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眾人都無語。

……

但是王丹陽輕輕一碰，樹上的梅花就落了很多，霎時的落英繽紛，周健雄說：「你看，我說的是不是，這花其實嬌貴。」

「沒法，我兒又到了省里——錢多了燒的！好好的生意不做了，就一天胡球折騰！」

上一次來五里屯，是得知了自己生身父母所在地的時候，時間已經過去了將近二十年。

「三無！人家有關部門說有害人民群眾生命健康和安全。」

「不讓能么？封了橋娃娃就翻欄杆，出了事掉下橋去不還是我家的責任？誰讓他能的要多這事！我這不就來看橋？我就專門堵你們這些開車的。我都七十三了，還干這事，你說我兒子是不是給老子找不自在？」

馮喆沒有推辭，等王丹陽站好，給她連拍了幾張，這會一陣微風過來，樹上的花又是簌簌的往下落，馮喆又連拍幾張，大家再看，這樹梅花已經七零八落的沒有什麼了，王丹陽嘴裏連連的說可惜，這時馮喆才看著周健雄說：「這種花除了能耐冰霜什麼都不行。」

「哦，我不是鄉里的，也是縣上新來的，不然，倒是應該了解這些。」

要是昨晚自己有危險今天還能坐著和你們開會？

周健雄點頭說：「是親戚，是我家老二，他是副鄉長，鄉里人都知道。」

田永璽問：「我看這橋是新修的，很牢固嘛，怎麼就三無了？」

「封閉了不說，還要我兒拿什麼國家有鑒定資質的單位出什麼安全鑒定書，不然這橋就不能再用。你說是不是錢多了燒的！」

周健雄接話說：「縣長，主任，主要是這比較偏hｔｔｐs://m•ｈeｔｕbook.ｃｏm.coｍ僻，這野生的東西見到人多早就敗落了。」

開完了第一次政府全面會議后，馮喆開始了下鄉調研工作，十天後，他終於不可避免的到了五里屯鄉。

馮喆聽了沒吭聲，田永璽問道：「那這事下來怎麼辦？」

這條路並不是去往五里屯的鄉道，馮喆是從鄰近的鄉過來的，就抄了小路，隨行政府綜合股的王丹陽是女子，二十多歲，見大家都圍了過來，就拿出手機給自己拍照，要留念一下，說這個季節梅花在城裡公園早就剩樹枝了。

馮喆問田永璽了解這三無橋裏面的情況不知道，田永璽表示自己不清楚，說話間，周健雄已經在揮手讓大家過去了。

田永璽看著馮喆，馮喆看著王丹陽，王丹陽問：「那老人家你就一天總是來這啊？」

「那，那些放學上學的娃娃，你老人家讓過橋不讓？」王丹陽繼續問。

「前面怎麼回事？難道還要收過路費？」

滿山枯黃，唯此妖艷。

老漢一邊說一邊滿嘴的埋怨，王丹陽問：「那你兒子不是和鄉里的領導來這裏剪綵了嗎，怎麼不去找找鄉里？鄉里就不管了？」

有的人在開會的時候不講話，是局限於自己的水平唯恐自己說不到點子上，怕出醜，所以就不說；有的人是故作城府很深的樣子，叫人覺得自己高深莫測，同時害怕槍打出頭鳥，因此也不說話；還有的人是心思太多，擔心自己拿出的好點子和好意見給別人現學現賣，於他人做嫁衣裳，這樣也不說話；更有一種人，徹底的是在等領導和*圖*書發話，琢磨領導的意思，然後順著往下溜。

兆豐屬於貧困縣，貧困在一定的意義上也是和工業化絕緣的代名詞，五里屯一帶還算是山水相宜，基本沒什麼污染，只是山勢陡峭，這會還是冬季，不經意間還能看到一些山巔上的皚皚白雪，也能聽到哪裡有溪流春|水潺潺的聲音，但是仔細看，尋覓山澗水流的視線只能被樹木的枝柯所遮蔽。

這座橋是鋼筋水泥鑄就，很結實，橋的兩邊豎著兩排欄杆，上面還帶著鎖，王丹陽看馮喆的表情，仗著自己是女的，覺得女人對男人有天生的親近作用，就過去問橋邊蹲著吸煙的老人：「老伯，這橋好好的，為什麼不讓人走啊？」

「那哪行，我再和他說說。」

「既然人家不讓走，那，我們就拐回去？」

周健雄人長得五大三粗，要是不|穿警服像極了農村種地的農民，王丹陽本來要反駁周健雄難道自己是辣手摧花，但是見馮喆離自己最近，就說要麻煩馮縣長給自己拍一下，不然自己再碰一下，樹上的花就落完了。

