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馮喆一瞧，有黃光明，竟然還有黃浩然，這十來個人中有一個戴著帽子和墨鏡的男子全身捂得結結實實的，馮喆估計是那個被沼氣爆炸死了家人的苦主。

「我知道你是縣長，你別搞緩兵之計了，我不會上當的。我這樣給你說，這事和你沒關係，不告倒蔣道游，我誓不為人！」

「縣長？」

「別的情況，我不太了解。」

古方謹覺得這個黃光明有些奇怪，半夜十二點在大路邊等著縣長，根本不像有些告狀的絮絮叨叨滿嘴冤枉的說個沒完，相反敘事條理清晰、層次清楚的也就是寥寥幾句就完事了，一點也不拖泥帶水。

而馮喆的生身父母是兆豐的，馮村的許多人也知道，這也不是什麼秘密。

送禮的直接到自己辦公室里了，理由還冠冕堂皇，彷彿不收都是自己的錯了。

古方謹說：「五里屯是咱們縣推廣建設新型農村的試點鄉，廟窪村的居民原來都住的比較分散，漫山遍野的，村裡集中規劃了之後，住戶們基本都住在了一起，這個黃光明說去年出的事，應該指的是沼氣爆炸的事情，當時有戶人家在做飯時引燃了沼氣池，導致了一死倆傷的事故，那會縣裡正在迎接國家林業部一位副部長的考察，蔣書記指示將這件事給壓了下去，給了這戶人家一些錢。」

這個燒傷的人聽了見沒人再攔阻自己，就朝著進站口進，黃光明一聲不吭的走到了黃浩然那邊，顯然是不打算和這個戴著眼鏡的人一路了。

「黃光明幾個和黃建郎在村裡吵，接著來鄉里鬧，最後到了法院，法院支持了黃光明幾個的訴訟請求，黃建郎才沒轍了。」

「是，縣長。」

在學校教書的黃光材是個花|花|公|子，一條腿有殘疾的黃光亮又是那樣一個人，這樣說，黃光明是比老四和老和*圖*書五強……

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裏面果然是兩萬塊燦新還連著號的百元大鈔，盧煥生問：「縣長，準備怎麼處理？還和以前一樣？」

這時羅德春在遠處朝著馮喆點了一下頭，馮喆知道他已經安排好了，就說：「大家要是相信我，就跟我回去，要是不信，我也沒法。」

這個叫黃光明的藉著車燈的燈光也看著馮喆，幾秒鐘之後說：「兩件事，一：廟窪村村支書黃建郎侵佔村集體耕地糧食賠償款、集體退耕還林補助款、打白條收取農戶建房耕地開墾費用總共涉及了十幾萬，問題已經反映了很久，但鄉里縣裡一直沒有做出批複，村裡人意見很大，要是再不處理，事情就不好收場了。」

「這個黃光明為人很有意思，有些仗義，去年開春，黃光明和廟窪村的十來個人修村委大院，修好了后黃建郎說沒現錢，結果給了黃光明十個人每人一張信用合作社面值為一百塊的定期定額有獎儲蓄存單頂數，誰知道黃光明這幾個運氣好，信用社一開獎，他們每個人都中了獎，獎金不等，其中有一個是一等獎，從信用社領了一萬塊，包括那本金一百，那就是一萬零一百了，黃建郎知道了反悔了，說自己給黃光明幾個的是修村委大院的一百塊工錢，黃光明這些人從信用社領的獎金應該歸自己。」

黃浩然說著站到了一邊，那個帶著帽子黑眼鏡的人鼻子里哼了一聲，馮喆說：「有事說事，咱們可以協商解決，你就是到了省里，最後還不是回到縣裡處理？」

「你給我說過沒有？我說了不管？」

「我看你中午吃飯沒有，還想請你一頓呢。」

「總之，黃光明這人比他那幾個弟兄都強。」

「羅德春親自帶人去了火車站，他攔不住，所以打和_圖_書電話彙報了。」

早上進了辦公室，謝樂迪就推門進來了，彙報了幾句教育局最近的工作，又說了沙坡的新學校一切順利，應該能在今年九月新學期開學前竣工投入使用，縣長真是為縣裡教育事業操碎了心云云。

