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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海道：「我去看看我師父。」

旁邊一個老小品演員扛著一個台式話筒就走過來了，他也是跟馬紅軍他們一起搭檔演出的：「誒，老馬還在這兒站著呢。」

到了師父家裡，是師娘給他開的門，江海道：「師娘，我師父在嗎？」

「沒事沒事。」

可是牡丹獎是面向全國幾百種民間傳統曲藝的，可以想象這場比試肯定是高手如雲，自己真的能脫穎而出嗎？

江海看見師父的樣子，他也是喟然一嘆，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

師娘道：「在房間抽煙呢。」

馬紅軍點點頭：「好，走吧。」

「不客氣。」

江海轉身向一個頭髮花白的中年男人走去，這男人是他的師父叫馬紅軍。

馬紅軍身軀微微一僵，旋即又鬆弛了下來，他扔掉手上的香煙，自嘲地笑了一下：「呵，都一把年紀了，心也早死了這麼多年了，今天居然還會被老趙的一句話給撩撥起來，呵呵……」

江海走到了師父卧和_圖_書室裏面，見到師父一個人站在窗戶邊上，窗戶大開著，冷風呼呼灌進來，馬紅軍卻渾然不覺，一直是抬眼看著天上的繁星，手上的一支香煙在忽明忽暗地閃著紅光。

「這麼晚？」

「嗯。」江海應了一聲就匆匆而出。

江海接過水來，笑得很燦爛：「謝謝師父，等會兒我們就一起回去吧，明天還有演出呢。」

江海抿著嘴重重點頭。

吃過飯後，江海一個人坐著客廳裏面抽煙抽了許久，他媳婦看見他這樣子也不敢打擾，默默把碗筷都收拾了，然後教兒子寫作業去了。

江海拍拍自己手上的塵土，對著旁邊一起搬道具的撿場人員感謝道：「謝謝，謝謝，辛苦了諸位，辛苦辛苦。」

「好，來，一二三，走。」

江海輕輕把門關山，微微嘆了一口氣，往前走了兩步，他發現師父房間裏面的桌子上放著七塊板，看起來是有年頭的東西了，這是他的師祖傳下來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

說話間，那人已經走遠了，留下馬紅軍和江海兩人愣在當場，江海本來是舉起瓶子要喝的，但是現在卻也愣住了。

這段時間他也在糾結，到底要不要去參加牡丹獎的評選，說實話這是一個很大的誘惑，他也是學曲藝出身的，對曲藝的感情很深。

「唉……」聽了徒弟的這一番話，馬紅軍長長一嘆，狠狠一咬牙，原本遲疑的眼神現在全被堅決所替代，他轉過身來直視著自己的徒弟，這也是他唯一的一個徒弟。

江海道：「我去師父家一趟。」

小品是一門新興的語言表演藝術，它並不是傳統藝術，這一行有老師學生，也有師徒關係，但這並不是傳統藝術行當裏面的師徒關係，傳統藝術裏面是師徒如父子，小品裏面則更多是學校性質的那種老師學生關係，但是江海和馬紅軍兩人卻顯然不是。

江海對幾人點點頭道：「好嘞，好嘞，我先走了，你和_圖_書們多辛苦哈，再會再會。」

江海眼睛已經略微有些泛紅了：「師父，不管如何，這次牡丹獎我是一定要去參加的，能不能獲獎出名另說，但是至少我想讓別人知道咱們這門手藝還有人在學，還有人在傳承，還有人在說。」

江海抬眼和馬紅軍對視。

馬紅軍手上拿著兩瓶礦泉水，分給江海一瓶：「來，喝點水吧，累吧？」

幾人齊心協力把最後一張大沙發弄到了汽車上，道具就全部裝車了。

「應該的。」

南京地方文工團的小品隊裏面有一對師徒，平日里也在一起搭檔演出，也是非常成熟的演員了，演出效果也很不錯。

他媳婦趕緊叫道：「你幹嘛去？」

說實話馬紅軍動心過，他並不是專門的小品演員，他是曲藝演員轉到小品演員隊伍裏面的，現在干曲藝實在是活不下去了。

馬紅軍沒有信心。

那人邊走邊說道：「曲協那邊開始辦牡丹獎評選了，你們不去參加看看？我記得你ｗｗｗ.hｅtuｂooｋ.cｏm.coｍ們以前是唱快板的。」

牡丹獎的事情他去年就知道了，但是他去年也沒上心，也沒有要參加的打算，但是今年的牡丹獎卻提到曲藝類最高獎項的一個位置了。

回去之後，大家各回各家歇著了，都是單位裏面分的房子，江海和師父也是住樓上樓下。

聽了江海的話，馬紅軍身軀再一次僵硬，他的手攥緊又鬆開，可見他的內心是極不平靜的。他雖然離開曲藝行多年了，可是從小學到大的手藝他又怎麼可能放的下。

如果真的能放下，他今天就不會被老趙的一句話撩撥到心潮起伏了。如果真的能放下，他也不至於改了行之後還幾十年如一日地練功了。如果真的能放下，他也不會把祖上傳下來的吃飯的傢伙悉心保存了。

馬紅軍見到他，含笑點點頭：「是啊，我們這就過去坐車了。」

馬紅軍蹬著眼睛，聲音堅定無比：「好，這次我們師徒就去北京城闖上一闖，拿我們的手藝和全國的高手比上一和*圖*書比，我想告訴全中國所有人我們竹板書還活著，世上還有我們竹板書一門手藝，我們竹板書不是唱快板。」

「師父。」江海走到了馬紅軍的身後，輕輕喚了一聲。

現在是寒冬臘月，都還在正月裏面，天氣也正是冷的時候，寒風吹在臉上都有點生疼，馬紅軍站在寒風中覺得臉都麻了，目光凝滯，嘴唇抿著說不出話來。

江海眉頭緊皺，看著師父的背影道：「師父，咱們這些年雖然改行演小品了，但是咱們的手藝卻從來沒有放下來過，不管颳風下雨，功課咱們都是日日勤練的，我知道您的心沒有死，沒有死。」

一直等到九點多，兒子都上床睡覺了，江海這才從沙發上站起來，披上外套往外面走去。

今天下午他們在當地一家大型的國營企業裏面做完了慰問演出，大家收拾東西準備回團里了，因為演小品的道具比較多，演出結束之後會有很多道具要搬，演員們也會動手幫忙弄的。

「去吧。」師娘順手就把門關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