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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柏錦有些獃滯。

然後，他道：「第一部叫《西遊降魔篇》，拍的是唐三藏收三個徒弟那一段，第二部的名字還沒定，可能叫伏妖篇，也可能叫白骨夫人，就是拍白骨精那一段，現在看，拍攝周期大概是從四月到八月吧，等到這部戲殺青了，李謙的意思，是讓我接手金漢的那部《倩女幽魂》，拍第二部，說是給我練手了。」

劉承章聞言點了點頭，不再問了。

所以，《黃飛鴻》系列是肯定會有第三部的，《黑客帝國》是肯定會有續集的，甚至據說李謙剛花了五億巨資拍攝的那部《阿凡達》，也是計劃會有續集的，那想當然耳，《倩女幽魂》也好，還是《西遊》系列也罷，都是從一開始就奔著至少製作三部曲去考慮和布局的。

方柏錦聞言哈哈一笑。

在他第一次遭遇失敗之前，這個權威性，是目前整個中國電影圈最靠譜的東西之一了——著名演員不一定靠譜，大導演也不一定靠譜，但李謙說這部戲會紅，卻會被普遍認為很靠譜。

當然，這些事情已經有一些涉及到商業機密了，彼此關係雖然極好，方柏錦也萬分相信劉承章的人品，但他還是不準備言之過深，於是就只好簡單地解釋道：「商業化運作嘛！其實只是利益最大化的一個做法，只要故事好，拍出來電影好看，觀眾們都喜歡看，在我看來，倒是很正常的。至於風險……」

劉承章下意識地抬頭瞥了一眼，看清那人，不由得愣了一下，旋即露出誠摯的笑容，沖他走過去。兩人匯合了，一直到離開了接機的人群，劉承章這才笑著問：「你怎麼來了？」

當然，劉承章執拗，李謙也死要面子，倆人背地裡當著別人，都對對方大加稱讚，但彼此見了面，卻只剩下點頭之交的兩句寒暄。

這個毛病以前沒有，自從《劍仙》大撲，《飛天》也小撲一把之後，就開始有了——那些記者們提出的問題，實在是太過尖酸刻薄，哪怕不回答，htｔps://ｗｗw•ｈｅtuｂｏoｋ•coｍ.coｍ只是聽到，都會讓人心中無名火起，而劉承章又向來是個拙於言辭的，很難向趙美成那樣一言不合直接衝著記者開炮，所以只是想要躲著記者走。

劉承章笑起來。

這個時候，劉承章說：「我知道李謙很忙，回頭你幫我約一下，看他什麼時候有時間，我想過去明湖文化那邊，找他坐坐！」

方柏錦點頭，道：「明白。」

「真的假的？怎麼忽然想通了？」

劉承章咧嘴笑了笑，說：「暫時沒告訴經紀人。」

當然，雖然他在中國是聞名遐邇的大導演，但是到了好萊塢，估計他在做劇務和攝影助理的時候，是沒有人認識他的。

他緩緩點頭，但面容忽然多了些苦澀。

等坐到車上，劉承章打量著他的車，問：「什麼時候換的車？」

順天國際機場。

當年《劍仙》遭遇了票房慘敗之後，他就跑去歐洲呆了好幾個月，到處遊歷、思考，回來之後拍《飛天》，能感覺到他思考了很多東西，雖然那部戲還是算不上太成功，但作為合作人，方柏錦能感覺到他的某種蛻變。

此去經年，雖然他覺得很可能連記者都不認識自己了，但發自內心對記者和媒體報道的恐懼，還是讓他一下了飛機就有點緊張。

劉承章聞言笑了笑，整個人癱在座椅上，過了一會兒，忍不住又拿出一根煙來，想抽，又看看方柏錦，問：「帶煙了嗎？」

然後，劉承章走了，去美國「打工」，而李謙則開始登上神壇。

過了一會兒，他才問：「趙河的那個西遊記題材的片子，拍完了？」

在此之前人們常說，好萊塢的製片商是非得把任何一個題材、任何一部電影的油水都榨乾凈，把最後一個銅板都給敲出來不可的，所以，好萊塢的製片商們是最樂意去製作大紅電影的續集的。但其實，明湖文化從李謙開始製作電影開始，就已經開始「連續劇型電影」的布局了。

