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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一生盯著何向東，一字一句道：「何向東，我從來沒有後悔過我曾經做過的一切。包括跟你們交惡，包括陷害吞併你們向文社。你也不需要說我氣量狹小，我江一生不是容不下人，只是要看那個人是不是有資格讓我容下。」

很有生活氣息。

何向東側過了頭。

北京，一條不知名的小河流，一座不知名的小橋。

他師父比他差的只有運道，若是方文岐有他這份運氣，或許他的一生也不至於會過的那般凄慘了。

從前的江一生都是以儒雅示人，一副翩翩君子模樣。後來，在恆洋娛樂的要完蛋的時候，他才顯得有些狼狽和不堪。

江一生轉過身，正面直視著正在看河水的何向東，他收起了臉上所有表情，神色認真且嚴肅。

薄薄的煙霧逆風吹散在江一生的臉上，一直往他的腦後飄去，這一刻的江一生竟然有一種超然脫俗的感覺。

江一生頷首：「就當是你的敵人給你的評價吧。ｍ.heｔubooｋ.ｃｏm.cｏｍ」

過了半晌，江一生嘴上的煙抽完了，他才從剛才那個僵硬的姿勢裏面緩和過來，他把煙頭丟進小河裡面，扭頭看向何向東。

江一生也不以為意，他把煙揣好，然後又摸出打火機來，給自己點燃煙，重重吸了一口，然後輕輕吐了出來。

江一生笑了，這一次的江一生的笑容依舊儒雅，他道：「何老師，你還是這麼心直口快啊。」

何向東是在03年的時候認識的江一生，到現在已經13年了。在何向東的記憶里，他好像從來沒有跟江一生把酒言歡過。

今天，江一生已經失去了一切，他顯得很是洒脫，嬉笑怒罵，毫不顧忌。

何向東，江一生。

何向東也轉頭看他。

何向東看著他，微微一笑，舉起酒瓶子朝他搖了搖。

何向東問張玉樹是這麼回事，張玉樹沒有告訴他，只是跟他說，他師父是一個有本事又很倔強的好人，所以他這一ｈｔｔｐs://ｍ•ｈetｕｂook.com.cｏm生都過的很不如意。

何向東有今天是走了很大運氣的，這一路上幫他助他的人太多太多了，還有方文岐，方文岐也是把他這輩子的運氣都送給了何向東。

江一生聽了這話，明顯愣了一下，待得反應過來，他哈哈大笑，笑得肆意張狂，惹來路人頻頻側目。

江一生這才停了下來，他直起身來，重重地呼吸了幾口，通紅的臉色才漸漸緩和下來。

何向東和江一生背靠欄杆，何向東戴著一頂黑色的帽子，倒是也沒有人認出他來。

「我永遠不會後悔，我只恨我的心還不夠狠，我的手段還不夠高明。成王敗寇，我無話可說。今日我是敗了，但敗的是恆洋娛樂，不是我江一生。何向東，你信不信，再給我幾年時間，我能建立第二個恆洋娛樂，你……信是不信？」

聞言，何向東微微抬起頭，有些怔怔出神。

江一生道：「那當然，您如果不是心直口快之人，也和*圖*書不會去得罪那麼多人了。」

兩個很有名氣的人。

何向東和江一生就站在這樣一座小石橋上，橋頭就是一個攤煎餅的路邊攤。

一瞬間，何向東嘴角滿是苦澀和悵然，他看著江一生，問道：「這是你給我的評價嗎？」

何向東道：「把酒是真，言歡可就不知是真是假了。」

江一生笑了好久，一直笑得他都肺氣上涌，嗆得他咳嗽不止，臉嗆得通紅，脖子上的青筋都咳出來了。

何向東不言。

若是沒有方文岐浪跡江湖顛沛流離數十載所積累下來的所有相聲財富，何向東又怎麼可能有今天。

何向東沒有看他，他只是看著渾濁的河水緩緩流著，他稍稍思索之後，說了八個字：「才智無雙，氣量不足。」

江一生搖頭：「那不是。」

「沒有資格跟我合作的人，只會被我徹底碾壓。恆洋娛樂是我一手建立起來的，幾十年的風風雨雨，我見的太多了。這幾十年的經驗告訴我，仁慈才是你最大的敵人和-圖-書，面子才是你成功路上最大的絆腳石。」

「是嗎？」何向東問。

江一生擲地有聲，氣勢洶洶。

江一生終究還是沒有被牽扯進刑事罪里，靠刑事定罪太難了，寧躍他們也從來沒指望這個，他們現在已經提起來民事訴訟了。

他們兩人手上一人拿著一瓶艾丁格啤酒，靠在石橋欄杆上，看著橋下渾濁的流水。

江一生莫名有些感慨：「何老師，沒想到我們還有把酒言歡的一天。」

江一生放下酒瓶子，從口袋裡面摸出一包煙，自己抽出來一根，然後往何向東那邊遞了一下，何向東搖手拒絕。

何向東呵呵一笑：「這是你對我的評價嗎？」

當初兩個人還在蜜月期的時候，就沒有喝過酒，不久之後就交惡了，在那之後，就更加沒有了。

而現在，江一生面上罕見地流露出無比認真的神色，何向東在他的眼中看出了鬥志和闖勁。

一模一樣的評價，可在何向東聽來，他卻是如此的心疼，心疼他師父所有的過hetubook.com.com往。

這裏相對於熱鬧的商業區來說，顯得僻靜不少。倒也不是沒人，也有人來人往，提著菜的大媽，遛鳥的大爺，還有嘰嘰喳喳的剛放學的小學生。

現在是傍晚，黃昏時刻。

江一生看著何向東的眼睛，很認真說道：「你是一個好人，一個有本事的好人，也是一個執著倔強的人。本來一個倔強又有本事的好人，在這個社會上是混不開的，但你的運氣不錯，所以有了今天。」

江一生卻是笑了：「怎麼，不打算給你的仇人也做一個評價？」

如果有一位攝影師或者畫家在現場，他們也許會有興趣記錄下這非常具有藝術色彩的一幕。

當年的何向東沒有明白，晃眼幾十年過去了，何向東再一次聽到了這樣的評價，這是江一生給他的評價，是他最大的仇人給他的評價。

他的思緒飄到很久很久以前，那是84年，他九歲。那時候還在天津郊縣，他剛跟著張玉樹學習口技，偶然得知了自己師父曾經遭遇了叛徒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