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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低頭瞥一眼地上的煙頭，她瞄了瞄，噠的一聲踩下去。

在當時的他看來，這真的就是「順手的事」罷了——但誰承想，一個上部電影撲成那樣的傢伙，居然一下子拿出了這樣一部作品來！

大約會是……周陽華？

但反過來，如果電影的某位重要演員突然傳出賣淫、吸毒，或者是不孝、打人等等惡劣新聞，這些有悖道德的舉動，必將被對手抓住，大舉宣傳，從而令觀眾對這部電影產生某種惡劣的印象。

那麼……怎麼辦？

齊潔笑笑，道：「又不捨得了？」

「……真的假的？」

等大家都走光了，他才注意到，自己那封辭職信還在會議桌的那頭放著呢，齊總居然沒帶走。

於是他笑道：「我的杜總，杜大導演，您當然是底氣十足啊！但是把一個對手打下去，讓票房更高點兒，不是更好嗎？」

宗成澤則是呵呵地笑了起來。

「《大腕》火爆全國，導演馮必成卻疑因人品問題遭封殺。」

一下子票房就爆了！

自己的事情在圈內不是什麼秘密，很多人都是知道的，但在娛樂圈外，此前長達半年多的時間內，簡直是風雨不聞，但那只是因為在當時，自己的新聞，無論是好的還是壞的，對於記者們來說，都是沒有價值的。

兩個男人漸行漸遠。

馮必成心裏有些驚訝：如果沒有記錯，兩人之間自從那天晚上之後，這是第一次出現的眼神交流。

天台酒吧的酒保愣了一下，掏出自己的半盒煙遞過去，李謙接了，用他的火點上，抽著煙，邁步走向天台邊緣。

她聳聳肩，笑著問：「怎麼想起這個？」

「有人想搞馮必成，目的是藉機把《大腕》給打下去。應該是周陽華那邊吧？」

辭職信就放在齊潔面前的會議桌上。

「你想想，最近因為明湖文化接連兩部片子大賣，尤其是這部《大腕》，咱們東方傳媒可是壓根兒就一個拷貝都沒排，董事長心裏也是上火呀！」

頓了頓，又道：「再說了，就算是不考慮董事長那邊，你想想，《生死門》賣了七個億，《黃飛鴻》四億多，現在《紅高粱》馬上破五億，未來甚至有可能賣到六個億去，我的大導演，你呢？」

