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結果可想而知。

「廢話少說，你賣給誰了？我倒要看看，這片兒誰的招子沒有放亮，來和我搶酒？」

明年春閨會試，參考的不禁有各州郡具備資格的舉子，還有京城國子監的監生等。

「不錯。」

入夜的街市，燈火璀璨，很是明亮。陳三郎隨著葉藕桐走，轉過兩條街道，約莫半刻鐘后，來到一座庭園外面，見著大門門額上寫著：「魚水園」。

蔡老爺一聽，面色再度一變：陳三郎這句話說得明明白白，言下之意是說酒不是他要買，而是掌柜硬要送的。

葉藕桐來長安時間久些，住在雲來客棧，閑暇之際，在街上遊逛，見識風土人情，其中就聽說過蔡老闆的事迹，遠非惡霸之類那麼簡單。總而言之，是那種不可輕易沾惹、一旦沾上就會惹一身腥、甚至脫一身皮的人物。

頓一頓，冷笑一聲：「嘿，這錢老頭不懷好心，他是故意要讓我找那姓陳的茬子呀！」

可不對，所謂「解元」，更多在於名聲上的好聽，實際地位比一般舉子高那麼一層而已，又是個外省來的傢伙，有甚憑仗讓錢掌柜把那酒賣給他？

見這名字起得曖昧，心裏有幾分瞭然，當走進去，裏面大紅燈籠高高掛，鶯鶯燕燕，奼紫嫣紅的，再無疑問。

這小二是個伶俐的人，故意把話說了一半便打住，卻足以點明狀況關係。

「那還問著干甚？走吧，要遲到了。」

錢掌柜嘆息一聲：「蔡老和圖書爺，一壇酒而已，何必非要追根問底呢？」

偌大京城，水深如海，這地頭蛇的分量遠非別的地方可比擬。要是放出去的話，到地方上，可能就屬於蛟龍級別的存在了。

然而當來到地方，十多人中，就他一個揚州的，很是孤單。更要命的是，各大州郡來的舉子對於揚州都存在一份天然的地域敵意，以擊敗揚州才子為榮。於是乎，很快葉藕桐就悲哀地發現自己成為眾矢之的，淪為靶子……

「苦也，道遠才來京城一天，如何就與這地頭蛇有了糾纏？」

在路上，陳三郎隨口又問了關於文會的事宜，漸漸了解清楚。

作為京城老字號，雲來客棧自有背景來歷，黑白兩道都吃得開，怎可能為了一個州郡解元而得罪他蔡老爺？

葉藕桐心裏叫苦。

眾手下得令，齊聲答應。

莫名捲入這事，陳三郎掃了店小二一眼。

「什麼？」

陳三郎點一點頭，與他一起下樓。

此事有點蹊蹺……

一字字說道。

「不信。」

這樣的聚會，在長安，每逢科舉大年都存在著，頗為流行。聚會主要以州郡地方為單位，文題不限，很是自由。比如說找一個雅緻的地方，一群文人舉子坐在那兒，揚州來的坐一塊，名州來的坐一塊這樣。

除非陳三郎在京城有人，有大靠山——然而那樣的話，他何必還住在客棧中，直接到靠山府上去住，環境不好得多？

有些不和圖書合常理。

手下不解地問：「為什麼？」

身為前來考會試的舉子，功名在身，倒不怕對方亂來，不過暗地裡的手腳，要是不擇手段，弄些齷蹉絆子，就夠吃一壺的了。嚴重的話影響到會試，鎩羽而歸，那不得哭死？

葉藕桐沐浴更衣，衣裝嶄然地來叫陳三郎。後面跟著一個伴當，名叫「阿楓」，是葉家家生子，人長得健壯，甚有力氣。這一路來長安，他等於是葉藕桐的保鏢，忠心保護。

蔡老爺皮笑肉不笑地道：「原來是陳舉子，是這樣的，鄙人在客棧定了一壇酒，可掌柜卻說昨晚賣給你了，可有此事？」

蔡老爺打量著陳三郎，忽而一抱拳：「鄙人姓蔡，蒙街坊賞臉，叫一聲『蔡老爺』，敢問閣下名諱？」

這些小伎倆，陳三郎心裏亮堂堂的，冷哼一聲，拱手做禮：「見過蔡老爺，小生來自揚州涇縣，陳姓，字『道遠』。」

蔡老爺心裏煩躁，一巴掌就摔在他臉上：「笨蛋，是錢老頭借人家的刀，要殺我們！」

那邊葉藕桐聽他自報家門，不禁心一凜，下意識就伸手去扯一扯陳三郎的衣袖——

葉藕桐一撇嘴，只得強自壓下內心的疑惑不解，只是看往陳三郎的眼神，分明有了幾分不同。若說在鹿鳴宴上，陳三郎敢於在元文昌面前侃侃而對，面色不變，是因為文人風骨，權貴不能屈，那到了京城，第一天就遇著這古怪的事兒，應該就沒那麼簡單了和_圖_書。

