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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馬嘆了口氣，道：「你真的想去？」

「少廢話，我最近窮死了，拿點靈石過來救急一下。」

又或者是誰也不曉得到底哪一種，才是這個年紀小小的姑娘真正的面目。

「哎，挺舒服的啊……」

白蓮低眉順目，道：「是。」

陸塵也不回答他的問話，只緩緩道：「靈力培植是為門中最出色的那些弟子專門培植靈材的，多少可以接觸一下現在崑崙派中出色的年輕弟子，還是有點用處的。」

「靈力培植我暗地裡打聽過了，確有其事。」老馬把陸塵從那架竹枝躺椅上趕了下來，然後把自己肥胖的身軀往椅子上一丟，頓時只聽「吱呀吱呀」聲音大起，然後前後擺動著，讓他舒服得眯起了眼睛，同時口中道，「雖說這差事仍然還是雜役，但已經算得上是雜役弟子中最好的幾項工作之一了，確實有許多人打破腦袋地都想往裡摻和。」

她的臉看上去有些略顯蒼白，不知是因為這冬峰山異常寒冷的氣溫罡風，還是她的身子不適。只是站在這冬峰高處，俯覽下方，卻是有一種茫茫崑崙盡在腳下的感覺，這天地人間，赫然小了許多，便是天上雲彩，又何嘗不是正在腳下？

坐在一旁的老馬大為得意，笑道：「那還用說，這可是城裡做竹藤手藝最好的明記里做的椅子，花了我不少錢才買來的。躺在這竹椅上頭，就像是浮在空中，又如漂在水面，那叫一個愜意……」

白蓮道：「師父他老人家這一m•hｅtubｏok•cｏm.ｃom次，什麼時候才能醒來啊？」

老馬：「……」

陸塵臉色陡然一變，原本平靜的神情終於動容，道：「是誰？」

老馬嗤笑一聲，道：「一把竹子做的躺椅就是奢靡之物了？」

「師兄。」白蓮忽然開口叫了一聲。

如果陸塵在這裏的話，應該會認出此人正是當日他在昆崙山門時看到的那位接引白蓮上山的卓賢，也就是傳說中白晨真君的二弟子，同時也是崑崙派中一位極其強大的金丹修士。

老馬雙手一攤，道：「沒了，我剩下的錢都買了這椅子了！」

陸塵走到門邊倚靠著，回頭笑道：「試試看唄，反正我也沒損失啥，萬一真的入選了呢。」

老馬臉色一沉，怒道：「不會收你還向我要什麼靈石！」

崑崙山脈氣勢雄偉，連綿起伏，在山脈最深處一片闊大的區域中，終年濃霧密布，幾乎與天上白雲相接，哪怕時有大風吹拂，也無法吹散此間霧氣。而天上雲霞之間，虛空中赫然懸浮著四座巨大山峰，便是崑崙派中最著名也最顯赫的「天穹雲間」四座奇峰。

老馬閉著眼睛沉默了片刻，道：「好罷，我想想辦法。」

這四座山峰彼此相隔千余丈遠，隔著雲霞霧氣，只能隱約看到其他山峰的影子，縹緲猶如仙境，彷彿正是人間仙家所在。四座奇峰自古傳下，雖皆在同一山脈之上，卻各有異象，正暗合天地輪轉四季之分，遂得以春夏秋冬而命名。https://www.hetubook.com.com

罡風猛烈，吹面如刀，那絲絲冰寒之氣彷彿可以透過血肉直接滲入到骨頭裡，令人忍不住地想發抖打顫。冬峰上一座千載玄冰凝固而成的懸崖邊，此時站著一個身影，卻是個十歲出頭容貌極美的小姑娘，正是白蓮。

老馬忽然苦笑了一下，道：「那邊有事啊。」

白蓮沉默了片刻，然後輕聲道：「沒什麼事，就是問問。」

白蓮包裹在披風中的手動了一下，輕輕握住了胸口的那枚翠綠吊墜，溫潤的感覺一如既往，哪怕是在這冰天雪地一片肅殺中，她似乎也還能從那翠綠樹枝中感覺到一股生氣和溫暖。

卓賢看了她一眼，「嗯」了一聲，然後繼續向前走去，風雪在他們二人身後席捲而過，捲起千百雪花，為這片白色的山峰塗抹上了一層迷離。

咫尺之地四座奇峰，竟有如此神奇異象，可謂是造化奇迹了。在崑崙派中，這天穹雲劍四座奇峰向來是宗門重地，歷來只有門派中最重要的人物才能踏足其中，普通弟子甚至連靠近的資格都沒有。

老馬甩甩頭，道：「臉一斤價值幾何？多少靈石？」

「浮雲司他們在怕什麼？」

老馬默然片刻，聲音像是忽然低沉了許多，道：「上個月，光是浮雲司那邊報上來的消息，已經又死了七個影子。」

「那是。」

……

過了一會，他輕聲道：「只是浮雲司報上來的數字？」

卓賢走到白蓮的身後，目光敏銳如電，掃過和圖書身前那看似嬌弱的女孩身子，眼中異芒閃爍，似乎有一絲複雜神情閃過。

陸塵睜開眼睛，看著老馬正色道：「你整天叫著快窮死了，居然還有錢買這種奢靡之物，可見是扯謊。」

腳步聲忽然響起，踏碎地面的落雪與冰渣，一個身影出現在白蓮的身後，是個老者。

此刻的她面色清冷，身著披風，寒風吹過，她的秀髮衣襟一起飄拂不定，真有一種飄然出塵般的仙子氣息，卻哪裡還有半點當日與陸塵爭鬥時的兇狠模樣，更不用提她曾經手沾血腥的詭異情形，彷彿就是與她毫無關係的另一個人。

