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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蓮是個少年老成的孩子，甚至可以說，在私底下那一面時她成熟得可怕，但畢竟她年歲太小，總會有一些事沒有經歷沒有想到。就比如現在，她也總是在有意無意中，將眼前的二師兄與師父、大師兄兩人放在一起比較，然後得出了「他似乎比較差」的印象。

你要想出人頭地？你要想走上巔峰？

這段路，只有它，只能它一人獨行。

范退默然片刻，道：「敵強我弱，也是無計可施，只能讓那些內應們仔細看著，都不要輕舉妄動。」

這很正常，不是么？

那山如此高大，高似神祇一般，彷彿高不可攀般傲然佇立著。

不過雖然成就差，但人還是個好人的啊，平日里卓賢對白蓮還是不錯的，大概也是這冬峰上對她最好的人了。

陳壑微笑道：「咱們之前雖然暫有挫折，但未傷根本，眼下還是先暗中發展為好，暫時忍一時之氣吧，日後待聖教光復重新強盛，自然可以再來找這些人的麻煩。」

越是鄰近月圓之夜，阿土便越是感覺到自己身軀中的力量的悸動，就像是一座狂野的火山，就快要噴薄而出，向著這片天地發出可怕的怒吼咆哮。

陰霾的天空里烏雲低垂，層層堆疊，伴隨著一陣陣從那山中吹來的寒風，讓這片天地里突顯出一派肅殺之意。

他在這裏度過了漫長的歲月。

遠處的風雪飄揚吹來，白蓮的身影遠去消失了。卓賢臉上的笑容緩緩散去，神情逐漸淡漠，看過和圖書去就彷彿是這冬峰上的風雪。

陳壑道：「西陸之地十分廣袤，修真門閥也是為數眾多，雖然崑崙派十分強大，但我們聖教似乎也不用將大部分精力都放在這裏。你覺得呢？」

阿土不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或許那個人也不知道吧。

范退道：「差不多了。」

多少年了，多少人都曾經這樣有意無意中輕視過他。

它覺得自己好像很快就要發生什麼改變了。

空氣中瀰漫著一股肅殺和帶著血腥味的氣息，一些粗重的喘息聲此起彼伏，回蕩在這座山頭的陰暗處。在阿土的身後，草木的縫隙樹林的枝葉背後，隨處都可以看到一些明亮或充滿殺意的目光。

范退望著遠處的昆崙山，忽然道：「可是那山上還有一個我們沒聯繫上的兄弟啊？那可是能夠布下轉生陣的人，如何能夠輕易放棄？」

吃你的肉，喝你的血，或許我也行？

他靜靜地看著這一片熟悉的白色世界，這裏的每一處山崖每一根冰柱每一條山道，甚至每一片曾經吹過的風雪，在感覺中他都是如此的熟悉。

……

范退道：「請說。」

那是世間最令妖獸們垂涎的美味，是足以令妖獸們獲得強大力量並藉此晉階的至高珍品，這不是傳說，這是所有妖獸發自血脈深處的本能。

卓賢甚至都能猜到一些白蓮這小姑娘的心思，他知道她應該並非有意的，無論是誰，在有一個化神真君的師父和元嬰真人兼崑hetubook.com.com崙掌門的師兄后，大家對他的期許就會變得很高很高。

冷風吹過，阿土忽然想起了陸塵，這個時候那個人是不是還在那座山上？當這個月圓之夜過後，是不是真的還能相見呢？

他們是范退和陳壑。

昨晚那個風雨之夜留下的痕迹還有很多很多。在陰霾的天空下，陰雲集聚成濃濃的厚毯慢慢翻湧著，彷彿正在醞釀著什麼。

那隻黑狗從未如此孤獨，哪怕是當初它還年少的時候，在跟隨了那個男人後，它本以為這一切不會重來，但此刻當它仰望陰霾天穹，呼吸著那森冷而可怕的寒風時，終於還是明白過來。

而在昆崙山外的一座無名山峰上，一個黑影正慢慢地走向那最高的山巔。

其實對於卓賢，白蓮的印象也還不錯，但也只是不錯罷了。雖然真正來說，卓賢是崑崙派里的老牌金丹修士，名氣聲望都是極高，但無奈在他頭上，一個師父一個師兄都實在是太過耀眼，反而讓卓賢顯得有些黯淡無光。

那是黑狗阿土。

……

陳壑眉頭微皺，沉吟道：「說到這個，我這兩天從頭到尾都在細想此事，心裏總有一種感覺，這事怕是有幾分古怪……」

「嗯，下山玩去吧。」卓賢微笑著道，「你也難得有這樣空閑的時候，不然若是師父和大師兄在時，他們兩人可是古板，只會叫你去修鍊啊。」

這一波波一浪浪，如怒濤似狂潮的敵意，都是拚命地將你拉扯，拽住你和-圖-書傷害你謀殺你，憑什麼你能上，憑什麼我不行？

范退點了點頭，道：「是，這是崑崙派一年裡最重要的事，大小重要人物都會參加。」說著他忽然哼了一聲，道：「要是今天突然從天降下一塊隕鐵，就能將這該死的門派都給收了。」