這些和*圖*書年來，李謙拍一部紅一部，甚至他編劇的、監製的，也全部大賣。

來接他的機的，正是方柏錦。他的老夥計、老搭檔。

頓了頓，他道：「李謙也算是夠信重你了！」

方柏錦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別說明湖文化內部那些從一開始跟著他打天下的人，會對他言聽計從了，如果有可能的話，只怕連一向跟李謙是死對頭的一些人，都恨不得在電影開拍前能讓李謙幫忙看看劇本，或者幫忙監製下什麼的。

劉承章愣了愣，旋即笑了起來。

說到這裏，他笑起來，甚至忍不住扭頭看了劉承章一眼，笑道：「不瞞你說，明湖文化這邊雖然任何一部電影在製作之前都會進行一定的市場調查，藉此來規避可能會出現的風險，但是……只要李謙拍板，說這個戲可以做，基本上我們就都認為這部戲應該是沒有風險的……這個意思，你懂吧？」

當劉承章拖著兩個大大的行李箱走出出口通道的時候，他們那一批航班的乘客已經幾乎走空，只有幾個同樣等到了行李的乘客和他一起走出去。雖然沒人注意到他是曾經的大導演，但他還是下意識地掏出墨鏡來帶上了。

是的，他懂。

但就在這個時候，劉承章似乎是終於忍不住了，開口問：「你們明湖文化那邊，現在做片子都是一開始就做好要做續集的準備嗎？《倩女幽魂》不是還沒上映嗎？已經開始籌備第二部的事情了？趙河那個西遊的片子，甚至會在第一部上映之前就拍第二部？這樣……不覺得風險很大嗎？」

這時卻忽然有個熟悉的聲音大聲喊了一聲，「老劉，這邊！」

第二次的時候，明湖文化正在崛起，李謙已經成就赫赫威名，而且他對《劍仙》的預判，也被事實證明了無比的正確——這幾乎成了劉承章心裏的一道疤。

兩人出去機場，很快在停車場找到了方柏錦的車——他居然是開著一輛SUV來的，倒真是方便裝行李。

這說明李謙對他和*圖*書的導演能力、製片能力，其實是不信任的！所以才想要親自替他把關當時在籌備的《飛天》。

於是他很快就轉了話題，問：「終於回來了，還回去嗎？」

然而，等到《飛天》上映，兩人就徹底斷了聯繫。

等到車子開上了機場高速路，他已經點上了煙，把車窗打開一條縫，感受著外面乾冷乾冷的中國的空氣，下意識地吸溜了一下鼻子，忽然說：「上次聊，你不是說最近正忙著嘛，其實不必來的！」

他打開窗戶，看著煙氣飛速地被抽走，彈了下煙灰，才緩緩地道：「我發現，我是個需要一點制約的導演。因為我太容易天馬行空。」

方柏錦聞言笑起來。

早在《劍仙》拍攝期間，李謙應劉承章的邀請去客串，三個人晚上喝著酒閑聊，李謙就說過希望劉承章去明湖文化幫忙執掌影視部的話，後來《飛天》在籌備，李謙也表示希望這部電影能交給明湖文化來製作和投資，並且由他來擔任製片人、監製——劉承章先後婉拒了。

劉承章搖了搖頭，從剛才的感慨的思緒里退出來，道：「不回去了！呆了這段時間，收穫很大，好好消化消化。」

走出出口的時候，應該是趕上下一個航班的人快出來了，外面很多人舉著牌子墊著腳尖的往裡頭看著，於是劉承章低了頭，快步往外走。

方柏錦笑了笑，說：「找公司借的。」

方柏錦笑起來。

劉承章聞言先是愣了一下，旋即才扭頭看他，眼神一片明亮，極欣喜的樣子，「行啊你，真好！真好！」

李謙沒有打電話過去安慰或開解，當時只是給方柏錦打電話，叮囑他多抽時間陪陪老劉，而劉承章則是直接閉門不出。

眼看車子已經進入了順天府的市區，方柏錦道：「先把你送回家，你安頓下行李，休息下，晚上咱哥倆喝點兒，聊聊。我特想知道這會去美國呆那麼久，你都學到了什麼。另外，也可以聊聊你接下來的打算。」