陳三郎微一皺眉：「怎麼回事？」

說著，轉身帶著隨從離開客棧。到了外面，一個心腹手下道：「蔡爺，我看是錢老頭在故弄玄虛，我們不如……」

蔡老爺低喝道：「你懂什麼……」

他臉色難看地盯著錢掌柜，澀聲道：「老錢，究竟是怎麼回事？」

「借刀殺人！」

錢掌柜陪著笑道：「蔡老爺，聽老朽解釋……」

「哎呦，陳解元，你下來了，快幫我家掌柜說句話吧。」

那小二受這一眼，心裏發虛，趕緊低下頭去。他和掌柜的立場一致，就是夾在中間不好做人，乾脆挑開來，讓蔡老爺與陳三郎當面說好。

葉藕桐是江南才子，嶄露頭角，第一次來參加會試，心氣難免高漲。受邀參加聚會，當然不會推卻，滿口答應，要在聚會上一鳴驚人，揚名立萬，從江南才子，一舉躍身為天下才子。

一賣一送，含義又不同。

蔡老爺心思玲瓏，他能在京城這等龍蛇混雜之地混得風生水起，怎會是沒腦子的人？緩緩說道：「你們給我出去好好查一查，看這姓陳的究竟是個什麼來路？」

葉藕桐搖頭似撥浪鼓。

這話一出，幾個人都變了臉色。

客棧內，葉藕桐猶然有些摸不著頭腦，卻見陳三郎大步走出了客棧，連忙跟上來，低聲詢問：「道遠，究竟發生了什麼事？」

蔡老爺「嘿嘿」冷笑，打量對方臉色，似乎要從中挖到某些有價值的蛛絲馬跡。他和圖書對錢掌柜可謂知根知底，敢於拂了自己麵皮，把定好的酒賣給別人，只能說明一件事——

呼呼！

「道遠，走吧，不要遲到了，他們又有話說，說我們怕了不敢去……」

蔡老闆一巴掌拍在櫃檯上，幾乎吼道：「我看你這客棧是想關門了！」

外面忽而湧進七、八個人，領首一個生得富貴，膀大腰圓，一身錦袍，外披貂毛外套，大踏步來到櫃檯上，指著掌柜喝道：「錢掌柜，你好生不懂道理。」

客棧一樓正坐著些客人飲食——由於距離會試還有較長的一段時日，現在趕到長安的舉子並不多，故而眼下住在雲來客棧的旅客，多有商賈之流。

葉藕桐懷著受傷的可憐心靈回到雲來客棧，見著陳三郎，簡直如見親人，如遇救兵。

「住口。」

啪！

蔡老爺長吸口氣：「好，好……」

陳三郎搖搖頭：「沒有此事。」

錢掌柜乾咳一聲：「蔡老爺，我早說了，一壇酒而已，何必計較？」

傍晚時分，風細細，乾冷乾冷的。

陳三郎一攤手：「如果我說我也不知道，你信不信。」

「啊，難道錢老頭故意讓我們做掉姓陳的，可沒道理……」

這副口吻，頗具江湖風氣。

果不其然，蔡老爺一雙眸子就眼灼灼盯著陳三郎，見他面生得很。又聽剛才小二叫其「陳解元」，難不成是個外省來參加會試的舉子？而且似乎還是個解元……

只是他蔡老爺在這一片兒也是有頭有臉的m.hetubook.com.com人物，如何肯在糊裡糊塗的情況下吃個啞巴虧？

他為人做事的原則在於：麵皮可以損，可要弄明白是被誰損的，更要搞清楚對方是否有這麼個資格。

手下顧不得臉頰的痛，大吃一驚，他實在弄不明白究竟是怎麼回事：陳三郎不過是個從揚州來考試的舉子罷了，身上的舉人功名在京城中實在算不得什麼，如何就能威脅到己等？

讀書人講究「君子動口不動手」，彼此不服氣，當然不可能大打出手，拳腳比高低，那麼只有用詩詞文章來切磋比試了，美其名曰：「以文會友」。

店小二眼尖，叫喚起來。

「前面不遠就到了。」

用個詞形容，「地頭蛇」。

當開始了，各人輪流出題切磋，你來我往，唇槍舌劍，很是激烈。

這麼多考子匯聚在京城，可謂群英薈萃，提前到來的，也不可能說天天窩在客棧里溫習功課，難免呼朋招友，到處走動，漸漸形成圈子。當在某些時候，圈子與圈子之間發生某些摩擦碰撞，就有了矛盾。

蔡老爺按捺不住的怒氣：「錢掌柜，不要裝糊塗。剛才我家小廝來取酒，你是不是跟他說那壇竹葉青賣與別人了？」

就聽得陳三郎悠然道：「我本要給錢，可掌柜拚命不肯收。既然不用花錢，自然不能說是買賣了。」

別人來頭不會小於自己！

「是。」

「昨晚那一瓶酒……」

那錢掌柜見到他，趕緊笑道：「蔡老爺，有何見教？」

這不就是青樓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