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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軍這回倒是沒看他媽了，點頭說道：「看過。」

不然單憑何向東一個二十齣頭又不出名又不在體制內的民間藝人，能讓人家主動上門拜師啊。

陳軍低頭想了想，然後抬頭看著何向東，這是他真正第一次敢和何向東對視：「我也不知道，我爸媽想讓我學，我就學了。我媽說學相聲是靠嘴皮子吃飯，不累人，還能上電視，還能掙大錢。」

能賺錢並不能說明你藝術水平高，但是卻能直接說明觀眾對你的喜愛程度，不喜歡怎麼會為你花錢？

何向東笑。

這其實也是體制內的弊端，他們不是靠著觀眾吃飯的，他們是要評職稱的，演員分等級的，不同等級會有不同的待遇，每個月演夠多少場給多少錢。

何向東摸摸陳軍的腦門子，問道：「都看過相聲嗎？」

何向東把陳軍從陳母懷裡拉過來，放在自己跟前仔細看著，陳軍抬頭看了何向東一眼，便迅速低下頭，不敢看了，這孩子有點害羞和內m.hetubook.com.com向。

陳軍沒辦法扭頭，只能低頭想，陳父陳母都很緊張地看著，半晌后，陳軍才老老實實說道：「有些好笑，有些不好笑。」

有些是師父教徒弟要收錢，有些不用，這個倒是沒有具體規定，但是出師之後的最初幾年掙到的錢是要交大半給師父的，甚至是全部。

陳父陳母對這裏面的門道懂一點，現在看何向東拉著自己孩子說話，就知道這是師父在相徒弟，要是相中了那就可以留下來，相不中，恐怕他們就得回老家了。

陳父當時就動了心思，想為自己的孩子再試一次。這個憨厚的男人讓老婆孩子先回小旅店去，他自己在這裏蹲守著，從白天看到晚上，數人數，真是又憨又笨啊，都不知道直接問一下。

何向東笑著抬頭壓了壓快要暴動的陳母，對陳軍說道：「孩子，有一句話你媽說的對，相聲是一門靠嘴皮子吃飯的手藝，但是有一點她沒有說對m.hetubook.com.com，就是學相聲很辛苦，很難，比你想象的要辛苦很多，想要學好了不容易，你真的願意學嗎？」

陳父和陳母都很緊張地看著何向東，他們是農村來的，其實農村裡面拜師的有很多，學門手藝都要拜師，學個磚瓦匠啊，木匠啊，裁縫啊，竹篾匠啊，都是要跟著師父學。跟學相聲差不多，先是給師父打雜幾年，還得幫師父下地幹活，打掃家務，學徒的時候是沒有工錢的。

何向東再問：「好笑嗎？」

「電視上。」

自己能不能掙錢，收徒是不是賠錢了，他倒是真的沒有想那麼多，在他眼裡看來，師徒如父子，給自己兒子花點錢，你難道還真的認為是賠了啊？孩子好了就行了。

何向東笑著搖搖頭，也沒回陳母的話，繼續問陳軍：「你為什麼要學相聲，要說實話，不能騙我。」

陳母還以為何向東生氣了，趕緊道：「何師傅，您別生氣，別跟孩子一般見識，這孩子不會和*圖*書說話，我覺得相聲就很好笑，都很好笑啊，您的相聲更好。」

這是最大的問題。

至於自己收徒，作為一個被方文岐從小帶大的藝人來說，何向東身上有很多老派藝人的理念，不管自己過得如何，自己這門手藝是不能絕了后的，替祖師爺傳道，傳承自己這一支的衣缽，是一件極其重要的事，跟傳宗接代一樣重要，或者說這就是傳宗接代。

相聲是一門很接地氣的藝術，接地氣就是接人氣，曲高和寡不是相聲，只有觀眾真正喜歡的才是相聲。

何向東自己本身就是最傳統的師徒關係出身，他的師父方文岐把他從小養到大，說是師徒，其實跟親生父子並無區別。

蹲一天，他一數才發現竟然有小二百人，每張票十塊錢，這一算，可讓這個莊稼漢嚇一跳了，這一個月下來那還得了。

昨晚上，他還咬著牙花了十塊錢買了一張票進去現場聽了一場，要知道他們住的小旅店一晚上也才十五塊啊。也就是和圖書這一晚，讓這個河北農村來的莊稼漢差點笑得沒趴下，他這才打定主意讓兒子跟著何向東學相聲。

聽了這話，陳軍低著頭沉默了許久，當陳父陳母都有些著急起來的時候，他才抬頭問道：「能掙很多錢嗎？」

陳軍看了他媽一眼，陳母趕緊給他使眼色，這孩子才看何向東，他正在發育，嗓子在倒倉，聲音有點怪有點啞，他道：「喜歡。」

他對這種傳統師徒關係半點都不抵觸，反而很是喜歡，他的兩位師父都對他像親兒子一樣，他也侍奉兩位師父如同父親，這有什麼不好呢？

陳軍不知道該怎麼回答，又想扭頭看他老媽，何向東按住了他的肩膀，問道：「別看你爸媽了，我想問你自己的看法，告訴我，那些相聲好笑嗎？」

其實從去年下半年開始，向文社的收入就很不錯了，何向東也開始邀請了很多相聲演員前來表演，來的人也有不少，但是上台那場面真是糟透了。

何向東又問：「在哪兒看的？」

演員的表和圖書演水平跟觀眾的喜愛程度並不直接挂鉤，這也是相聲沒落的一個重要原因。

其實他們被同鄉拒絕之後就有了回老家的打算了，在北京城舉目無親的，能上哪去呢。也是運氣好，昨天一家三口就那麼巧路過向文社門口，見到很多人在買票，發現竟然是聽相聲的。

所以現在何向東只能是自己培養出來真正被觀眾喜歡的，觀眾願意花錢捧的相聲演員，這才是真正的相聲市場。

「你這孩子……」陳母有些急了。

何向東倒是不知道這裏面的內情，拉著陳軍的小手，問道：「你喜歡相聲嗎？」

何向東也早有了收徒的心思，向文社要發展壯大不可能永遠往外面招人，自己一定是要有新鮮血液補充進來的，收徒授藝就是一個很好的辦法，而且也能真正培養出能賣錢的藝人。

有表演經驗的很多，他們舞台經驗很豐富，但常年在體制內演出，跟著曲藝團跑演出也都是贈票弄來的觀眾，換句話說，他們會說相聲，但他們的相聲賣不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