方柏錦點頭，一邊開車一邊目不和*圖*書斜視地回答道：「拍完啦！趕在年前殺的青。現在正緊張地做後期呢！不過也閑不下來，公司那邊也好，還是趙河也罷，意思都是想著直接把第二部也拍出來。估摸著四月吧，就要開機了，我還是監製。」

劉承章緩緩地點頭，抿著嘴唇，好半天，才說：「想通了！」

這跟李謙當初私下裡跟方柏錦說的，幾乎一模一樣！

第一次的時候，《劍仙》還沒上映，劉承章當時是拍著當時的中國影壇投資最大的電影，而且他自己還是國產電影的票房紀錄保持者，而當時的明湖文化在影視方面還相當弱小，才剛剛起步而已，劉承章雖然欣賞李謙本人，但對明湖文化的邀請，他並不在意。

當初《飛天》的票房不太理想，劉承章是很苦惱的，這個他很清楚，於是閉門不出了一段時間之後，他就做出了那個出人意料的決定：簡單地收拾一下行囊，辦好護照就直奔美國了。然後，他誰也沒告訴，就在洛杉磯當地找了份工作，給人做劇務，做攝影助理，這一去，就是七八個月。此前通過電話和QQ聊天，方柏錦知道，他先後呆了好幾個好萊塢的劇組。

……

他說，他要去好萊塢看看。

彼此都很熟悉，還有過相當一段時間的合作，雖然後來因為李謙不看好《劍仙》，也說了實話，惹來劉承章的不快，所以他們兩個之間，至今的關係都難以恢復到當初的親密和無話不談，但正是有過那一場，反倒讓大家互相了解的更深了——李謙認為劉承章是「鬼才」，劉承章說李謙是「諍友」。

這個時候，見劉承章過了好一會子沒說話，方柏錦下意識地扭頭看過來一眼，卻正好看到了劉承章臉上那抹苦澀的笑容。

2006年2月18日。

聽到自己的好朋友要做導演了，劉承章臉上的驚喜更甚——他跟方柏錦搭檔多年，自然深知自己這個老朋友的能耐，只是跟著自己做美術指導多年，本來眼看有機會了，自己能把他也推出去了，可ｗww•ｈｅtｕｂoｏk•cｏm.coｍ惜《劍仙》撲了，隨後《飛天》又撲了，他自覺自己說話也沒什麼份量了，當然不好往外推他了。

方柏錦聞言愣了一下，驚訝地扭頭看向劉承章。

這時候方柏錦笑著道：「你說了機票的時間嘛，我就上網查了一下嘍，就知道是這班飛機了，嫂子又不在這邊，我當然要過來接你一下。」

在通過《黃飛鴻》系列驗證了這種製作思路在中國同樣行得通之後，明湖文化現在很多的項目，都是從製作之初就直接按照三部曲就制定計劃了。

方柏錦笑了笑，他能感覺得出來，老朋友這番為自己感到高興的意思。

方柏錦當即道：「沒問題！」

他特別期待這一次從好萊塢「打工」回來之後，劉承章能拿出更好的蛻變。

他是從加入明湖文化之前，就開始作為監製和美術指導，全程參与了《龍門客棧》的拍攝的，後來加入明湖文化，參与監製了金漢在05年拍的這一部《倩女幽魂》，緊接著又加入了趙河的劇組，成為了《西遊降魔篇》監製，所以時至今日，對於明湖文化影視部這邊的運作規律和制度、習慣，已經了解很深了。

抽著煙，愣了半天，劉承章忽然道：「我這趟回來，準備去投靠李謙了！」

而事實上，李謙要求由明湖文化投資並製作，他去給劉承章做監製、製片人這樣的條件，也是當時心高氣傲、試圖證明自己的劉承章所無法接受的——擺明了，李謙想要限制他作為導演的權力。

這個時候，他不由得就感慨了一句，「李謙有識人之明啊！好！好事兒！你總算要開始獨當一面了！」

方柏錦聞言笑起來，「忙是要忙的，但忙中偷閑會會朋友，也無不可嘛！」

他的過往的全部成就，支撐了他的看法的權威性。

方柏錦從口袋裡掏出自己的煙和打火機，於是劉承章接過來，隨後就把自己從美國帶回來的那包煙丟到了手套箱里。掏出一根國產的煙來點上，他美美地抽一口，笑道：「還是咱國內的烤煙，對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