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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三十三重天，離恨天。」皇甫心兒慢慢走到他身邊，輕輕地道。蕭塵轉過頭來，看著她：「問天說，我師父在離恨天之上……」

「恩……」熠瞳慢慢起身，失魂落魄地往外面走了去，直至許久，再也聽不見腳步聲了，白素素才一拂衣袖，將門窗關上。

只見蝶衣額上冷汗涔涔，雙目緊閉，像是十分痛苦的樣子，蕭塵心弦一緊，眼下他不能去打擾，只能讓千羽霓裳的魂魄，慢慢回歸她原來的身體。

直至一炷香后，魂魄才盡數融入蝶衣體內，輪迴玉也像是一下失去了色彩，變得黯然無光，慢慢從空中墜落了下來。

「嗒……嗒……嗒……」

這一刻，蕭塵只覺心中甚是苦澀，不知等會先醒來的，是師妹還是蝶衣，而在她左胸口上方的那道淺淺紅印，也像是穩定下來了一樣，再也不閃爍了。

皇甫心兒輕輕伸出手指擋在他唇邊：「君若生，我亦生。君若死，與君赴幽冥。」

此刻，熠瞳心裏像是被刀一刀一刀划著，手裡握著問今朝當年留給他的紫金葫蘆，裏面還有著些許微弱的法力。

「難受？」蕭塵眉心一鎖，莫非還是因為她體內那股神秘力量不穩么？只見蝶衣眨著眼點了點頭：「恩恩，每次師父都不在，蝶衣一個人可難受了……哼。」

外面夜幕漸漸垂下，蕭塵道：「白姐……有件事，我還想向你問下。」白素素看了看他，又向旁邊熠瞳和圖書道：「小瞳，你先出去吧。」

接下來的幾天，他沒有外出，心裏總有些隱隱不安的預感，那日蝶衣體內的滅世之力異動，再加上千羽霓裳的魂魄融入，他擔心此事已被天帝和六界陰陽使察覺，甚至……還有那個邪天帝，總感覺最近必有大事發生。

「大哥……」

「心兒……」

白素素也沉默著不語，猶盼離人歸，猶盼離人歸，當年她看著問今朝帶著青石棺離去，一去卻再也未曾回來，直到二十多年後才又相見，短暫的相見，卻又成了永遠的生死離別。

「糟糕……」

「你說，是上清天。」皇甫心兒看著他，一動不動。

「六界之隙……」

蕭塵凝神看著這道紅印，當初在未央宮的時候，花玉瑤也曾注意到過，只是並未與他細說，現在花玉瑤不在，他也不敢貿然輕舉妄動，但是這道紅印卻十分奇怪，倘若是在千羽霓裳原本的身體上留下，為何她修成仙身過後，這道紅印依舊在她身上，莫非……

「噓……」

蕭塵點頭一笑，替她穿好鞋子，兩人去到庭院外面，只見幽嫿和皇甫心兒站在一棵松樹下，見到他和蝶衣都相安無事，二人這才稍稍鬆了口氣。

蕭塵微微一怔，師妹的魂魄已經融入她體內，但為何一點蘇醒的跡象也沒有，難道……

「白姐，另有一事……不知你們知曉與否。」

「師妹……」

「恩。」

「無論和_圖_書你去哪，我都在你身邊。」

蕭塵輕輕一笑：「今日天氣甚好，幽嫿，你準備一下，帶上仙兒，我們去城外遊玩一日。」

「師妹……」

蕭塵深吸口氣，問道：「這幾千年來，靈寂間一直和司天暗中合作，將魂元送入玉樞界，我想知道，究竟是為何？」

「嘻嘻。」

而此刻，看著千羽霓裳的魂魄漸漸融入蝶衣體內，他心中更是苦澀難當，蝶衣如今已是一個獨立的人，若要他在兩者之間做出抉擇，就像是讓他在花未央和李慕雪之間做出抉擇一樣。

蕭塵輕輕笑了笑，負手往殿外走去，繼續道：「然後你又問我，那上清天之上是什麼，我說是太清天，後來你又問，那太清天上面呢？我說是天帝住的凌霄殿，你又問，凌霄殿上面呢……」

皇甫心兒慢慢走進大殿里，輕聲道：「還沒休息么？」

「唔……師父還看，羞羞羞啦。」

蝶衣吐舌一笑，從床上坐了起來：「師父師父，我們去外面玩吧，去找幽嫿姐姐，還有仙兒玩……」

白素素沉思良久，道：「這件事上邊才清楚，我所知曉並不多，但想應是……與六界之隙有關。」

「唔……不難受啦。」蝶衣眨了眨眼，模樣尤為可愛動人，停了一會兒又忽然改口道：「啊，不是，蝶衣是說……不不不，難受。」

……

蕭塵臉色一變，然而此時要阻止已經來不及了，他不敢輕舉妄動，以免和圖書驚散了千羽霓裳那脆弱的魂魄碎片，只能眼睜睜看著，那魂魄碎片一點一點融入進蝶衣的身體里。

蝶衣小臉紅撲撲的，稍稍鬆開指縫，偷偷看著蕭塵，蕭塵這才回過神來，將她衣襟穿回去，問道：「蝶衣，你現在感覺如何？還難受嗎？」

蕭塵神色一凝，沉吟許久，難道真是與六界之隙有關，這麼多的魂元送上去，莫非果真是為穩定六界之隙的封印，可是魂元，如何能夠穩定六界之隙的封印？這其中，恐怕事情遠不止此簡單。