齊潔或許是唯一一個夠資格在這件事情上說得上話的，事實上她也是唯一一個夠資格讓李謙改變主意的人。

杜藝華翻白眼，「少給我下鉤子，人導演在這兒呢，你這麼問什麼意思？」

因為李謙面無表情。

和*圖*書但最有可能的，肯定是周陽華了。

也不去上廁所，他就過來，從杜維運手裡接過煙和打火機，笑眯眯地點上，抽一口，道：「看觀眾區的反應，都挺投入，片子真好！」

好聽話誰都愛聽，誰聽了都高興。

李謙獃獃地看著遠方，過了一會兒才點點頭，卻是道：「我知道。」

集體的沉默。

噠！

面對著辦公室里明湖文化的一眾高層，馮必成低著頭，聲音不緊不慢。

這件事，說到底其實是李謙和馮必成之間的事情，其他人就算來了，也充其量就是建言獻策，而沒有什麼真正的發言權。

頓了頓，杜維運問：「那個事兒怎麼樣了？」

齊潔一路追出去，跟著李謙上了天台。

李謙笑笑，沒回答，突然掏出了手機來。

目光順勢往下走，那雙筆直而又修長的雙腿，居然又沒穿絲|襪，亮白亮白的，晃人眼——他笑笑，「陪咱們杜大導演抽根煙！杜總怎麼也出來了？電影不好看？」

噠！

李謙正目光炯炯地看著他。

「當然是真的呀！我說話什麼時候不算過！早就告訴過你，你需要有一個像我這樣的人！」

馮必成愕然地愣在當地。

然後，他道：「看情況吧，我還是不太同意這麼弄！太下作了！」

齊潔聳聳肩，不說話了，轉過身來，背靠著圍牆、靠在上頭，陪李謙發獃。

而導演，或許不如一些主要演員的影響力大，但是道德可以判人死刑這件事，無論東方還是西方，向來都是民意殺人的極端表現。

全場默不作聲，紛紛看著他。

你肯定三觀有問題啊！

宗成澤又笑，「上映第一周，無比關鍵，咱們真的是一點險都不能冒啊！這部《大腕》的勢頭那麼猛，要是不壓下去，萬一這一周它再爆一下子，怎麼弄？就算《大漠孤煙》穩穩的壓它，但票房還是會被攤薄啊！」

宗成澤很快也摁滅了煙，追了出去。

杜維運矜持地笑了笑。

他抬起頭來，兩人正好目光相對。

李謙按下接聽，放到耳邊。

走在走廊里，聽見杜藝華那邊電話似乎是打通了。

那到底……自己這算是辭職了，還是沒辭職？

是覺得新聞熱度正在起來，訊飛不能落後？還是那位名叫王靖露的李夫人，在用這樣的方式替自己的男人出一口惡氣？

呵呵，說來奇怪，人在繁華中，覺得自己什麼都懂、什麼都明白，但其實如障雲霧、目迷其中，什麼都是似懂非懂而已，反倒和-圖-書是跳出了繁華，一個人冷靜著、冷靜著，彷彿是置身事外了，卻反倒是什麼都看清了。

宗成澤瞥一眼她手裡的電話。

杜維運扭頭往後面瞟了一眼，見大家都看得全神貫注，笑了笑，然後悄悄地貓著腰起身，來到洗手間，上個廁所之後洗把手，擦乾淨了，拿出煙來點上一根——這似乎是很多導演的一個習慣，當別人在全神貫注地欣賞自己為之忙碌了一年、甚至兩年的作品的時候，他們都更願意躲出去，抽一根煙，等時間到了，再回去接受大家的膜拜、祝賀，接受屬於自己的榮光。

李謙笑笑，「與虎謀皮也要謀！」

「說吧，是要對著撕，大家誰都別好過，還是……要把人保下來？」

說起來，娛樂圈內和娛樂圈外，是兩個不同的世界，能勾連這兩個世界的人，一是高高在上的大腕和巨星們，一是遍地都是的記者，尤其是娛樂記者和狗仔們。

「當然是真的呀！我說話什麼時候不算過！早就告訴過你，你需要有一個像我這樣的人！」

其實沒有什麼交流。

國內娛樂一盤棋。

齊潔嘆口氣，道：「據說自從片子審完了，他每天都七八點鐘就到，打掃衛生，還主動跑去把剪輯室給打掃一遍，然後就在自己的小辦公室里坐著，喝茶、看報紙、寫劇本，我讓人試了一下，他的手機，基本上全天關機。」

耐心地看下去，果然如此。

說完了，扭頭看向杜維運，「杜老大，片子帥呆了！」

好，滅了！

宗成澤瞧了瞧附近沒人，笑道：「放心吧，昨天下午就已經讓人去安排了，先抓住馮必成不跟著做宣傳的事兒炒一下，看他們給什麼反應，到時候再具體情況具體決定，總之，最後肯定要把大頭給拋出來！馮必成死定了！」

但是，宣傳部和發行部那邊預備好的一些準備和應對方案，全然不如馮必成主動提出的自我毀滅方案，更具說服力。

接著，沒等他們再問，杜藝華就晃了晃手裡的手機，笑道：「來了個電話，在裡頭不好接，我出來給那邊回一下。」

倆人對視一眼，默契地都不說話。

「好！回頭我給你發一份資料，把周陽華的私人郵箱地址也發給你，你找人，把那份資料發到周陽華的私人郵箱就行了。他肯定立刻就慫！」

這個時候，杜藝華似乎也沒什麼忌諱，先是掏出根煙來點上，然後當著杜維運和宗成澤，直接就開始撥號。

……

「嗯……嗯…https://m.hetubook.com.com…成！那這事兒交給我吧！」

這個「下作」的評價，讓宗成澤的臉色頓時就為之一僵——通過把馮必成狼心狗肺、忘恩負義這件事兒揭出來，讓他這個電影導演臭大街，然後影響到《大腕》的票房，為《大漠孤煙》的大賣減輕壓力、甚至掃清一大障礙，這個主意，最初就是他在會議上第一個提出來的。