「不抓我兒進監獄就行了。表揚，老漢我擔待不起。」

「周建仁。」

一行人過了橋，馮喆問周健雄：「那個背著處分的鄉長，叫什麼？」

周健雄彷彿知道馮喆想什麼，說：「我早上去接縣長的時候，這老漢還沒在，這條道離鄉政府最近，誰知道這會他就來了。這就是打游擊。」

要想了解一個人就得聽其言觀其行，他們不說，馮喆就主動出擊，很淡然的講了自己昨晚在縣賓館遇到的事情。

馮喆說完就上了車，田永璽看https://www.hetubook.com.com了看周健雄也跟了上去，周健雄就像沒聽出馮喆的調侃一樣上了車繼續帶路。

周健雄聽見馮喆問，回答說：「縣長，也不是收過路費，是有個人攔著不讓過，說這是三無橋，不安全。」

……

周健雄說：「縣長，主任，這是三無橋，縣裡有關部門都勒令封閉了。」

常務副縣長楊躍民顯得無動於衷；分管教育、文化、衛生、人口計生、招商引資、對外開放、商務的張航軍也沒有表示；負責交通、公路、國土、住建、規劃、房管等工作的副縣長王秀良倒是感嘆了幾句縣賓館的管理混亂、問題亟待解決的話；只有分管農村、司法、食品藥品安全、工商行政、質量技術監管、市場的劉大宇詢問了幾句馮喆有沒有危險之類的話。

「進監獄？老伯你這說的也太嚴重了，怎麼回事，能給我說說嗎？」

馮喆也下了車到了這樹老梅前。

「能怎麼辦？橋修好了不用怎麼辦？人家要鑒定，咱就鑒定，我兒說了，反正咱那會修橋是為了娃娃安全，又不是要什麼表揚，他就到縣裡問了，可是縣裡和市裡就沒有技術能力和設備，也沒有資質來搞這個鑒定。」

周健雄沒想到馮喆根本不上他的套，只有一個人又到了橋上和那吸著煙的老人說話。

不一會田永璽和周健雄走了過來，田永璽說：「這花能開在路邊，長的還這麼好，倒是少見。」

「哦。」馮喆笑笑的點頭：「這個鄉長，和周所長同姓，沒準還是親戚。」

王丹陽說著話，周健雄看馮喆的模樣，自己從兜里掏出了一盒煙抽了和_圖_書一支給老頭遞過去，老人卻不要，說：「我抽不起你的煙。公安，沒勁。怎麼回事？我兒在鄉上做生意，見鄉上娃娃來上學爬溝上嶺的危險，就出錢給這修了橋——都是錢多了燒的！還請了省里一個什麼橋樑工程設計師設計了圖紙，生意都不做了，自己當什麼修橋的監工，花了好幾萬！好幾萬！」

這樣的語句絕對不是老漢能獨創的，肯定是引用誰的原話，王丹陽笑笑看看馮喆，又問：「怎麼就危害了？這橋，是你家修的？修橋補路，那是大好事啊，你們鄉里領導沒有表揚你們？」

老漢說著咳嗽幾聲：「到了省里，有鑒定的單位了，人家有資質的專家說了，要是拉著設備和帶著鑒定的技術人員來五里屯啊，一來回的鑒定費要十萬！錢多的燒的！」

瘋子被人指使著進到了縣賓館里對自己進行騷擾只是縣賓館管理混亂？

周健雄和田永璽一聽，登時覺得馮喆這句話很有哲理，王丹陽翻看著拍攝的圖片，發覺最後兩張自己被飄落的花瓣環繞著最為好看。

這個見面會沒有什麼實際的內容，主要就是為和大家熟悉一下，不過除了馮喆在說話，其餘人基本都保持著緘默。

馮喆一聽看了周健雄一眼，周健雄說：「橋上站的那老頭是鄉上木器廠黃滿貫的爹，那邊縣長看到沒有，那有個學校，這邊到學校有十幾米寬的山澗，這橋是黃滿貫花了幾萬塊錢修的，目的是為了方便學生上下學，不過前一段縣裡有人來說這是三無橋，無設計、無資質、無驗收，為了大家的安全，就給封了不讓人過。」

從小處見大，人心一hｔtｐs://ｍ.hetｕbｏoｋ•com.ｃom試便知，自己的這幾個副手，沒有一個和自己是同心同德的。

老人說著翻眼看了王丹陽一眼，對站在一邊的馮喆幾個看都不看：「橋修好了，學校的校長覺得這是好事，就給鄉上說了，鄉里的一個當官的還來這裏剪了彩，還說要給我兒送錦旗，可是沒過幾天，縣裡面來人了，是個什麼部門？反正是有關部門！這有關部門的人說這橋是沒設計沒資質沒驗收的三沒橋，為了鄉民和學生娃的安全，要將這橋給封閉了。」

「沒事給自個找不自在！修橋養路那是自己的事情嗎？你一個小農民發點財以為自己是個人物了！一天凈是干國家乾的事，你給國家排憂解難，人家當你是回事了？前面表彰你後面就說你違法，修橋才用了幾萬塊，這一鑒定要十萬！那還鑒定啥？這不是錢多的燒的！」

馮喆再次看了周健雄一眼，他覺得這個周健雄外粗里細，從這個方向走，這條路就是通往五里屯鄉政府的必經之路，而周健雄將自己這些人引著從隔壁的鄉到了這裏，卻受到了阻隔。

近鄉情更怯，馮喆的心思有些飄渺，這種感受難以形容，車子到了一個路口后就停下了，原因是有人攔著不讓車通過，田永璽拉開車門問前面已經站在地上的五里屯派出所所長周健雄怎麼回事，馮喆卻看到了不遠處山崖下盛開著一株梅花。

馮喆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馮喆琢磨，不知道在場的這幾個副縣長，屬於哪種情況。

「那鄉里的領導也是手榴彈擦屁股，自己都顧不得自己了，因為橋的事他都被處分了，有關部門說他是無組織無紀律。他又不是縣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