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

崇明島指著古慎道。

好像喊著「十八年後老子又是一個股神」之類的話，在瑟瑟的江風中聽得不是很清楚，但可以感受到其中的悲憤、不甘。河水已經灌滿了那個傢伙的嘴，喊不出來了，嗄、慢慢地沉入水中。

暗自比劃了一下，那些蠢蠢欲動的人馬上就氣餒了，頭形勢比人強。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同時他們也在暗暗好奇島上這幫奇怪的人，好像很神秘的樣子。

一個衣著考究的男人，站在黃浦江旁，耷拉著腦袋，面對茫茫的江水，目光獃滯，過了一會兒，臉上露出幾分瘋狂的笑容。

「怎麼？想打我啊！？」崇明島拍拍巴掌，馬上衝出幾名強悍的男人。寒冷的冬天，但他們只披著單薄的棉衣，胸膛、肩膀的肌肉鼓鼓的，一看就不好惹。

「嗯。不錯！」土布老頭走到這些人身前，一邊看，一邊笑著點頭，好像很滿意的樣子。

「有人自殺了，快救人啊！」路過的人紛紛叫喊道，有些積極分子連忙跳進河裡救人，但更多地還是在圍觀，儘管他們的眼神裡帶著一絲著急、關心還有憐憫。

土布老頭一聽就笑了，露出發黃的牙齒，看著那七個茫然的傢伙，點點頭。「不錯。」隨手從口袋裡掏出七個大洋扔給王三。

王三笑而不語。數了一下，7條大魚，就是7個大洋，想道這裏，他幸福地笑了笑。

看著那些一身濕漉漉、狼狽的可憐人，星期一他們心情複雜，因為此刻他們穿著乾淨整潔的衣服，心態也不大一樣了。

「大哥，今天真是熱鬧啊！沒想到咱們兄弟還能捕人呢？哈哈！」一個黑黝黝壯實的青年咧著大嘴笑道。

「我叫崇明島，跟這座島同名，但你不能叫我崇明島，叫崇爺，或者叫島主。」小老頭叉著腰道。

「手快點，全部吊起來，不然死翹翹了就不值錢了。」王三大聲道，對剛剛損失了一個大洋很不滿。

能炒股的都不是窮人，能跑去跳和_圖_書黃浦江的更是其中的好手，至少大多受過良好的教育，這正是島上學校所需要的。他們不需要教會這些孩子太深奧的東西，只需要普通的常識就夠了。至於人間百態，相信這些失去了家庭、無所依靠的棄兒會比別人體會得更加深刻。

「古慎！」那個答道。

「你輸了多少？」過了一會兒，古慎問道。

自殺是種傳染病，或許那處風水好，隔了幾分鐘，又一個輸得乾乾淨淨的人瘋狂地大笑，也跟著跳進了黃浦江。

王四看了一下，那「魚」臉色都發青，他搖搖頭，把那條死魚扔掉。

聽他這樣一說，那些獃滯的眼神們有了些身材。

星期二沉默不語，他沒有孩子，不過……

又指著其他的幾個道：「這麼說，你們是股王、股霸、股傑、股俠、股仙、股魔了？嗯，都是一群不世奇才，令我打開眼界啊！」

好像是算準了一樣，下游駛來兩艘漁船，拉著大網慢慢地使了上來。

王氏兄弟的手藝不錯，除了一個倒霉蛋外，其他的人七條大魚都蘇醒過來了。

「賊冷的天，再撈上來也白撈，都是凍魚，死翹翹了。回去吧！明天再來。」他一招呼對面的漁船，開船往外崇明島駛去。

「暫時別想太多了。活著總有機會的。」他拍拍星期一的肩膀。

船到江中的時候，王三想起了什麼，回到船頭，第一具撈上來的死「魚」，噗通地扔進水中。

「這裡是什麼地方，他們是什麼人？怎麼有那麼多孩子？好像還管理森嚴的樣子？」一連串的問號閃現在星期一他們的腦子裡，讓他們疑惑不已。

「50萬！十幾年的積蓄都沒了，還欠了屁股債。你呢？」范桐答道。

「這裏也有一個！」

這語氣極盡諷刺，比呼呼的冷風還要刺骨。沒等那七人反駁，崇明島又道：「我最大，從今天起，你們得聽我的。從現在起，這裏沒有股神、股霸……或者和-圖-書什麼股怪，只有星期一到星期天！你就是星期一！」