深吸一口氣，抽口煙，剛想說話，外面突然傳來高跟鞋的聲音。

過了足足好幾分鐘，馮必成嘆口氣，伸手拉開自己辦公桌的抽屜，拿出了一封信。

她嚇了一跳，旋即笑起來，「呦……你們兩位怎麼跟這兒貓著呢？」

「呦，著急啦？」

半根煙過去，李謙扭頭看看她。

除了明湖文化，都有嫌疑。

呃，準確的說，是他與自己的第一次正面對視。

這樣的電影，不看也罷！

但對於一些熱門的、大家津津樂道地去討論的，且肯定會有越來越多的人因為這種討論而心動並走進影院的電影來說，影響很大。

李謙走出小門，趴到天台邊的圍牆上，一口接一口的抽煙。

大約兩三分鐘之後，手機鈴響了起來。

事實上，當初看周陽華那麼生氣，他其實還蠻有一種穩坐釣魚台的感覺得，聽到周陽華要求自己把這部《大漠孤煙》的定檔排的離《大腕》近一點，力爭把明湖文化今年上映的這第二部戲給直接踩熄了，自己是真的沒有覺得有什麼難度，於是就順嘴答應下來了。

兩人頓時恍然。

而現在，連訊飛都已經在自己的首頁上發了這樣一條新聞。

……

杜維運緩緩點頭，然後，不由得嘆了口氣。

不過么，跟杜維運打了那麼多年交道，對於他這個人，宗成澤還是很了解的，他知道這是個書生氣很重的人。

咦……這次也稍微歪了一點點，關鍵是鞋跟太細了。

片刻后，齊潔說：「她……有點危險，但能量真的很大。」

而現在，《大腕》火了，這些東西就有了價值。

一切的由頭，都是來自馮必成沒有出現在任何一次的劇組宣傳上——這當然不成其為理由，但只要對方知道真正的理由是什麼，就足夠了。

如果拍完了一部戲，劇中一個重要角色的演員不幸去世，對於其個人來說，自然是悲哀的，但對於這部戲來說，卻反倒會因禍得福——某某遺作，某某傾情出演，入戲過深，等等，票房一下子就牽動到了某種情懷，於是大賣。

「那好，這次就拜和*圖*書託給你！……你想要什麼？只要是我力所能及的……」

……

齊潔訝然，不知道這是玩的什麼。

電影上映之前和上映中，很多劇組會熱衷於炒作男女主角在拍攝中因戲生情，會炒作劇組的很多趣事，說白了，只是吸引觀眾入場的噱頭，因為那都是好的方向，是吸引人的，但並無不妥的小八卦。

