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斬邪

作者:南朝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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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五章 唇槍舌劍,長聯無敵

第七十五章 唇槍舌劍,長聯無敵

至此,今年南陽學院端午詩會落下帷幕,船隻靠岸,眾人下船,或回書院或回家。
已是子時,由於今天端午的緣故,沒有實行宵禁,街道上燈火通明,甚是熱鬧。
宋珂嬋站在前列,眼眸閃爍著好奇的光芒。她第一次聽到「陳道遠」這個名字正是來自秦羽書口中,以往時候,秦羽書請她遊玩,閑談之際,秦羽書故意揀些有趣的事兒說,從而逗樂取悅她。
幾位教授也忍不住想知道下聯如何。
對對子,本是比試詩詞之外的一項不甚正規嚴格的消遣活動,互相酬和,你一句,我一句,其樂融融;而或互相看不過眼,你損我,我損你,彼此譏諷,哪裡有像陳三郎這樣的,張口吐一句近百字的對子?
「幾千里涇江,奔來眼底。披襟岸幘,喜茫茫空闊無邊!看東驤神駿,西翥靈儀,北走蜿蜒,南翔縞素。高人韻士,何妨選勝登臨。趁蟹嶼螺州,梳裹就風鬟霧鬢;更蘋天葦地,點綴些翠羽丹霞。莫辜負四周香稻,萬頃晴沙,九夏芙蓉,三春楊柳。」
遭此挫折,秦羽書只感無顏見人,連幾個平時交好的同窗都不理會,灰溜溜獨自走掉。
「下聯是怎樣的?」
這是將兩人恩怨過節歸咎於陳三郎身上的意思,反正就是說一切事端都是因為陳三郎不懂進退而起,無事生非。
只是他並不了解女子心理,並不知道隱約間陳三郎這個人的形象就很鮮明深刻地被和-圖-書宋珂嬋記住了。當在三鮮樓門口遭遇,陳三郎從容機警的表現完全不是那麼回事,更加引起宋珂嬋好奇。
秦羽書覺察到了莫名危機,對陳三郎的怨恨與日俱增。正如楊老先生所言,其年少成名,脾性驕傲,心胸略狹隘……
比如說陳三郎一進考場就兩股戰戰,抖得連筆都拿握不穩的事;比如說陳三郎考童子試居然交白卷的事……
把新晉秀才的陳三郎比喻為牆上蘆葦,縱然受到眷顧獲得科考第一,獲得鄉試資格,但只是曇花一現的現象,因為頭重腳輕根底淺,遲早會栽跟斗。
同樣的一語雙關,同樣的指桑罵槐,針芒對麥芒,絲毫不落下風。
聽說是長聯,生員們無不精神一振:看來這三郎被逼火了,不發則已,一發致命。
一眾生員相顧茫然,雖然陳三郎念得並不快,但他們還是沒有聽清楚這副上聯,而或當時似乎聽清楚,可轉頭又忘掉,因為這一句實在太長太長了。
秦羽書失魂落魄,完全不知該說什麼好。他倒是聽清楚了,勉強記住,然而想要理解通透,起碼都得推敲個把時辰,更遑論對下聯。
說著,趕緊邁開步子走掉。
以下聯表明立場,清者自清,濁者自濁,所謂錯對,彼此心知肚明。
陳三郎長笑一聲,片刻間就有了下聯:「山間竹筍,嘴尖皮厚腹中空。」
一位教授咳嗽一聲,站起來打圓場道:「羽書,道遠https://m•hetubook.com•com,大家都是同窗,又同期鄉試,要是同榜考上,乃是一大美事……嗯,不如就此作罷。」
蟹和撲來,一把抱住他大腿,乾嚎起來:「大事不好,公子快回去救命!」
陳三郎瞥他一眼:「你且聽好,就知道有多長了……」頓一頓,乾咳一聲,開始念起:
陳三郎笑道:「長聯當然得慢些。」
陳三郎微微一笑,張口回道:「匹馬陷身泥里,看畜生怎樣出題。」
現在船上,幾乎所有生員都圍攏起來,以秦羽書和陳三郎為中心,形成一個大圈,就連那些上了年紀的教授們也搬來椅子坐在前面,很是享受的樣子。
聽出聲音,陳三郎住手,藉著星月熹微的光芒仔細看,可不是蟹和那貨嘛。
欺負人啊……
但話說回來,在短短時間,陳三郎能整出這麼一副長聯,本身就是一種難得的本事,堪稱怪才。
一位教授正在悠然喝茶,聽到這一副長聯,登時一口茶水噴出。陳三郎所出的何止長聯,神聯都稱得上了,叫秦羽書如何對得來?
此言一出,人群一陣騷動。對對子這種比試,出上聯者往往能佔據上風優勢,陳三郎卻甘願讓秦羽書先出三副對子,這可要有很大的膽識才行。又或者,相當有自信。
