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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墓獸

作者:蔡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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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北洋龍 第五十四章 晝逃

第一卷 北洋龍

第五十四章 晝逃

「京城名偵探葉克難,絕非浪得虛名!」秦北洋雙手一攤,「我投降,你把我帶走吧。但請放了我身邊的女孩,還有這條大狗,他們都與案件無關!還有,切勿以包庇和協助逃亡的罪名為難我的朋友錢科。」
「我是無辜的,你相信我的!」
「這是什麼地方?」
秦北洋向門房通報是紹興的阿幽小姐求見錢科先生,免得說了自己名字惹來麻煩。片刻之後,他們來到一個大倉庫,正停著賽先生號飛艇,昨晚剛從紹興飛回來的。
「好!」錢科絲毫都沒猶豫,「你救了我父親的命,我當然要幫助你。北洋,你要飛去哪裡?蘇州、無錫、南通,還是更遠的南京?」
「葉探長!」
「我相信你是無辜的!」沒等秦北洋說話,錢科表明了態度,「前天晚上,我記得我們從上海西站分別的時間,你們雇了一輛馬車回去。我計算了從西站到虹口的路程,以及發生火災的具體鐘點,你們根本沒時間殺那麼多人!有必要的話,我和父親都可以為你上法庭作證。」
錢科指了指外面的飛艇。
「北洋,我家後門有條小巷,快點走吧!」
天蒙蒙亮,陳公哲衝上樓來:「巡捕房已來搜捕精武體育會了。」
充滿氫氣的www.hetubook•com•com「賽先生號」飛艇下,秦北洋頹喪地轉回頭,心底掠過四個字:功敗垂成。
秦北洋學著人力車夫模樣,拉上阿幽和九色,大搖大擺地上街。再沒人會多看他一眼,以為車上是抱小孩的姑娘,可能姐姐抱弟弟,也可能丫鬟抱少爺,毛毯裹著必是生病去看大夫。這一路,有不少站崗巡邏的紅頭阿三,高頭大馬上的印度騎警,阿幽看到他們就發抖。秦北洋懷裡藏著手槍,隨時準備拚命。
阿幽抓住他的胳膊,秦北洋甩開說:「那不是人待的地方,更不是女孩子能去的,你快帶著九色走啊……你們去陝西關中的白鹿原,那是我出生的地方!」
葉克難擺了擺手:「歐陽思聰的女兒,安娜小姐正在東海上的孤島達摩山。歐陽思聰生前跟我聊過,他說安娜好像喜歡你……我猜想,此時此刻,你最想見的人,就是她!」
「達摩山。」
「謝謝!但我想沒有這個必要了。我冒死跑過來找你,是想問你借用一樣東西。」
這一晚,阿幽睡在帘子后的床上,輾轉難眠,有時她會輕聲呼喚哥哥。睡地鋪的秦北洋,只是把手伸過帘子,讓妹妹的小手緊緊握住。
「不hetubook.com.com許動!秦北洋!」
錢科決定不去郊外的空地,飛艇從蘇州河水運,會引起太多人旁觀,惹來巡捕房或青幫。他在工廠中央辟出一塊空地。
秦北洋掀開窗帘一角,隔壁的精武體育會,已布滿荷槍實彈的印度巡捕。看來租界工部局信不過華人巡捕,此種大案都讓印度人來衝鋒陷陣。毫無疑問,如果精武體育會搜不出來,他們就會搜到陳公哲家裡。
一小時后,美國技|師給飛艇充滿氫氣。天氣良好,萬里無雲,正是飛艇升空的好時機。
最後,錢科用三千美元的酬金搞定了技|師。
「我奉內務總長之名,已在滬上盤桓一個月有餘了。昨天,我去巡捕房了解海上達摩山的案情。很可惜,我的意見未被採納,工部局依然發布了通緝令。」
「必是青幫告訴他們的,我和齊遠山都是精武體育會的學員。」
實在睡不著,他就點上蠟燭,掏出懷裡的《淳熙棋譜》——也許是宋孝宗的陪葬品。在光緒帝陵的地宮內,秦北洋學會了下圍棋,後來到了京郊駱駝村,他常跟一個前清的老舉人對弈,還被誇獎走得有板有眼。