馮必成久久地盯著那篇報道，過了好一陣子，才抬頭往上面的地址欄看了一眼——是訊飛的網站首頁，沒錯的。

冷靜想想，不會是後者。

一部電影的導演的名聲與口碑，會對電影的票房產生多大的影響嗎？

然而，號碼撥通之後，那邊居然拒絕接聽。

但這個時候，她似乎也有些驚訝，除了看向馮必成，就是一次又一次地低頭看向自己面前的那封手寫辭職信。

李謙站起身來，手指無意識地在桌子上敲了兩下，目光掃過眾人，他平靜地道：「散會！」

「……」

看見這個標題，馮必成就知道裏面寫了些什麼。

頓了頓，他又笑著補上一句，「別管在哪兒，道德這個東西說殺起人來，殺人不見血，還死的徹底！沒有回頭路！」

這種明顯會傷害《大腕》的票房，會傷害明湖文化利益的事情，肯定不是她主觀願意去做的——所以，只能是別人了。

……

「嗯，是我，剛才不方便接，有事兒你說。」

齊潔隨後跟過去。

撥開雲霧，下棋的人就那麼幾個。

「我辭職！我去跟媒體、跟記者說清楚。」

「本姑娘什麼都不要，就要你欠我這個人情。」

李謙笑笑，搖了搖頭。

抬起腳來一看，居然沒滅。

說到這裏，他停頓了一下，然後才道：「這樣一來，不管是誰在背後戳這個事兒，都沒法再把髒水往《大腕》這部電影身上潑了。」

齊潔不說話，也趴在圍牆上，側著腦袋、看著他。

「恐怕也只能這樣了。」他心想。

高跟鞋越來越近，然後，杜藝華出現在兩人面前。

杜維運無言。

……

杜維運聞言扭頭看他，面色不悅。

「嗯……嗯……成！那這事兒交給我吧！」

但宗成澤卻笑嘻嘻的，「咱們這部《大漠孤煙》怎麼著也得過五億，您這腰桿兒才能挺直了，說自己是中國數一數二的大導演吧？」

他道：「電影的劇本，是李總給的，實際的執行導演，是韓經理，這部戲其實是他導演的，之所以讓我挂名導演，只是因為李總覺得欠我爸一個人情，所以讓我挂名，給我一個東山再起和_圖_書的機會。所以，不用等他們一步步的揭開蓋子了，我自己去揭開，我坦白的承認一切，承認我的人品有問題，我悔過。」

杜維運微微一笑。

他這邊煙剛點上沒多大會兒，宗成澤也溜了出來。

現在沒爆出來，不代表著接下來不會爆。

齊潔看著他，他看著圍牆外面的高樓大廈。

杜維運抿嘴，不吱聲了。

這都是好的，都是電影的製作方和發行方會絞盡腦汁去構思的宣傳策劃。

「本姑娘什麼都不要，就要你欠我這個人情。」

事實上，商業競爭嘛，各出奇招而已，蒼蠅不叮無縫蛋，對方要是沒毛病，自己想潑髒水也潑不上去不是？這哪裡是什麼下作！

至於金漢、鄒文槐，這個時候都保持沉默。

這下子反倒是杜維運覺得不好意思聽下去了，正好煙快抽完了，他順手在垃圾桶上摁滅了，說了聲，「我先回去了。」然後就邁步往外走。

來到吧台，李謙直接道：「給我根兒煙。」

上午十點半，《大漠孤煙》的首映典禮上，電影剛剛放映到一半。

你一個導演，人品那麼次，能導出什麼好電影來嗎？

但是，是三次。

又過了一會兒，李謙把煙斗扔在腳下，想踩滅，腳都抬起來了，忽然抬頭看了看齊潔，道：「你試試，看能不能用鞋跟踩滅了……鞋跟，就你那高跟兒，不許用前面的，給你兩次機會！」

「能幫我解決嗎？」

「我是李謙。」

「呦，著急啦？」

一般這個話都是齊潔負責說的，這時候她愣了一下，見大家都愕然地看向自己，她抬手往下一壓，補了一句，「那就先散會吧！」然後追了出去。

足足對視了兩三秒鐘，李謙才轉開了視線。

娛樂圈內部也好，還是娛樂新聞那個圈子也罷，明湖文化跟訊飛集團是什麼關係，尤其是明湖文化跟訊飛集團的大新聞事業部是什麼關係，那是盡人皆知的。

「嗯，是我，剛才不方便接，有事兒你說。」

韓順章在外帶隊跑宣傳，自然回不來。

「把人保下來！」

對於一些沒什麼人看的電影，不會的。

所以，王靖露作為一個單槍匹馬進入訊飛集團，不但很快站穩腳跟，還能迅速地奪權，並一路把訊飛集團的大新聞事業部帶到目前足以與搜虎網並駕齊驅的地步，她的腦子，不可能那麼簡單。

沒等別人說什麼，他起身就往外走。

過了好大一會子，見周圍沒有聲音，馮必成才緩緩地抬起頭來。

掛了電話，李謙收起手機，與齊潔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