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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喆又服侍著李蓉喝了一些水，問：「你要不要吃點東西？你一直在莫斯科嗎？現在，是回國？」

李蓉張著嘴，緩慢的呼吸著，臉頰上竟然有了一些紅暈，眼瞼半睜半合地說道：「是的，我願意。」

李蓉輕點了一下下巴，馮喆一看時間，正是零時四點。

一覺醒來，窗外還是一片漆黑，往李蓉那邊一看，見她睜著眼盯著上面，馮喆坐起來再看，見李蓉的大眼裡都是淚。

一會車子要開，上了車，馮喆打開門，只見房間里擺了很多的食物，還有酒，而李蓉不知什麼時候換了一身衣服，精神奕奕的坐在原本屬於馮喆這邊的床鋪邊，睜著大眼睛看著他。

李蓉說著閉上了眼睛，她的臉色慘白，幾乎沒有血色，馮喆心說也許她覺得自己治病無望，就打算回國，不是，應該是想回到出生的故鄉渡過生命里餘下的日子吧？

那幾瓶葯被那個已經無影無蹤的俄羅斯少女放在外面，馮喆將藥瓶打開，一邊取出藥片一邊問這種葯是吃幾顆，而後再次為李蓉兌了些溫水，看看她也不能自己活動，就坐在李蓉身後撐著她的身體，將葯給李蓉喂進了嘴裏。

「好……」孟慶功說著眼睛看著馮喆，馮喆做了一個我迴避一下的手勢出去了。

馮喆嘆了一口氣，走過去對李蓉說：「我很抱歉，我已經結婚了……」

「馮，你真的太善良了，神會祝福你的！」孟慶功一臉欣喜的看著馮喆。

但看李蓉的狀況，恐怕真的是不行了。

孟慶功說著到了李蓉跟前，李蓉說：「牧師，我要懺悔。」

馮喆不明白孟慶功到底在說什麼，孟慶功自言自語完了，給馮喆解釋說：「馮，李說她孤苦伶仃，在外面無家可歸，這會又要死了，死了也沒地方去，她想請你幫助她，完成最後的心愿。」

這個醫生沒和馮喆說話，他要給李蓉做檢查的時候，李蓉醒來了，他和李蓉用俄語交談著，問了一些問題，看了李蓉的舌苔hetubook.com.com眼睛，還做了一些身體器官的壓迫之後，再次問李蓉了些什麼。