「還是那句話，再不處理著手解決的話，問題就大了。」

盧煥生聽了笑；「縣長這叫財運亨通。」

信訪辦主任羅德春是個胖子，這會天熱，他已經出了一身汗，衣服粘在身上，見到馮喆後過來說五里屯的十來個人原因各異，但都是要去省里告狀的。

馮喆本想讓誰去一下火車站，再一想，還是自己出面的好。

「下去看看。」

「多的你也別問了，還是存在廉政辦那個戶頭裡。」

馮喆走過去還沒說話，黃浩然就過來說：「縣長，你怎麼親自來了？」

「二：縣裡為了落實林木政策，養林種草，讓五里屯散布住宿著的村民集中起來建設新型農村，出發點是好的，但隱患太多，沒有規劃好，去年已經出了一回事，你可以調查一下。」

「現在沒人用沼氣了，市裡檢查過後沼氣池基本都廢了，那東西要說好用是好用，但是主要沒人會用，沒法普及。」

黃浩然不好意思了：「縣長，村裡的事情反映了很多次了，但上面老是不給解決，我們也沒法。」

這個五里屯鄉廟窪村的黃光明，就是馮喆的同胞大哥。

盧煥生不知道馮喆大早起的叫自己做什麼，來了之後馮喆指指桌上的信封，盧煥生就明白了。

這人說話間馮喆看清了他脖子上全都是被燒傷的疤痕，一隻耳朵也被燒的變形了。

叫人來這就是當面做見證，馮喆就應允了，在等的過程中，盧煥生談了一下監察局的一些工作，等廉政辦的人到了，點了錢數，給馮喆開和*圖*書了收據，就離開了。

假設黃光明來找自己不是偶然的，那麼他能來找自己，應該也不是為了私人的事情，那就是說，五里屯廟窪的事情已經比較嚴重了，不然他找自己的目的何在呢？

盧煥生說著頓了頓：「我還是叫兩個人來這裏給縣長辦吧？」

古方謹下去也沒有將車滅火，馮喆在車裡看著他和那個攔車的人交談了幾句，等聽到對方的名字和所在轄區后，終於確定了來的人身份，下車走了出來。

縣長見了這黃光明之後的反應，似乎也有些反常。

「我知道天下烏鴉一般黑，在兆豐我能解決就不用往省里去了，我告訴你，省里不行，我還要去首都，一條人命兩萬塊錢就打發了，你們也真能做得出。」

周健雄的嗓子有些沙啞，開口就說：「縣長這是知道我一宿沒睡來犒勞我啊？」

縣府和常委樓距離也不遠，許巍的那首《難忘的一天》還沒有在車裡播放完畢，車前猛然的就站了一個人。

「縣長，他說他是五里屯廟窪村的，叫黃光明……」

「關於黃光明，你了解多少？」

繁星點點，涼爽適宜，雖已夏至，但兆豐夜裡的氣息比省城開著空調的室內溫度感覺還要好。

「那怎麼能一樣？上面不壓，你們什麼時候管過？」

路上站的那個人也沒追沒攆，面無表情的看著車子就要從一邊過去，這時馮喆卻讓古方謹停了車。

馮喆咳嗽了一聲，問了關於黃光明昨晚所說的事情，周健雄說：「這事是有，黃建郎一年能往蔣書記家跑七百多遍，比我去找你可勤快多了，門檻都能給壓折了。沼氣池是縣裡為了達標搞新農村強制讓村裡人用的，出事後好像給廟窪的那家人兩萬多塊封口費吧？那家人一直在鬧，就沒有消停過，我還出過一次任務。和圖書」

