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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靖露就抿抿嘴，有點羞怯地笑。

許是一直留意著樓下的動靜，李謙本來只是準備幫王靖露把行李箱送上去就走人的，結果來到三樓才發現，王靖露她媽媽陶慧君都已經等在門口了。

近些年來一直在濟南府周邊鄉村接活兒的那個著名的民樂隊，又添了一個新面孔。

嗯，就這一下，好像那種熟悉的感覺一下子就回來了。

下午三點多，忙完了這一場，王懷宇開了他那輛破麵包，大家都窩在車廂里討論著今天主家的菜和酒和煙，一路往縣城裡趕。

問她，她就不好意思地說：「我媽說的呀，她從小就要求我跟我姐，吃飯的時候不能說話，吃飯要慢，吃完了嘴唇上不能留下油啊什麼的，不然的話就會有人笑話。」

太陽很白，白到近乎黯淡無光，風很大，枯草漫卷，凜冽成刀。

王靖露本以為李謙這麼深情款款的，指不定是想要親自己一下什麼的，心裏正是又期待又忐忑又害羞的時候，結果李謙突然蹦出來這麼一句，她一下子沒繃住，笑場了。

然後，上午十點多，王靖露終於走出了出站口。

只是當問起李謙吹嗩吶的事情，她才又重新來了精神。

嗯，總之，她的出現，完美的詮釋了什麼叫紅顏禍水！

一別就是幾個月，兩個人都好奇地盯著對方，認真地打量著。

唔，這才大上午的，就叮囑說晚上早點回家……好吧，李謙終於第一次體會到了王靖露媽媽的開明。

她不管走到哪裡，都是吸睛的利器。

終於，王靖露驗過票，擠出了人流，乖乖巧巧地站在李謙面前。

李謙這兩天休息的都不是太好，住的是縣城裡那種簡陋的小賓館，又要早上四五點鐘就起床開始忙活，一直到下午兩三點鐘才算撤場子，而且雖然從頭到尾開始學了才沒幾天，但他的樂感相當好，對嗩吶就尤其的有感覺，時間不長，就已經成了王懷宇那個小小的民樂隊的首席嗩吶手，這一天天的下來，別htｔps://m•hｅtubｏｏｋ•ｃom•ｃｏm人能稍微休息下，他卻是閑不下來的。

當然，李謙很識趣，在目前並不確定陶慧君到底是個什麼態度的情況下，只是小坐了片刻之後，他就告辭出門了，而事實上，陶慧君也並沒有怎麼挽留，至少是挽留的不夠誠懇。

然後，在小區門口的早飯點，她居然一口氣吃了三個包子，還喝了一碗胡辣湯，這才露出一副美美的模樣打了個哈欠。

然後，當李謙下意識地放低了聲音，他這邊說著說著，那邊王靖露就已經緩緩地閉上了眼睛。一開始，李謙伸手碰碰她，她還咦咦唔唔的有點回應，就是眼皮沉得睜不開，但很快就歪在沙發上徹底睡沉了。

相反，她從小練就的這門絕技，讓她不管走到哪裡，都會很快就被周邊的同學注意到，然後很快就讓她跟好奇地過來打聽的同學熟識起來。

「哎，你這個音箱的聲音不太好聽啊，我姐買的那套音箱，真想讓你也聽聽，那個音質，特別的好聽，我姐說要好貴呢，可就那樣，才只是剛入門！」

臨近過年，學校也都放假，票就不大好買，王靖露那邊雖然提前買票了，可買到的還是晚上一點多的票，不過也算正好，睡一覺就到了。

過了片刻，她就說：「你好像長高了？」

王靖露就笑笑，也說不出是高興還是懊喪，反正是一邊笑著一邊微微撇嘴，說：「我都沒怎麼長，我姐都一米七一呢，我媽說我那麼能吃，以後肯定比我姐高，結果我都快十八歲了，才只有一米六七。」頓了頓，她又懊惱地說：「以後肯定更長不動了！」

噗嗤一聲。

兩個人說說笑笑，不知不覺間，王靖露的眼皮就有些發沉。

最近臨近年底，民樂隊的生意非常的好，活兒多到接不過來，王懷宇適時地提高了價碼，可接的活兒仍舊是一口氣排到了年底。李謙是期末考試完就休息了一天就趕到了地方上跟王懷宇他們匯m.hetubook.com.com合的，但是頂天了也就跟了兩天的班，他就又得請假回去了。

