長大嘴，驚訝道：「我說二位老先生，你們這是要瘋了嗎？」

何向東道：「我可臉皮現在可厚多了。」

周青青笑道：「是啊，他是我的師兄，一直都挺照顧我的，去年聖誕節的時候我們在一起了。」

周青青扭過頭，含笑看了何向東一眼，又問道：「那你現在有和*圖*書喜歡的女孩子了嗎？」

何向東自嘲道：「什麼老闆啊，我都快餓死了，又哪來的對象啊。」

……

「好啊。」

何向東凝視著周青青離去的背影，也只是沉沉嘆了一口氣，輕輕說道：「祝你幸福。」

何向東沒有馬上回答，他露出一絲溫情的笑意，道：「有啊。」

五日後，出差湖北的田佳妮回來了，她到向文社後台來看何向東。

心裏很溫暖，可是卻不見了當初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何向東不知道是不是自己移情別戀了，還是別的什麼原因，反正是沒有當初的那種感覺了。

兩人就這樣並排著往前走，昏黃的燈光拉長了兩個人的身影，夜風習習，很舒服，周青青的長發也吹得有些飄起來了，一股子清香飄散出來，很好聞。

何向東點點頭輕聲道：「再見。」

「你已經談男朋友了？」何向東微微有些錯愕。

何向東拿起策劃書，苦笑一聲。

何向東答道：「去年九月來的。」

何向東道：「沒你好看。」

「哦……」周青青又應了一聲，微微抬起了頭，眼睛一直直視著前方，卻是良久沒有說話，何向東也沒有說話，兩人又開始沉默地走著。

聽了這話，何向東也只是一笑。

何向東搖著頭，慢慢踱步往回走，臉上有著複雜的笑意，周青青是個好女孩，她一定會有自己的幸福的……

走了很長一段路，她才又問：「和圖書那女孩好看嗎？」

不可否認的是，他一直沒有跨出最後的那一步就是因為周青青，在他的心裏曾經住著一個女孩，叫做周青青，他和田佳妮之間一直存在著說不清道不明的膩歪感覺也正是因為這一點。

何向東道：「算是吧，她現在出差了，等她回來，我們就正式在一起了。」

也得虧是郭慶找了一個他在文工團裏面一個處的比較好的朋友來幫幫場子，何向東也沒人家白幫忙，每次都給錢，但是那人的水平一般，只能是頂個場子。

一直撐到兩個老頭子回歸的那一天，剛進門的時候，何向東都給嚇了一跳，才多久沒見，這倆老頭就沒人樣了。

而今天，他又看見周青青了，她一如當初美麗溫柔，他在一瞬間便回想起了當初那一幕幕溫情，腦海中滿是回憶。

「恩。」周青青是一個很安靜溫柔的女孩子，柔情似水說的就是這種女人，性格溫婉，說起來都是輕聲細語的，讓人很舒服。

張文海揚著手上的一堆紙，往何向東面前一放，嗓子已經很啞了，說道：「你看看這個。」

何向東接過來一看，赫然見著這是一份曲譜，上面的第一句話便是：「一輪明月照西廂……」

但那時候的溫情脈脈還在心裏，可這並不是愛情。也正是在周青青進門的那一刻，何向東才醒悟過來，或許自己之前一直以為的愛情，只是青春期荷爾蒙的萌動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