「老三樣，抓賭、抓嫖、審賊。」

馮喆被馮村收養的時候黃光明已經十幾歲了，應該已經記得不少事情了。

不然，昨晚他來找自己是為了什麼？不是提前示警？

「你不用去，我現在就管。」

馮喆掂了掂，覺得裏面似乎是兩萬塊錢，想來想去的，讓古方謹打電話讓監察局的盧煥生來一趟。

馮喆沒吭聲默然著看著黃光明。

這個攔車的男人有四十多歲，高鼻大眼，如果不是皮膚粗糙穿著的衣服很普通的話，會讓人覺得他是哪裡的領導。

好在古方謹車子開的並不快，車子停住，他並沒有下車質詢，而是直接掛了倒擋，將車往後一倒，準備從一側繞行過去。

謝樂迪倒是詫異了：「縣長管理全縣工作，教育是在縣長您的統一領導下開展工作的，怎麼能說輪不到您？」

「你昨晚幹什麼了？」

「有你做主，我就不去了。」

昨晚黃光明找了自己，今天五里屯就有人搞這一出？

也不知道昨夜是睡著了還是沒睡，模模糊糊的到了六點多，洗了把臉，馮喆給周健雄打了電話。

接著等馮喆做完了指示，謝樂迪說：「縣長，咱們縣九年義務教育達標，去年年底已獲得市裡的驗收通過，上面撥了十多萬元專項獎金以獎勵相關人員，這錢最近幾天剛落實下來，我今天特意來給您送獎金的。」

「黃光明？這算是個能人，在廟窪的威信還挺高。哦對了，他老爹就是那個在後山打獵吸煙引起山林大火的黃懷慈，因為年紀大被緩行了。」

作為縣長的秘書，就要時刻提放被攔車的意外情況發生，經過這幾個月的磨練，這一點上古方謹已經做得比較合格了。

馮喆聽了問：「五里屯的人？」

兆豐的公路交通很差，火車運輸條件也不好，一天也就是有數的普客和*圖*書綠皮車停靠，馮喆問：「羅德春派人去截訪了嗎？」

到了樓下要下車的時候，馮喆問古方謹：「五里屯去年出過什麼事？」

馮喆見這人身後幾個人都在瞧著自己，說：「你在咱們縣怎麼告，我絕對支持你。不過你到省里，我沒法支持，也不能答應。」

周健雄沒想到今天馮喆言語上倒是不刺|激自己了，嘿嘿笑了笑說：「那先記著，領導有什麼吩咐？」

這一晚，馮喆又失眠了。

馮喆猛然想，黃光明之所以這樣，難道是為了跟著這些人避免激化矛盾給自己增加麻煩？

現在從上到下對信訪工作強調了又強調，地方上的問題要地方自行解決，前不久省委還對上訪人數和批數排在前幾名的幾個地市，做了嚴厲的通報批評，馮喆關心的是黃光明到底在裏面想幹什麼，所以就到了火車站。

因為常委會結束的晚，古方謹讓司機早些休息了，等會議結束，他開車送馮喆回去。

這人就這麼走了？

快到了中午，田永璽有些匆忙的進到辦公室說，信訪辦的羅德春打電話說五里屯鄉十多個人到火車站準備去省里上訪。

古方謹離開了，馮喆緩緩的到了屋裡，洗漱完了，他站在窗戶前看著夜色，讓風使勁的往屋裡吹，心說黃光明今晚來縣裡找自己是什麼意思？是特地的，還是偶然？

黃光明比馮喆大十多歲，對於過往的許多事情，也許是知情的。

謝樂迪說著便拿出一個齊齊整整的牛皮信封徑直的放在了馮喆的桌上，沒等馮喆說話，他來了一句：「縣長您忙」就疾步的出了辦公室帶上了門。

黃光明說完就走到了路邊，騎上摩托車離開了。

「好啊，你來縣裡，我請你吃飯。」

「給我送獎金？這哪裡輪得到？」

當縣長是好事，可是來兆豐當縣長，註定了就是一個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