錢科正要說話,秦北洋搖頭說:「之前我們說過的每句話,我都不會告訴巡捕房的。www.hetubook.com.com
正要登上「賽先生號」吊艙,身後響起一個男人的聲音——
「不錯,它能帶我們飛到紹興,也可以帶我飛出上海。現在水路陸路都被封鎖,我只能從天上走了。」
錢科把美國技|師叫出來,操控飛艇必須掌握地形,不但有大陸還要有海洋。美國技|師果然備著中國東海的高比例尺海圖。找到了達摩山,就是一個小黑點,處於長江口、日本九州西海岸、朝鮮濟州島的中心點上。地圖上的名字叫「Bodhidharma Island」,所謂Bodhidharma就是菩提達摩。
說罷,他低頭盯著九色的雙眼說:「聽著,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
燭光下,他仔細看南宋國手們的棋局,自己跟自己盲走幾盤,打發漫漫長夜。
秦北洋頹然坐倒。陳公哲讓他早早休息,明日他會再想辦法。
「等你洗刷清白之後,就來我們工廠做機械師吧。」
秦北洋與陳公哲相擁作別:「珍重!後會有期!」
上午九點,秦北洋依靠兩條腿,拉著人力車上的十四歲的女孩和小鎮墓獸,橫穿大半個上海。他沿勞勃生路從公共租界跑到華界,來到煙囪與檣櫓林立的曹家渡,向天空噴射黑煙的華商賽先生機器鐵和-圖-書工廠門口。
錢科驚訝地看到秦北洋,立即將他們拽入一個小房間。
「東海上的一座孤島。你有沒有航海圖?」
街頭報童叫賣著號外:「北洋之龍」王士珍統領的直系軍隊,已抵達上海郊外,江浙兩軍開戰在即。北方的戰火終於蔓延到江南來了。
出了後門,已聽到前門響起猛烈的敲門聲,還有一連串印度口音的英語。
「不錯。」葉克難依然握著手槍,打量秦北洋的眉眼,「我料想到,你會去東海上的孤島,但碼頭與船隻都在青幫手中,除非你從天上飛過去。正好前幾天,你們乘坐飛艇去紹興。你對錢家而言有救命之恩,若你提出借用飛艇,他們必會答應。猜得不錯吧?」
「現在!」
「你什麼時候需要?」
黑洞洞的槍口后,三十來歲的男人,頭戴黑邊灰色禮帽,一身擦刮拉新長衫,纏上開司米圍脖,皮鞋擦得鋥亮,鮮衣怒馬,四條眉毛,京城名偵探——葉克難。
「歐陽先生真是這麼說的?」
秦北洋必須跟時間賽跑,早上巡捕房搜查了精武體育會,很快也會搜查到這裏來的。
「『賽先生號』?」
前頭有一輛人力車,隔壁是個茅房,想必車夫正在上茅房。秦北洋靈機一動,他在車上找到一套車夫的裝扮,立刻www.hetubook.com.com給自己換了衣服。他再讓阿幽抱著九色坐上車,用毛毯將九色裹起來,就像抱著個八九歲的小孩。
阿幽已不是第一次坐飛艇,九色卻是躍躍欲試,只差像真狗一樣吠叫。秦北洋與錢科按照西方人的禮節擁抱告別。
後世傳說,陳公哲就是倪匡杜撰的精武門「陳真」原型。若真如此,虹口柔道館一役的秦北洋,恐怕早他一步做了「陳真」。
「錢先生的恩典,秦北洋沒齒難忘!」
錢科用英語跟美國技|師商量片刻。技|師有些猶豫,冬季出海有一定危險性。飛艇相比較飛機的劣勢,是受到氣象條件限制太多,運行速度難以精確,就像帆船逆風和順風天差地別。
秦北洋與阿幽衝出小巷,躲到猶太人的摩西會堂背後,暫時擺脫追捕。一抬頭,就看到牆上貼著懸賞通緝令——他與齊遠山的照片,竟是從跟歐陽安娜的合影中摳出來的。
「哈哈!這是我剛到上海來的第一天想要的工作!」
「哥,我跟你一起去監獄。」
當秦北洋走到葉克難面前時,名偵探卻把手槍收入懷中:「你走吧!」
他想到自己這副模樣,走到人多的地方,必然被認出來,何況這條赤鬃松獅的九色。
一分鐘都延遲不得,秦北洋立即拖著阿幽下樓,九色變作大狗緊跟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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