做完了這一切，孟慶功和那個斯基醫生離開了，馮喆坐在床邊看著李蓉，等了一會，李蓉又昏睡了過去。

「李蓉，你在國內，還有什麼親人嗎？」

列車在烏蘭巴托停車，馮喆到了站台下去透氣，算算，頂多兩三天，就可以回到嶺南了。

孟慶功看看醫生，又看著馮喆，對馮喆說：「馮，你能出來一下嗎？」

「可是，到了這邊之後，到底也沒有將自己看好，還越拖越嚴重……我……」

「我沒辦法……我那會出國，你都知道……我沒地方去……人生地不熟的，又染上說不清楚的病，一直的就好不了……」

馮喆愣了一下，確認說：「是叫孟牧師嗎？」

李蓉卻不回答，淚流的更多了，馮喆沒法，只有起來過去為她擦淚，說：「月有陰晴圓缺，生老病死是人之常情，你要看開點。你有什麼心愿，我都可以幫你。」

這醫生也算是認識馮喆了，知道他來是幹什麼的，用俄語問了一句什麼，馮喆猜他是問李蓉是不是不行了，就嗯了一聲。

「好，你說。」

李蓉看來是捱不到國內了，那只有回到國內后，再處理後事，無論如何，也是相識一場，一切都算是盡人事吧。

到了屋裡，醫生再次給李蓉做了檢查，對著馮喆和孟慶功輕輕搖了搖頭，表示自己無能為力了。

馮喆拉了門出去，正好看到那個牧師孟慶功在和一個人說著什麼，孟慶功一見馮喆就打招呼：「馮，你去了紅場沒有？在紅場玩的愉快？」

孟慶功一聽，默默的將葯撿完放好，看看李蓉，又看看馮喆，長嘆一聲說：「祝福你，我的孩子。」然後就走了出去。

「奈及利亞？」馮喆愣了一下，這個奈及利亞似乎是在非洲吧？

停了一會，李蓉又閉上了眼，馮喆給她蓋好，坐回了自己的床上，李蓉懵然的說：ｗww•ｈｅｔｕｂｏｏk•ｃｏｍ•cｏm「……麻煩，請牧師來……」

「我很抱歉，我的朋友。」孟慶功一籌莫展的樣子：「醫生說了，你這位熟人姑娘，恐怕沒有多少日子了，可能撐不到你們國家了。」

李蓉說話都非常艱難，聲音嘶啞著，像是努力的要起身，但卻起不來，馮喆猶豫了一下，過去將她身體扶著，給她墊了枕頭，問：「你要喝水，還是要別的？」

「……沒有，我已經沒有親人了……」

李蓉竟然加入了非洲的一個國家國籍？

「是的。」

李蓉低聲的在訴說，聲音隱隱約約，一點都聽不清，孟慶功聽了幾句，對著馮喆說：「馮，你能去請一下醫生來嗎？」

「啊？」

馮喆先行一步，回到了自己的房間，孟慶功一會穿戴著很齊整的牧師服裝才來，馮喆這才明白，孟慶功準是以為李蓉不行了，是要做生前最後的彌撒。

「我的孩子，你要對我說什麼？」

「馮，你不要大驚小怪，你不要這樣，這完全沒有什麼特別的含義，就是一個臨死的人生前最後的願望。」

看著李蓉憔悴的臉，馮喆心裏有些覺得人生境遇無常，誰也不知道前方將會遇到些什麼，曾經的李蓉是多麼風光，如今竟然在異國他鄉落下了一身的病，身邊一個照料的親人都沒有，有些可憐。

馮喆登時腦子裡「嗡」了一聲，覺得自己掉進了一個圈套。

孟慶功的漢語說的很蹩腳，馮喆只能大致的聽懂了意思，他要過去的時候，聽到孟慶功原來是在給人講什麼傳經佈道方面的話。

這時有人敲門，打開門一看，孟慶功站在外面：「晚上好，馮，我可以進來嗎？」

這時屋裡的李蓉在咳嗽，然後就是「嘩啦」一聲，接著像是什麼東西摔倒了，馮喆急忙的進去，果然是李蓉從鋪上掉在了地毯上，葯也灑了一地。

「哦，我就說在柏林看到的那位美麗的女士不是她嘛，不過這個要比那個還要漂亮……馮，她病的和圖書很重——哦，我想起來了，我剛剛認識了一個醫生，他很有名的，我去叫他來給那個姑娘看看……」

兩人又回到屋裡，那個斯基醫生皺著眉一直站在那裡，孟慶功進去就站在門口，李蓉斜斜的靠在那裡，雙目無神的看著馮喆。

「我給你弄點吃的吧？」

「是的。」

馮喆想問那你這樣回國后該怎麼辦？

「我……馮喆……我……」

李蓉的眼神很空洞，彷彿有很多情緒要表達，又像是什麼都沒有，這無語的哽咽，讓馮喆的心情沉重了起來。

「不是，她是莫斯科上車的，我們以前認識。」

李蓉這時說道：「……我小時候一直吃苦，後來一直沒機會結婚……馮喆，可惜，我們認識的太晚了……我不想到了下面，還是一個人……」

孟慶功本來也是單人單間，不過這時已經變成了和一個大胖子合住了，當馮喆敲開他的門，說明了來意，孟慶功一臉的悲天憫人模樣：「知道了，馮，我這就準備。」

「哦。」孟慶功皺了眉，但是又一鬆懈：「沒關係，這是在國外，不受你們國家法律的制約，況且她還沒結過婚，這一切為了讓病人心安，出自於美好的祈願，不能視之為對神的褻瀆，再說，她馬上又要上天國了。這沒什麼。」

馮喆連忙的將李蓉抱上了床，孟慶功彎腰要撿葯，李蓉虛弱的說：「不用了……沒用了……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

李蓉在睡夢中也咳嗽著，不大一會，孟慶功帶著一個個子很高，面容冷峻的大鬍子男子就走了進來，孟慶功說這人叫什麼斯基，因為名字很長，孟慶功說的漢語又含糊，馮喆基本沒聽懂，不過倒是看出來這人是醫生，因為這人身上隱隱約約的有一股福爾馬林，也就是消毒水的味道。

「……葯……」

李蓉說著話喘著氣，停停歇歇的說：「後來，我輾轉的就到了歐洲，可是也查不出病因，身上也沒錢了，聽人說以前也有人得了我這種病，在和_圖_書俄羅斯這邊被治好的，我就去了。」