這一剎那，蕭塵腦海里電光一閃，像是忽然想到了什麼，而蝶衣也不知何時睜開了睜眼，見他一眨不眨盯在自己胸口上看，將臉一捂，羞澀道：「唔，師父羞羞，偷偷看蝶衣的身子……」

幽嫿看了看他，想說什麼，最終還是點了點頭，而蝶衣一聽說去外面玩，自是高興得不得了，皇甫心兒在旁靜默不語，她知曉蕭塵這次回來心事重重，哪有什麼心情去遊玩，但眼下也並不多說什麼。

蕭塵深吸口氣，緩緩走了下去，看著殿外滿地的月光，許久才道：「心兒，還記得第一次我們去仙界么？那時候，你躺在草地上，仰望著天空，你問，玉清天上面是什麼。」

皇甫心兒輕輕一笑，走到他身旁，輕輕替他理了理被風吹亂的衣襟，蕭塵轉過頭來，看著她：「問天不知去了何處，也不知道他去做什麼，我恐這次……」

第三日和-圖-書傍晚時，白素素和熠瞳來了風雲城，蕭塵向他們說明了問天的情況，聽完之後，兩人都沉默不語了，其實白素素和熠瞳心裏都知道，這個問天，並非他們認識的問天，這個問天根本不認識他們，也對他們沒有任何感情。

次日，蕭塵心裏始終還記掛著一件事，便是關於問天這件事，要不要告訴白素素，但想問天出現在紫府這件事，白素素必然已有耳聞，但自己，或許仍要書信一封告知，便寫了一封書信，讓青鸞送去凡塵落玉霞。

這一刻，他感到有些凌亂，也說不清這究竟是怎樣一種感覺，彷彿就像是，千羽霓裳沉睡在蝶衣的體內，終有醒來的一日，而自己……想到那次在神魔淵，對付四凶門五個掌門人的時候，自己的力量突然變得很強，像是完全變了個人。

「蝶衣？」

蕭塵看著她，今晚的月亮似乎特別亮，像是在她身上，罩起了一層淡淡的銀紗，如水一般的眼眸，也倒映著淡淡月光。

「唔……師父……蝶衣好難受……師父……」

蕭塵看著眼前一幕，一遍遍只能如此告訴自己，但此刻，心裏卻是五味雜陳，從前的時候，他一直以為是千羽霓裳當年陷害了他，所以對千羽霓裳有著一種恨意，後來這種恨意漸漸隨風而散，再到最後，當他知曉當年並非千羽霓裳陷害自己，心裏只是說不出的苦澀，尤其是那次她替自己擋下八荒聖王的一劍而身殞。

「幽嫿hｔｔｐs://ｗｗｗ•ｈｅｔｕbｏoｋ•cｏm•ｃｏｍ姐姐！」

蕭塵微微一愣：「不是，師父是問你……」話到此處，見她眨著眼睛，一臉天真無邪的模樣看著自己，索性搖頭一笑，不再繼續問了，眼下只能再觀察一段時間再說。

蕭塵手裡拿著輪迴玉，雙眉微鎖，坐在殿上一動不動，外面明月昭昭，清光冷冷照下來，鋪滿了殿前的石階。

蝶衣這些時日來，似是已經和幽嫿熟了，又向旁邊的皇甫心兒看了看：「心兒姐姐……」

「這本就是她的身體……這本就是她的身體……」

每每至今想來，心裏仍是苦楚難當，一別數千年，再相見時，卻只有短短片刻，他並非沒想過復活千羽霓裳，只是這種希望，渺如風中之燭，所以後來，每每看見蝶衣的時候，就像看著當年那個師妹。

就這樣，白天蕭塵帶著慕容仙兒和蝶衣，還有上官嫣等人去了城外，夜裡回到天樞宮，又一個人坐在冰冷的大殿，一坐便是好久。

輕輕的腳步聲在外面響起，月光下，只見一個女子緩緩走了進來，蕭塵抬起頭來，將手裡的輪迴玉收了回去，輕輕道：「心兒……」

蕭塵伸手接住輪迴玉，又向蝶衣看去，只見她臉色有些蒼白，喃喃夢囈著什麼，又過了許久，才安然睡過去。

兩個人，忽然靜默不語了，這一刻像是都知曉了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蕭塵深吸了口氣，仰望著朗朗夜空：「天界唯一一條能夠去到上面的通道，現在已經沒了，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