陳壑道：「你可有什麼安排？」

過了一會後，他忽然笑了一下，帶著幾分自嘲之意。

范退皺了皺眉，沒有說話。

然後它再一次轉身，雖然是一隻狗，卻彷彿睥睨了這世間，它無視了所有貪婪的目光、覬覦垂涎的視線，無視了自己身上淋漓的鮮血滿身的傷痕，一步一步，迎風而上，走向那最高的山巔。

陳壑點點頭，道：「這也是明智之舉。」說著頓了一下，又看了一眼范退，道：「說起來，我近日突然有個想法，想跟你商量一下。」

寒風中，陳壑首先開口道：「山上那邊，是在開崑崙派一年一度的宗門大會？」

寒冷，而刺人！

一夜過去，它彷彿又承受了一場慘烈無比的廝殺，遍體鱗傷的模樣又回到了它的身體上，鮮血不停地流淌著，染紅了大片大片的土地。

他抬起頭，遠遠地仰望著這座山峰最高處的狂風暴雪，那裡彷彿是在九天之上，彷彿永遠是那樣的高不可攀。

有兩個人站在高聳的昆吾城城頭上，眺望著遠處巍峨的崑崙山脈。

范退和陳壑臉上的神情都不好看，有些陰沉，但相比之下，范退的眼中更有幾分凶意，而陳壑則相和_圖_書對沉穩些。

期待著，那圓月終會出現！

但是阿土並不是最慘的，比它更慘的還有很多，比如那些倒斃在山道兩側，或是直接滾入了百丈高崖死不見屍的倒霉貨。

同時，在這些可怕的目光與阿土的中間地帶，山道附近，可以看到一片狼藉景象，鮮血橫流，血肉與骨骸的殘塊隨處可見，就像是一場屠戮的盛宴。

期待著，這夜晚的來臨。

世事大抵如此罷，總有人覺得別人沒達到自己在心中隨意劃定的預期，便是那人不努力天資差，便都是那個人的錯，卻從未有人想去真正地了解那個人到底是為什麼。

高到了，如果只修鍊成金丹修士都好像是一種罪過！

對普通人普通修士來說，數十年的金丹境界早已是夢寐以求的巔峰，但對於卓賢來說，世人卻往往會換了一種看法：你師父乃是絕代人物化神真君，你師兄差一些，然而也是元嬰真人，同時也繼承了崑崙派掌門之位，名動天下。與這兩位天才人物相比，金丹修士？那算是什麼東西？

黑狗阿土，回頭看了一眼，獨眼裡滿是兇殘的光。

阿土的利齒和嘴角邊，都有淋漓的鮮血。

與她接觸最多的當然就是白晨真君這一門三人，但白晨真君忙於修鍊，閑月真人身為崑崙掌門，事務繁雜忙碌，平日里對她照顧最多、見面最多的，也就是這位二師兄了。

於是風雲匯聚，於是天地陰霾，每一步踏出都像是伴著血腥。

雖然原本的氣氛嚴肅沉重，和*圖*書但突然聽到范退這麼一句話，饒是陳壑向來沉穩，也是忍不住失笑，隨後搖了搖頭，沉吟片刻后道：「那換句話說，今日在昆崙山上，可以說是崑崙派一年中實力最強最集中的日子了？」

白蓮露出了一絲難得的微笑，對卓賢點了點頭，心想，這位二師兄還是會做人呀，便快步去了。

卓賢則是目送白蓮離開，眼神一直保持著溫和。從頭到尾他都將白蓮的神態變化看在眼中，但這並沒有對他造成什麼太大的影響。

它輕輕搖了搖自己只剩下半截的尾巴，這幅景象在一身兇悍血腥中看上去突然有點慘淡的滑稽。

那些隱藏在暗處陰影里的氣息，陡然都畏縮了一下，彷彿被那股兇悍所震懾，然而也僅是如此而已了。在血腥的盛宴之前，在王者尚未登頂的時候，誰會捨棄這場血宴？

但是，那些追蹤聖獸所流淌出的「聖血」，被那股奇異的血香而吸引來的眾多妖獸們，也已經十分激動地將它團團圍住了。

白蓮還是有些驚訝，不過心裏倒是有些高興起來。自從她進入崑崙派，特別是拜入白晨真君座下后，大部分時間其實便都是呆在天穹雲間這座高高在上的冬峰上了，除了私下裡自己溜下去，平日里反而與宗門裡的普通人並沒有太多的接觸。

所以，當那股可怕而詭異的血腥香氣瀰漫散開時，方圓百里之內的所有妖獸都瘋狂了，生與死的界限在此刻看起來已經不那麼重要，本能的慾望似乎已經佔據了上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