幾位教授都露出讚賞之色:學院裡頭總有流言說陳三郎狂妄自大,不懂尊師敬道,如今一看,根本就是子虛烏有之事嘛。
和*圖*書瞧著一張臉憋得通紅的秦羽書,學院生員們心有戚戚然,心裏暗嘆一聲:原來陳三郎才是最不能得罪的人呀……
好比現在,秦羽書所出上聯,字字有刺,筆劃帶鋒,要將陳三郎羞辱得體無完膚。如果對不上,日後飽受奚落,再難抬頭做人。
周圍的人先是一愣,隨即有人拍手叫好。
聽著這話,秦羽書卻感到無比刺耳,頹然開口:「這場切磋,我輸了。」
陳三郎道:「抱歉,我就只想到上聯,下聯暫時沒有……晚了,各位先生各位同窗,先告辭。」
兩個對子不能把對方難倒,秦羽書有些急了,眉頭皺起,略作沉吟,出第三對:「牆上蘆葦,頭重腳輕根底淺。」
這些事兒,在秦羽書看來很傻很白痴,自然也很有趣,用來做茶餘飯後的談資極為恰當。
「兩猿伐木山中,問猴兒如何對鋸?陳原,這就是我的上聯,該你對下聯了。」
迅速調整情緒,不管如何,得對上陳三郎的上聯,才能保存顏面,也許還有勝機。
秦羽書聽著,額頭青筋凸露,卻無可奈何,再聽見同窗們的拍手叫好聲,其中赫然包括宋珂嬋,差點眼前一黑。他強忍住,要保持風度:「好,三對已過,你出聯吧。」
聽著人群發出的低聲議論,秦羽書臉色陰沉,不再廢話,立刻出第二對:「竹本無心,皮外偏生枝節。」
其實諸人最為關心的就是下聯,上下相對,才算完整,才真和-圖-書正能被稱為「一副」。
回到宅子,打開門,邁步進去,猛地覺得不對勁,就見到一團黑影撲過來,陳三郎毫不猶豫,一腳就飛踢過去,將對方踹倒在地。反手一抄,從門后摸出一根掃把,沒頭沒腦就砸。
秦羽書心裏一個突兀,忍不住問:「長聯?有多長?」
與他成為鮮明對比的,是一大群生員簇擁著陳三郎,興高采烈。秦羽書平時太傲,太講規矩,人緣並不咋地。而且這次之事,完全是他咎由自取,不值得同情。
秦羽書冷哼一聲,倒沒有自亂陣腳,他本就不期望一下子就能將對方擊倒:「好了,輪到你出對了。」
見著眾人愕然的神態,以及秦羽書鬱悶得要跳江的表情,宋珂嬋莫名想笑,她的心思倒單純,就是覺得這個陳三郎真是太壞了。
這一連串反應身手敏捷,一氣呵成。
「大半夜的,你鬼鬼祟祟在這裏做什麼?」
小龍女所傳兩門術法,自非凡品;未來岳父教的扎馬步,也不是大路貨;一個淬鍊精魄,一個增強體格,相得益彰,恰到好處。
陳三郎淡然道:「你是前輩,又是陳某童子試的保人,理該讓你三對。」
文人武夫,一文一武,截然不同的身份。武夫比拼,拳腳來往,刀光劍影,那是視覺上的感官盛宴;而文人比拼,基本是口舌之爭,筆墨之爭,卻也有別樣風采。
許多目光落在陳三郎身上,靜等下聯,看他能否進行有力的反擊。在這個hetubook.com.com時候,光在形式上對上是沒有用處的,若內容無法針鋒相對,同樣等於失敗。
五言六字,更多些也就十幾二十個字,幾乎便是對聯極限,他倒好,整這麼一出,不說秦羽書,恐怕宋志遠和周分曹在此,也未必能對得上。
「對呀,跟大家講講……」
噗!
女人一好奇,後果便不可收拾。
其先出的三副對子,每一副都含著踩陳三郎的意思,咄咄逼人。讓得圍觀看熱鬧的人都有些看不過眼,覺得秦羽書心胸未免過於狹窄。句句上聯都包著刺,意氣用事,以辱人為目的,超出正常同窗之間的交流切磋範疇。
「道遠,你那個長聯是怎麼想出來的?」
秦羽書頗為不耐,追問道:「想好了沒?想不出來不要勉強。」
「哎呦,公子莫打,是我呀!」
如今,該是做個了斷的時候了。
陳三郎回得很快:「藕雖有空,腹中不染泥沙。」
這句話出來,渾身像泄氣的皮球,軟綿綿;一顆心空蕩蕩的,彷彿某些本來屬於他的東西,飄飄然離體而去,再也抓不住,再也叫不回來了……
秦羽書不想讓對手有充裕的時間思量。
到了此時,也不需要再留情面。
順路逛了一下,還買了一碗餛飩吃——陳三郎覺得自己自從練武修法,肚子真是餓得快,一日三餐無法滿足,必須加餐才行。但這並非壞事,而是好事,表明他體魄正在變得強壯。
陳三郎並不急著出對,背負雙手,慢慢踱著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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