到了外面，孟慶功說：「馮，李姑娘剛剛說，她有一個最後的心愿，想請你幫忙完成。」

馮喆以為她要說什麼，但是李蓉什麼都沒說，只是看著自己。

馮喆略一思付，讓孟慶功進了門，孟慶功看到裏面還有一個人，又說了一聲晚上好，嘴裏驚訝的說：「哎呀，這位美麗的女士患病了，我來為你祈禱一下。」

李蓉又閉上了眼睛，豆大的淚珠子從她的眼角滾落了下來，接著她又開始猛烈的咳嗽，然後又昏了過去，醫生急忙過來翻開了她的眼皮，然後又嘰里咕嚕的說了些什麼，孟慶功一臉期待的看著馮喆，馮喆思前想後，長長的噓處一口氣說：「好吧。」

馮喆說著就要出去，李蓉眼神奇異的看著他，嘴裏說：「你……馮喆，我……謝謝你……」

「什麼？」

馮喆覺得孟慶功人很熱心，但漢語說的實在差勁，竟然給李蓉叫「姑娘」，他回到屋裡，見李蓉似乎睡著了。

馮喆沒法回答，孟慶功嘆氣說：「好吧，要不，讓她親自給你說吧。」

孟慶功看著馮喆，很嚴肅的問：「你結婚了嗎？」

「回國？」李蓉半睜著眼：「回哪個國呢？……我已經加入了奈及利亞的國籍，現在，也就算是要回故鄉吧……」

「李蓉，你病了？」

馮喆笑著點頭，孟慶功說：「你是要去餐廳嗎？哦，馮，現在已經過了用餐的時間了，不過，像你這樣的紳士，他們是願意為你做一頓飯的，哦，你為什麼不要房間服務，這裏人太多了，你走來走去的不方便……」

馮喆聽了沒吭聲，孟慶功嘆息說：「多麼美麗的一個女孩子，真是太可惜了。馮，醫生說了，用你們中國人的話，從現在起，讓她想吃什麼就吃什麼，想喝什麼，那就喝什麼吧。」

馮喆答應著再次出了門，將那個叫斯基的醫生也從夢中叫醒。

孟慶功看看李蓉，又看看馮喆，跟著出去，馮喆也走到了外面，那個醫和*圖*書生一副愛莫能助的樣子給孟慶功說了幾句話，搖著頭走了。

列車穿行在一望無垠的原野中，黑暗籠罩著一切，什麼也看不見，馮喆躺著留意李蓉的動靜，但一會他也模糊的睡著了。

李蓉終於又醒了過來，馮喆再次的餵了她吃了一把的葯，而後，孟慶功伸手握著馮喆的手說：「馮喆，你願意按照羅馬聖教的儀式，娶李蓉女士為妻嗎？」

李蓉看著馮喆，努力的伸著手上來，馮喆探過手去，讓她抓住了自己的胳膊。

一會馮喆要了些食物回來，服侍著李蓉吃完，其實李蓉只吃了很少一點，就似乎累的不行了。

馮喆在外面站了大約有二十多分鐘，孟慶功唉聲嘆氣一臉憂愁的出來了：「馮，這位女士是你的親人？」

「@#￥%&*#￥%……」醫生不知道在說什麼，孟慶功走過來說：「馮，你聽聽醫生說的話，你們都是黃皮膚，她這個結婚和其他的結婚是不同的，這是一個人在世上最後的心愿……」

孟慶功離開了，馮喆回到了屋裡，李蓉也不知是睡著了，還是昏迷了。

等馮喆回答完，孟慶功又握著李蓉的手問：「李蓉，你願意按照羅馬聖教的儀式，嫁給馮喆為你的合法丈夫，愛他，忠誠於他，無論他貧窮或者疾病、殘疾，直至死亡，你願意嗎？」

孟慶功聽了，將馮喆和李蓉的手拉在一起，說：「我宣布，你們成為夫妻。」

「她要和你結婚。」

這時李蓉讓馮喆將自己的行李打開，從裏面拿出了像是醫學診斷證明之類的東西，這個叫什麼斯基的醫生一看就皺起了眉，而後嘰里咕嚕的一直不停的說，說完之後伸著手在李蓉的肩膀上輕拍了一下，來了一句「阿門！」又長長的嘆了一氣，轉身就走了。

馮喆跟著出去給孟慶功道謝，孟慶功搖頭說：「我們都是神的子民，都應該相親相愛，馮，我表示很惋惜，很痛心。」

「你醒了？需要什麼？」

「不用客氣，誰都會遇到不順心的事情。你稍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