不過讓他們奇怪的是，慢慢地他們也習慣了這些稱呼，甚至覺得有趣，因為可以跟過去割裂了聯繫。

簡單、平靜、有些充實，這樣的生活是他們從來不敢想象的。雖然死了一次，人的性格不一定變化，但心境確實變了許多。

幽幽地掙開雙眼，「這是地獄么？嗯？我還沒死？」

王三王四哥倆忙活，和對面的船打了聲招呼，起網，幾條大魚果真從往兜里掉落下來，水漉漉地倒在漁船上。

崇明島說完也不給他們反對的機會，揮揮手，讓保安把他們帶下去安頓。

「哎呀，又一個跳了！」

船笛響徹天際，由遠而近，由近又遠。歷史像一個輪盤，轉了一圈回到原點，十幾年前的橡膠股市案如今再次上演，股市崩盤的日子又成了自殺的季節。

喲嘿喲嘿。

押到一個澡堂里，裏面裝滿了滾燙的熱水，冒著陣陣白氣。見星期一他們裹足不前，後面的大漢一腳踹在星期一他們屁股上，把他們踹了下去。

「哥，咱們回去吧？還是再撈一把？」王四過來問道，心裏還惦記著里弄的那些事。

古慎擰著眉頭，點點頭，很贊成范桐的話。「看到沒有，這房間里還裝上了電燈，這可不是一般人能用的東西的。特別在崇明島這地方，想用電是很困難的。」古慎分析道。

看著他們驚訝的表情，崇明島微微一笑，不由得想起了當初自己被拐到這裏的情形。

「一個大洋？就只一個大洋？哈哈！想當初……為什麼不讓我去死啊！」他有些悲憤地看著熟悉的黃浦江。

跑了個熱澡，喝了碗薑湯后，全身舒服通暢，換了一身潔凈衣服后，星期一他們被帶到一個建築大樓里，周圍是一排排的平房，加起來有五六十間。

「怎麼？覺得不忿？你現在可以跳下去把他撈起來啊？再說，這不是人家的意願么？」王三森然一笑，和_圖_書搓著手掌，好像要把那多嘴的傢伙扔下黃浦江一樣。

「看來這些人所圖非小啊！」討論了一番后，兩人得出了個結論。與此同時，其他的人也在討論這新奇古怪的地方。

縱身跳進了黃浦江。

「唉！」星期一長嘆一聲，「古慎，古代的古，謹慎的慎。你呢？」

「幹嘛要救我啊？」那人抱怨道。

「取名的事就這麼定了，若有反對，直接游回去，不然在這裏就得聽我的。帶走！」崇明島揮揮手，那些大漢就把星期一到星期天他們「押」走了。

他很熟悉這些新來人的心裏。一定要先打掉他們的傲氣，讓他們沒時間去思考那些亂七八糟的事。

船靠岸了，一個土布老頭弓著背地上前問道：「怎麼樣？收穫如何？」

黃浦江，潮水悠悠，沙沙拍岸，依舊的濤聲里，嘆息著多少財富、野心以及夢想的破滅。

但都無所謂了，名字只是個代號。正如那些學生的名字，以金木水火土為姓，然後以數字為名，比如金九九、水零零、土八八之類的，加起來也剛好500人。

「你可以再跳下去的。」王三笑道，掄起沙堡大的拳頭用力地捶打著旁邊的混「魚」的肚子，把裏面的水掄出來。

「七條大魚。過來驗收一下。」王三笑道。

令他們蛋疼的是，那個惡趣味的島主或者校長崇明島，把後來的人編為硫酸銅、氧化鈉等化學名字，又或者地中海、太平洋之類的地理名稱，非常蛋疼，據說是為了加深孩子們的化學或者地理印象，有助於他們學習，讓星期一他們感到非常惡俗。

完了，一切都完了，人算不如天算。罷罷罷。

十二月的上海有些冷，從冰冷的水裡撈出來，對著瑟瑟的江風，簡直就是風中一抖擻！

「謝謝爺。」王三躬身接過大洋，笑眯眯地離開了。

「那倒也是。算了，不說那個了，現在躲在這地方也沒人知道了。」范桐環視了周圍，有些凝重道，「島上的和*圖*書這些人有古怪，剛才我暗暗留意了一下，四周都有崗哨，那些保安一身冷峻，跟我們平時見到的那些人都不一樣。這裏井然、幹練，跟個軍營似的，真是個奇怪的地方。」

