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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實留守南陽的兵力也已不多，除了一些老弱之外，主力就是元化成的嫡系親兵，約莫五百之數。

其中，徵兵是重中之重。

這日，忙完些事，元化成正在衙門內喝酒吃肉，有門人來報：「將軍，有探子回報，說有一夥難民正往府城來。」

元化成一聽，覺得有些奇怪，問道：「哪裡來的難民？」

便在此時，在更遠的地方，一群更為龐大的人群湧現，多為步卒，也有些騎兵，當先一騎，正是莫軒意。

在此之前，並不是這樣的。那時候元文昌行軍甚為順利，一路打到五陵關下，簡直勢如破竹，雖然在五陵關前受阻，但最後還是破了京城，入主紫禁城。

元化成連甲胄都沒穿戴，雙腿一夾，驅使馬匹上前，正待開口喝罵。

隨著北方戰亂迭起，難民越來越多。至於為什麼多青壯，也好解釋。逃難是一個極為艱苦的過程，殘酷而嚴苛，老弱婦孺之流極少能支持得住，往往半路就倒斃死掉，又或者死於人手，剩下的，自然是青壯了。

這樣的做法並不穩妥，守兵少了，南陽變成了空虛之地，容易出現紕漏。

征不到兵，總不能幹瞪眼，前線戰場等人用呢，於是只好用強硬的手段徵收青壯了。

整個揚州，已經敞開了門戶，就差說句「歡迎光臨」了。

元化成又問：「大概多少人這樣？」

元化成臉上獰笑更甚，喝道：「散開，圍起來，一個都不許放走！」

元化成雖然喝了不少酒，但腦子依然hetubook.com.com清醒。

先前見到騎兵，畏縮成團的難民們中，有人大喝出聲，刷刷刷，一把把明亮長刀拔出，兇悍無比地砍向馬腿，轉眼之間，一片腥風血雨掀起，健馬悲鳴，人聲慘叫，一個個剛剛還飛揚跋扈的元家親兵驚恐地發現眼前的不是羔羊，而是虎狼，猝不及防之下，只能拚命抵抗，然而對方實在太過於兇狠，斬瓜切菜般，不過半刻鐘，三百輕騎已經被襲殺過半了……

元化成不敢抗令，盡其所能，想盡了所有的辦法，最後甚至連守兵都抽派去了。

涇縣乃小城，守兵寥寥，幾隻阿貓阿狗，至於衙役那些，面對百姓時耀武揚威，但對上真正的軍伍，立刻像嚇傻的鵪鶉，動彈不得。

與哥哥一樣，元化成同樣出身軍伍，性情冷酷，治軍極嚴。所不同的是，其好飲酒，脾性暴躁，對部眾稍有不滿，便會鞭撻抽打。元化成有子元軍得，貪婪好色，標準的紈絝兒。想當時，元軍得看中宋珂嬋，便慫恿父親登門提親，要把此女納入門下，好在後來宋家得許念娘與周分曹來救，才脫得大難。

因為元化成父子在，南陽府被剝削更甚，許多人家的青壯，從十五六歲到四五十歲，基本都被抓進軍伍，趕往北方參戰了，家中剩下婦孺之流，飽受欺凌，苦不堪言。

馬蹄霍霍，輕騎們吆喝著，甚至還吹起口哨，散開陣型，包餃子般從兩面圍攏過來。

城中內外，青壯不和圖書是被抓了壯丁，就是逃亡無蹤，剩下些老弱婦孺，她們能翻起什麼風浪來？

揚州境，南陽府，此府為揚州重鎮之一，地理扼要，水利交匯，乃兵家必爭之地。

元化成跳了起來，想了想，面露獰笑：「不用問，肯定是從北方流竄來的。」

他雖然非科班出身，但善於鑽營，在涇縣的位置倒坐得很穩——直到現在。

元家起事，雖然早有積攢，準備了十數年，可一旦戰爭開始，每一天的消耗都極為驚人。糧草物資不用多說，人員傷亡同樣難以估算，這些人力物力，在戰爭時代，永遠都籌備不夠的。

「兄弟們，殺！」

從難民搖身一變，當了官，李光業好不得意，將在逃難過程中所受到的百般苦難、鄙夷、嫌棄，悉數加諸于涇縣百姓身上，好不快活得意。

元化成圓睜雙眼，滿臉不可思議的表情，大叫一聲，翻身落馬，眼看活不成了。

而在進發南陽府之前，莫軒意已率兵佔了涇縣。

門人回答：「近乎千人，多是青壯。」

當消息傳回揚州，元化成欣喜若狂，覺得元家要出皇帝了。然而他並沒有高興多久，隨著蒙元入侵，戰火重燃，前線再度吃緊，隔三差四便有元文昌手令回到，內容大同小異：不是要錢，就是要人，要各種物資……

當年元文昌密謀起事時，便命令族弟元化成坐鎮於此，穩定局面。后元文昌率軍北上，元化成則繼續駐守南陽，當北方戰事吃緊時，不斷有物資和兵力運輸和*圖*書支援，其中大半都是元化成的功勞。