三天後，臘月二十五。

對此，李謙上輩子就已經吐槽無力，這時候也就只好耐心地等。

八點五十的時候，王靖露發來一條簡訊，說是火車晚點了二十多分鐘。

當然，夠膽子直接跑過來唐突佳人、當面問王靖露叫什麼的，也不是沒有，但往往王靖露看他一眼，對方就比王靖露還要先臉紅，王懷宇出來一攔著，對方也就無奈退走。

「咦，這是VCD機？你什麼時候買的？啊啊啊啊……你居然有那麼多電視劇，還有電影，啊啊啊，我要看我要看，平常在家，我媽都不讓我看！在順天府那邊，我姐倒是沒空管我，但家裡沒有VCD啊！」

王靖露抬手打了他一下，似笑非笑，臉蛋兒緋紅。

早上九點多，李謙站在濟南府車站的出站口，不時地盯著頭頂大屏幕上的到站信息，還要注意著出戰的人群。

也就一個早上的功夫，大家就都沖李謙開玩笑，說他帶了個大麻煩來！

片刻之後，王靖露有點嬌羞，就低下頭，小聲說：「你看什麼呀，那麼多人！」

回到縣城，王懷宇把大家在小賓館門口放下，就要送李謙回去，但李謙婉拒了，把自己的嗩吶什麼的傢伙事兒都留下，自己就背了個小包，然後搭公交車回濟南府。

奏樂的空檔里，民樂隊幾個人喝水休息的功夫，或者是吃飯的時候，總有四十五歲的嬸子大娘之類的過來找王懷宇閑聊，拐著彎的套問這小姑娘是不是他女兒。

但是，這還不算完，等他們跟著主家的婚車把新媳婦娶了回來，就到了該攔轎的時候，這個時候，按照老規矩，當然是王懷宇要站出來吼一嗓子的。

王靖露不屑地瞥他一眼，才不認為自己慘。

李謙放開行李箱，緩緩地伸出手去，輕輕地用力，把她拉進懷裡，緩緩抱緊，先是一個大喘氣，片刻后，他一往情深地說：「我和-圖-書就喜歡一米六七的小姑娘，最好是快十八歲的！」

於是，在對方的一再邀請下，時隔多年之後，李謙又再次踏進了王家的家門。

村子里結婚的，大多數都是二十歲上下的小夥子，他的同齡人來幫忙的，自然也多是這個年齡段的，這幫人一旦看見這個小姑娘，立馬就是一副走不動路的樣子。

一個俊俏的不像話的小姑娘，穿著一身藕粉色的羽絨服，留著乖巧的齊耳學生髮，也不拿什麼樂器，就跟在樂隊後面幫大家拎著放樂器的帆布包。

結果她一覺醒來，已經是下午四點了。

結果九點十五的時候，她又發來一條簡訊，說車才剛過禹城。

李謙聞言站住，刻意地挺直腰桿，一副器宇軒昂的模樣，「一米八四！」

李謙就認真地盯著她看，人潮湧動中，兩個人站在出站口外的廣場上，一動不動，你盯著我，我盯著你。

但偏偏今天特殊，他那邊唱完了，一個高腔也的確是唱得彩聲如雷，但還沒等他撤回來，就有人大聲喊：「讓那個小姑娘也來一段，她來一段才能給紅包！」

「唔……我聞見胡辣湯的味道了！你是不是早上喝胡辣湯來著？我們學校的餐廳里早餐就是整天包子油條煮雞蛋，還有豆漿小米粥，我都快半年沒喝過胡辣湯了！」

第二天早上起來，他照舊的跑步、鍛煉、吃早飯，早飯過後，換上那身乾淨的羽絨服，打個車就直奔火車站。

這一天，很冷。

她微仰著頭，有點怯生生的，甚至有點拘謹，但眼底的興奮卻是顯而易見。

李謙站在原地，漸漸地露出笑容。

一分多鍾之後，王靖露才回過簡訊來：怪不得！我媽肯定也看見你了，她剛才給我打電話，說有點急事先回家了，讓我晚上早點回家！

……

動不動熱一身汗，閑下來冷風再這麼一吹，神仙都扛不住！李謙儘管身體好，還是有點小受涼，昨天開始就打起了噴嚏。不過還好，從發現不對他就開始吃藥，也就那天流ｈｅtuｂoｏｋ.ｃoｍ•ｃｏｍ了點清鼻涕，隨後就不覺怎樣了。