「范桐，範圍的范，梧桐的桐。」說完兩人相識一笑，都被對方奇怪的名字逗樂了，心裏一陣輕鬆。

「什麼？憑什麼？」古慎怒了。這一天真是糟糕透了，死也死不去，在漁船上吹了一頓冷風，下了船還被這個死老頭指桑罵槐，奚落了一番，現在還被他改了個這麼……古怪的名字？

「因為你值一個大洋！」王三不含感情道。

看著旁邊那具臉色發青，翻白眼的屍體，一臉死氣，那人有些膽怯了。坐在一旁看著茫茫的江水，默不作聲。

死過一次的人是不會再有勇氣去死的，除非死得不夠徹底，比如癱瘓、毀容之類的，那確實需要再來一遍了。

不過這些都成了傻魚了，耷拉著腦袋，對著江面，一臉茫然，隨著呼呼的江風有節奏地抖動。

「比你好點，三十多萬。不過老闆是大佬，不死不行啊！」古慎苦笑道。

「你叫什麼名字？」崇明島走到一個凍得唇齒髮青的中年男子面前。

除了古慎，其他人也一臉憤怒地看著崇明島，眼中冒火，似乎想揍他一頓。

「想起了家裡的孩子，不知道沒有我后，他們會不會也像這裏的孩子一樣。或許沒有他們幸運。」星期一懷念道，心裏一陣愧疚。

「就憑我花一塊大洋把你買回來。」崇明島得意地笑道。

「靠，救命啊！我不想跳的，誰推我，誰誰誰！」

房子里星期一和星期二面面相覷，你看我，我看你，一股同病相憐的感覺油然而生。

「都看出來了吧？這裡是崇明島上的一座孤兒院。那些小孩都是一群可憐人，當然如果你們認為你們也算的話，那也可以。我們需要教師，叫他們識字，算數，或者什麼其他亂七八糟的都行。從明天起，你們就給他們上課吧ｈｔｔｐs://wｗｗ•hｅｔuｂoｏｋ.ｃoｍ•ｃｏm！」

房間時雙人間，對稱布置，一張床，一張桌、一張椅子、一盆，一……總之日常用品應有盡有，不一會兒幾個十三歲的孩子送來了被子，衣服等等用品，話也不多，送完就走了，動作乾脆利落，像受過訓練一樣。

「王四，別廢話，叫你干就干。專心點，一條大魚一個大洋呢，捕夠一百幾十個，今晚帶你去蘇州河摸摸春花的床，你不是羡慕很久了嗎？」王三想起弄堂里的那些姨娘白|嫩嫩的肉體心裏一熱，下面一硬，口水都掉出來了。

這裏不折不扣是一家學校，軍事化的封閉管理，如果換成陸小、陸中這樣的名字或許更準確些。

「你在想什麼？」某天，星期二見星期一站在岸邊，看著對面一直出神，好奇問。

這裡有很多小孩子，看著星期一他們經過，都好奇地抬頭張望。

噗通！

崇明島一聽就笑歪了嘴。「股神？哈哈！從上海來的吧？果然是股神！」崇明島看著這群一身狼狽的傢伙，心裏又氣又樂。

「噗」的一聲，吐出一團又酸又渾的河水。放下里，王三大腳又很有技巧地在那條肚皮癟下去的「魚」的「魚」肚「魚胸」前有節奏地踩啊踩，一番折騰后，那「魚」終於醒過來了。

「不，你已經死了，現在又活過來了。」王三冷冷地說道，一邊熟練地折騰其他的「魚」。

他熟練搗鼓一條昏迷的魚，解開他們的衣服，沙堡大的拳頭一拳打在倒掉的「魚肚」。

「喂！你太過分了。死者為大，入土為安，懂不懂？」有人指責道。王三的「暴行」讓他們有同類哀鳴的感覺。

「一共八條。哦，這條翻白眼了，還有救么？」王四有些期待地看著大哥。

有時候看著那些孩子天真的眼神，星期一他們心裏隱隱觸動，想起以前燈紅酒綠，爾虞我詐，費盡心機的日子，心裏感慨不已。

過幾天，星期一他們又發現增加了不少，嗯，也是看不開跳黃浦江的傢伙，被王氏兄弟撈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