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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凌的這一笑，讓馮喆覺得眼前滿是春花在絢麗的盛開：「那我跟你回去。」

兩個人都說不清自己現在是什麼心情。楊凌伸手抹去了臉上的淚水，看著馮喆渾身濕漉漉的樣子，終於笑了一下：「我就在前面那條街上……」

李聰沒說完，馮喆徹底的開始跑了，他很快的就消失在李聰的視線里，李聰驚愕的張大嘴，嘴裏一句我操也跟著追了過去。

而一霎那，就在一叫一答之間，馮喆分明的看到楊凌眼裡的淚水在不停的滑落。

是的。就是她。馮喆抑制不住的很快的邁著步子朝著楊凌的三輪車走了幾步，又很緩慢的收了步伐，他站住了。他終於看到了這雙明媚的眼睛，這張生動的無以替代的臉孔，這個讓自己午夜夢回千思萬想的女人。

李聰將馮喆送到店門口，嘴裏還在說著話，卻見馮喆目光在看著一個地方，他順著馮喆的視線瞧過去，滿大街的人流車流，煙雨瀰漫的街頭，沒什麼值得矚目的。

就是這輕輕的似有若無的一聲「嗯」，馮喆覺得自己已經脫離了驅殼的靈魂終於又回歸到了原來它應該在的那個地方。

他們為什麼會這樣？

馮喆這會到底在幹什麼？

李聰走了幾步，再回頭一看，馮喆和那個女人還保持著剛剛那個動作在雨中互相對視著。

但是馮喆此時卻又朝著雨地里走了兩步，眉頭也皺了起來，看起來精神十分緊張。

這個商店裡面這會有三個人，一個像是老闆，是個男的，一個身穿雨衣正在搬著煤氣罐的女子，但是因為是背身，所以看不清臉，和圖書似乎正在對老闆說話，還有一個是個二十來歲的女子，長的倒是很漂亮，正在挑東西買，李聰想馮喆跟這個女大學生一樣的女子，難道有什麼關係？

難道這就是愛情？

他確定了是楊凌，這個騎著三輪車的女人就是楊凌！

馮喆是因為沒有地方可去又不想回家才來李聰這裏的，可是坐了一會又覺得煩躁了起來：本來為了驅除煩悶才來喝酒，可喝了酒卻更加的煩悶。

愛情又是個什麼模樣？

楊凌看著馮喆對著自己快步走了過來，像是一個虛幻的巨大的影子一樣對著自己衝過來，她感覺自己有些頭暈目眩，閉了一下眼，再看著他站在離自己幾步遠的地方，看著他對著自己笑，看著他眼裡所蘊含的深情，看著他就像十多年初見時那樣的臉盤，她抑制不住的全身有些發抖，手從三輪車把手上離開，捂住了自己的嘴，她怕自己會叫出來，胸口一熱，眼睛一酸，淚就順著臉頰流了下來……

李聰跑過了兩條街，終於在一個店鋪門口看到馮喆站在雨地里瞅著商店裡的人。

李聰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問：「怎麼了？看到誰了？哎，那誰，給拿把傘來。」

「我……好吧，我也不知道……」

馮喆卻沒有回應，還在盯著前面，李聰撐了傘過去笑說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馮喆跨步就上了三輪，順手抓著三輪的車邊蹲坐在車廂後面，一副駕輕就熟的模樣，楊凌的心裏有一股暖流淌過——他這個樣子，不正是自己曾想過多次兩人在一起的情景嗎？

——是他！

ｍ.ｈｅｔｕboｏｋ.cｏm.com楊凌看到雨中這個不知道從哪裡來的身影的時候，就完全的呆了，由於激動，她的手猛加了一下油門，但是另一隻手卻將離合器給丟了，車子往前猛地一衝，又猛地停住，熄滅了。

馮喆的身上已經徹底的被雨水淋濕了，他的頭髮貼在額頭，臉上都是雨水，但是他渾然未覺。

「還有一個，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十月懷胎，一朝分娩，等幾個月後，就能知道分曉。但是，我覺得確定性比可疑性要大。」

但是去哪裡，卻不知道。

楊凌！這個在心裏呼喚過千萬遍千萬遍的名字，這個讓自己思念了整整十一年四千多個日日夜夜的女人，就這樣忽如其來的，就像當日她忽如其來的闖進了自己的生活一樣，出現在了自己的眼前……

好久，馮喆終於張口說了一聲：「楊凌」。

——是他！

馮喆的胸口彷彿憋了十幾分鐘沒有呼吸那麼的難受，心臟似乎也不跳動了，他有好多好多的話要給楊凌說，有好多好多的問題要問楊凌，這些都是在漫長的日子里他一個人對著黑夜對著空氣幻想楊凌就在自己身邊來問過來說過的，可是這會卻什麼都說不出來了……

馮喆暫時不想回武陵，一來他想讓武陵有些人慢慢的去消化一下春雁以及她肚子里的那個孩子的存在，二來，因為李蓉臨走的時候爆出的那個關於趙文就是自己早就死了的、逝去的六哥的說法，讓他心裏還是非常的難以接受。

——是她！

馮喆忽然眼睛有些濕潤，雨水順著頭髮額頭臉頰往下滑落，流過m.hetubook.com.com了嘴角，味道有些鹹鹹的，不知道那滴落的到底是滾燙的淚，還是夾雜著夏日氣息的雨。