不過呢，看她那雙眼睛忍不住東看西看的，一副好奇寶寶的模樣，李謙就知道，雖然她也會覺得有些煩，但眼前這些事情的新奇，還是足以讓她充滿興趣的。

……

於是他給王靖露發簡訊：剛才好像看到你媽媽了？

「順天府那邊的學生比咱們這裏還要不重視學習，他們都更喜歡玩，也更會玩，在那邊，能考五百多分，在班裡就可以輕鬆進入前十名了，第一次考試，我不知道，一下子考了700多分，嚇了他們一跳，以後考試，我就故意多做錯幾道題，像上次考試，我就只考了635分，這下子就好了，至少沒那麼嚇人了。」

本來說好的去吃米粉自然已經是不能成行，李謙就騎了自行車送她回家。

出了門，李謙就自己撇撇嘴，心想：任重而道遠！

……

當晚回到盛世花園那邊吃了晚飯，李謙回到自己的房子里踏踏實實睡了一覺，就有點感冒，也一下子去了九分——這讓他不得不感慨，年輕真好。

站在洶湧的人流中，她顯得有些瘦小，哪怕是穿了厚厚的羽絨服，看上去還是顯得那麼嬌小玲瓏。還是那樣的齊耳短髮，還是那副骨架纖細的圓眼鏡，她拖著行李箱，在李謙的目光鎖定她的那一剎那也同時鎖定了李謙。

「喂，你剛從偉大首都回來呀，不要這麼少言寡語的嘛，你這樣不夠高調啊，有什麼指示精神要傳達的沒？比如說順天府那邊是不是有什麼最新的泡妞秘籍？」

不過神奇的是，李謙從頭都看著她吃，再次發現她吃飯的動作實在是神奇，居然連吃帶喝的那麼多東西下肚，嘴上一點痕迹都不留。

得了王靖露媽媽那邊的懿旨，李謙和王靖露就乾脆直接打車回了李謙的房子。

恍恍惚惚里，他似乎是瞥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但也就是一晃而過，等回過神來再去找的時候，卻發現那身影怎麼都找不到了。

唔，幾個月前的時候，她還能到李謙的嘴巴和_圖_書的，現在就只能到下巴了。

李謙伸手要接行李箱，她就順從地讓出來，然後兩個人並肩往外走。

因為，王靖露要回來了。

「你真的跟著他們跑出去給人吹嗩吶呀？」她問。

從頭到尾，王靖露都臉紅得什麼似的。

李謙一臉獃滯地看著她，緩緩搖頭，說：「你們真慘！」

李謙笑笑，伸手幫她抿起一縷被擠亂的頭髮，問：「是不是覺得我都帥得讓你不敢認了？」

吃完了早飯再回到家裡，她明顯就沒有那麼興奮了，估計是這一夜在火車上也沒休息太好，反正整個人顯得有點蔫兒了。

在計程車里，她還是一副沉穩安靜的小家碧玉模樣，可一等到進了李謙的房子，卻很快就變成了一隻嘰嘰喳喳的小喜鵲。

濟南府禹城縣下邊的一個小村子。

李謙放開她，得意洋洋。

「呃，這可不是鬧著玩兒，要四點多鍾就起床啊，你受得了嗎？……好吧好吧，你要真覺得好玩，改天我帶你去參加一次，告訴你，那個大風刮呀，北風卷地白草折記得不？真就那樣！而且你跟著我們，得一整天都在外頭瞎跑，到時候凍不壞你！」

李謙就笑，「是啊，早上四點來鍾就要起來，五點多趕到娶媳婦的人家，這個時候人家那邊已經都開始預備了，我們要先跟著娶媳婦的那個人滿村子轉悠，給年齡比較大的村子里的長輩們磕頭，總之，我的嗩吶吹到哪裡，結婚那人就得跪到哪裡！回來之後還要給本家的親戚長輩們磕……哎呦喂，我跟你說，我一邊吹嗩吶都一邊替人皺眉頭，這一個早上過去，少說一百多個呀！好多次我親眼見，磕完了這一輪，那小夥子整個人都軟了，都直不起腰來！」

「……那當然了，你別我看才學了幾個月，王老師要吹笙啊，所以我現在已經是我們樂隊的頭號嗩吶手了，那水平，杠杠的！」

王靖露終於抬手，笑著在他胳膊上不輕不重地敲了一下。

「……對呀，對呀，你要是也轉學過去的話，肯定能進前十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