陸塵譏笑道：「說你笨還不承認，這人情世故你懂不懂？她收不收是她的事，我送不送就是另一回事了。」

「怕閑言碎語，怕冷嘲熱諷，怕的是仙盟中暗流涌動的壓力罷。」

卓賢的腳步微微頓了一下，隨後抬頭望去，只見距離他們此處更高千百丈之上的地方，冬峰絕巔之處，無盡風雪瘋狂涌動著，將那座孤峰完全包裹成了一團難以形容的巨大風雪堡壘，彷彿遠離人世。

陸塵哼了一聲，道：「死光頭乃是仙盟六大真君之一，地位奇高，只要他硬撐血鶯，我就不信有誰敢動浮雲司。」

陸塵看了他一眼，道：「死光頭呢，他若是在昆崙山中，這些事情不要太好辦了，幹嘛整天窩在仙城那邊？」

卓賢道：「什麼？」

……

卓賢領著她便轉身走去，一路之上只見冰霜稜柱奇峻突兀，晶瑩剔透猶如置身於一個神hｔtps://m.hｅtuboｏｋ•ｃom.ｃoｍ奇瑰麗的水晶般的世界。兩人穿行在這個飄浮在天空中的神奇風雪山峰里，耳邊只有彷彿永不止息的寒風呼嘯聲。

陸塵道：「不是跟你說了嗎，易昕那姑娘正幫我搞那靈力培植的事呢，我也不能光讓人家小姑娘一個人折騰啊，就想著是不是送點靈石過去。」

陸塵發出一聲讚歎，閉著眼睛說道。此刻的他正在昆吾城老馬的那間黑丘閣里，在空無一人門可羅雀的店鋪中，此刻多了一架竹編的躺椅，他躺在椅子上頭自然而然地前頭搖擺著，發出「吱呀吱呀」的聲音。

老馬點點頭，道：「是，只是浮雲司自己報的數字，私底下有多少，誰也不曉得。」

可是……好像還是感覺，似乎有哪裡不太對啊。

白蓮轉過身來，看到了卓賢，不知為何她面上神色仍是沒有笑意，彷彿從小到大她就是那種冷冰冰的清冷性子，低下頭，她對卓賢行了一禮，道：「二師兄。」

「怎麼了？」

春峰生機盎然奼紫嫣紅，夏峰炎陽酷熱如在火中，秋峰清冷孤寂有肅殺之氣，冬峰則冰天雪地萬物蕭條。

老馬皺著眉頭想了一會兒，喃喃道：「你這麼一說，倒好像有點道理，不過我怎麼總覺得，你更多的是想從我這裏撈錢呢？」

「嗯……」

老馬有些無奈地笑了笑，道：「普通人自然不行，但若是其他五大真君開口，那就不同了。」

「怎麼了，有事？」

陸塵道：「應該不會吧。」

「小人！」陸塵坐了起來，指了一下老m.ｈeｔｕｂoｏｋ•ｃｏm.ｃoｍ馬，嚴肅地道，「小人之心！」

老馬想了想，似乎有些疑惑，道：「以之前你幫她了大忙，還有易昕的性子，她會收你的錢？」

卓賢點了點頭，然後平和地道：「此處罡風冷峻，你道行未成，不宜在此久留，否則容易損傷道基，隨我回去罷。」

陸塵斜視老馬，鄙夷地道：「不要臉。」

「世風日下啊！」陸塵閉上眼睛，感慨道。

陸塵面上神色不變，但依稀能看到他一雙眼眸深處，瞳孔彷彿微微收縮了一下。他緩緩地轉過頭，向門外的那條小巷看去，只見清凈的石板路上，灰色磚牆隨處可見斑駁，在某些牆縫和高處牆頭上，還頑強地生長出綠色的一叢叢野草來，為這個寂寥而冷清的小巷平添了幾分生氣。

「花了不少錢？」

「不知道啊。」卓賢平靜地道。

這一天，虛懸于高空之上的冬峰上仍和往日一樣，一片冰天雪地的景象，白雪皚皚風雪漫天，整座山峰都是一片潔白之色。奇異的是，距離這座山峰不遠的其他山峰包括下方的崑崙山脈各大山頭，卻仍是綠意盎然，也算是一種奇景了。

風有些涼，有些寒意。

老馬口中「嘖嘖」兩聲，道：「你最近很缺錢嗎？」

微風吹過，那些在僻靜陰暗處的野草輕輕擺動著莖葉，而他的衣襟也隨風微微晃動著。

說到這裏，他伸出一根肥胖的手指，對陸塵搖了搖，道：「要我說，像你這樣沒身份沒地位沒背景的廢物，根本爭不過別人，只怕是要辜負易家小姑娘的一片心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