高興還是痛苦？

快樂還是迷惘？

李聰從來沒有見過馮喆這樣，他也從來沒有見過有哪個女人用這樣的表情、這樣的視線、這個模樣來對待、來凝視過馮喆。

那女的一副不屑的走了，李聰張口說：「哎哎哎，我說你今天到底是怎麼了……」

楊凌看著馮喆笑了，馮喆也對著她笑，楊凌說：「沒雨傘，坐好了，我騎快點。」

李聰站在馮喆和那輛三輪車不遠的地方，他將馮喆和那個騎坐在三輪車上女人的表情完完全全的看在眼裡。

李聰結了婚之後體重直線上升，他和馮喆喝了一會酒後就說人到中年，自己這身板就是完美的詮釋了《西遊記》，有悟空的壓力，八戒的身材，沙和尚的髮型，唐僧一樣絮絮叨叨，還他媽離西天越來越近了！關鍵還沒有悟空的本事、八戒的樂觀、老沙的沉穩、唐僧的帥氣。

「要是，也好，武化終究還是我們市最大的私營企業。」

李聰的身邊是一棵梧桐樹，樹上低落的雨滴「嗒、嗒、嗒」的一滴一滴的滴落在撐開的傘上，李聰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向前，因為馮喆還站在雨里，他不知道自己是不是應該將雨傘遞給馮喆。

反正，自己是不懂的。

……

李聰有些不懂了。他本來就不懂馮喆，他覺得此時此刻，自己越發的不懂馮喆。

馮喆這一聲呼喚，似乎像是穿越過幾個世紀才傳過來的。楊凌眨了一下眼睛，「嗯」的回應了一聲。

外m•ｈｅtuｂook•ｃｏｍ.ｃｏｍ面天不知道何時下了雨，雨不太大，淋淋漓漓的，能看得見雨一滴一滴的掉落，沒將地上的熱氣給掃滅，氣溫更加的悶熱。

正在這時，那輛已經啟動的三輪車轟鳴了一下往前一衝，忽然的熄滅了火，車上的那個女人終於看到了一直站在雨地里淋著雨、一直在注視著她的馮喆。

——但也許，他們這樣，就是愛情的樣子吧。

李聰想來想去，覺得自己還是離開。手裡的傘，也不給馮喆了吧，估計，他也不會需要。那麼，自己就不要打擾他們。

他的眼裡，只有楊凌。

——是她！

喬孝悌陪著馮喆和李聰說了幾句話去忙碌了，馮喆又聽著李聰胡天胡地的亂侃了一會，他覺得自己還是走。

就像是經過了一個世紀的凝望，馮喆對著同樣目瞪口呆難以置信的楊凌輕輕的笑了一下。他不知道，自己的這一笑，有多麼的難看。但此時他也已經覺察不到此刻自己身處何方了。

陳為滿說：「我已經叫人去印證了，確實是這樣。有兩樣東西是沒法造假的，一個是這個女人手裡所持的周向陽的銀行卡，雖然裏面的三百多萬是周向陽死的第二天從別的銀行匯進的，但那張卡從辦理后一直就在這個女人的手裡，對於卡里的每一筆消費，她都能說的基本符合。」

沒有。

楊凌！

這時那個穿雨衣的女人用雨衣的帽子將自己頭部遮住，拎著一個煤氣罐往外面走，到了門口滿滿裝滿了煤氣罐的三輪車前，很熟練的將煤氣罐給放在了車上，將它牢牢的和其他的罐子固定好，而後又朝著屋裡說了一句「老闆你忙hｔｔｐs://ｍ.ｈｅtｕbook.ｃｏｍ•coｍ，我先走了」。

馮喆不留痕迹的恭維了一下陳為滿，因為武化就是從陳為滿的手裡由「公」成為「私」的。

「你，還好嗎？」楊凌一問，馮喆點了一下頭，又搖了一下頭：「我……不知道……也許，還好吧……你呢？」

這時商店裡那個買東西的漂亮女子已經打著傘朝著遠處走了，可是馮喆並沒有去追，李聰納了悶，看馮喆似乎是在看著眼前正在發動三輪車的人，他仔細一看，這女也很漂亮，雖然雨水將她的頭髮淋濕了耷拉在額頭鬢角，但是黑漆漆的眼睛非常明亮，鼻子小巧，嘴唇的弧形豐潤而飽滿——這女的自己好像見過？難道是給自己飯店送煤氣的？

武陵人都在盛傳著周向陽那個神秘出現的情人以及他的那個遺腹子，春雁此時已經回到了半間房胡紅偉的家裡，將她和陳為滿見面的經過詳詳細細原原本本的打電話告訴了馮喆。

怎麼回事？

接著，陳為滿也親自給馮喆打了電話，內容和春雁說的一樣，馮喆問陳為滿，對春雁的身份查實了？

不過，他覺得自己還是不要過去的好。

他們為什麼這樣？

三輪車啟動了，馮喆坐在滿是煤氣罐的車尾上，他看著嫻熟的開著三輪的楊凌的背影，身子隨著車子前後左右的晃動著，雨唰唰的落下，將他全身淋的更濕，馮喆卻有無限的愜意，心中覺得，這樣就好，這樣就好，這樣就好……

在李聰說話的檔口，馮喆張著嘴巴，又往前走了幾步，接著他就小跑了起來，將地上水窪里的水濺到了過路人的身上，一個路過的女子「哎呀」一聲問怎麼回事你這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