兵貴神速，莫軒意用計殺了元化成，重創元家親兵，這時南陽城內的守衛兵力已經極為虛弱，根本不是銳士軍的對手了。

他為人做事，一向風風火火，絕不拖泥帶水。有三百親兵，別說近千難民，就是三千來都足夠駕馭控制了。在真正的兵甲面前，流民難民這些烏合之眾不值一提，刀槍一亮，對方就嚇得跪倒一片了。

得了涇縣，稍作休整，便避開水路，從陸路進發南陽府——由於消息封鎖，南陽方面竟是毫不知情。其實死去的李光業都還沒搞清楚這支突然冒出來的兵甲是何方神聖，那些守兵衙役們死的死，關的關，一個漏網之魚都沒。

修建陳家莊，是莫軒意的一次討好，他身為部眾，更是應該做的。連這點眼色心思都沒有的話，豈不是白混了？

「來得正好，全部拿下，押送回北方打仗去。」

莫軒意不費吹灰之力佔了涇縣，當看見被摧毀得面目全非的陳家莊時，立刻下令斬了李光業，然後命人開始對陳家莊進行修建。

幾番折騰，整個揚州早已民怨載道。

元化成說著，眼睛都放光，當即喝道：「來人，點兵三百，出城抓人！」

因此近年來，對於雍州蠻州境內發生的事，並不清楚。

「啊！」

在南陽府，元家父子成為了說一不二的土霸王。

宋志遠乃南陽書院院長，在地方上頗有名望，所以元家父子才給兩分禮儀，不至於強搶。但對於城中和圖書的尋常人家，元軍得就毫不客氣了，只要看中的女子，直接霸王硬上弓，弄完穿褲子走人，要是餘興未了的，就讓人綁回府中，繼續糟蹋！

攻城拔寨，過程出乎意料的輕易，莫軒意意氣風發，心裏想著，要將喜訊儘快發回雍州，發給陳三郎。公子聞訊，一定很高興！

對此，元化成自己也頗有微詞。

此城此地，對於他有著特殊的存在意義。當初他領命來此，要除掉陳三郎，事敗而廢，成為他人生一個轉折點。隨後被元家追殺，嘗盡人情冷暖，卻又得陳三郎救援，最後到了雍州……往事歷歷，一一浮現出來。

石破軍起事，乾脆採用了強盜式的方法，以戰養戰，把整個雍州都當成了豬羊，予取予求。

然而以元文昌的志向註定不會像石破軍那樣野蠻亂來，他更在意人心名望，所以主要的補助支援都從揚州運送。不過說的一回事，做的往往就是另一回事。畢竟後方倉庫也不是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當物資告急，只能從民間掠取：如此一來，各種各樣的新增稅賦名目便應運而生。

「這麼多？」

「具體還不清楚，不知是雍州的，還是北方的。」

其實這是很正常的狀況，難民不可能無窮無盡，總有個度的。而自起事後，元家幾乎把所有的資源都投在了北方，對於別的州域不再像以前那麼關注，皆因人力實在無法兼顧得過來，也沒有那個必要。相鄰的蠻州雍州，基本都廢了，無需理會。

劇烈的破空聲，距離極近，和*圖*書正來自數丈外的難民群中。一支強弩箭矢射來，正中元化成喉嚨。

不過元化成倒不擔心，揚州位於後方，比鄰的州域更無威脅，所要提防的，主要是內部，沒有民亂即可。

自從上一波難民潮，雍州那邊基本就沒多少難民過來了——那時候，陳三郎還在涇縣當縣令呢。

三百都是輕騎，呼嘯出城而去，到了城外十多里地外，果然看見一大群人逶迤而至，遠看上去，一個個衣裝襤褸，互相扶攜的樣子。

元哥舒見著順眼，便讓他當了涇縣縣令。

「雍州？那邊還有難民嗎……」

故土重遷，如非逼不得已，誰會背井離鄉？莫軒意知道故鄉對於陳三郎頗為重要，雖然現在陳三郎已貴為雍州之主，但有機會的話，其一定會回涇縣的。別忘了，接受聖旨后，陳三郎統制三州，隨著基業壯大，已漸漸不滿足於一州之地了。若非如此，莫軒意他們也不會出現在此。

現在的涇縣，已經不同以前了。當日元哥舒夜襲，可陳三郎走得快，並未追上，元哥舒為發泄，對於涇縣自不留情，任命了新縣令。此人倒不陌生，乃是當初流竄而來的難民頭領李光業，他沒有選擇跟隨陳三郎，而是見風使舵，投靠了元哥舒。

抬頭望向不遠處的南陽城牆，莫軒意嘴角彎出一抹意味難明的笑容，有些冷，有些感慨，然後吐出一句：「南陽，我回來了！」

得得得！

自古有言：好男不當兵。此觀念早深入民心，除非逼不得已，沒有誰願意去入伍的。

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