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鎮墓獸

作者:蔡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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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天國學堂 第八章 秦氏墓匠鑒

第二卷 天國學堂

第八章 秦氏墓匠鑒

除夕這天,他去了香山碧雲寺。他認識那裡的大和尚,只求在寺廟裡做工匠謀生,隱姓埋名,至少可以躲避那些刺客。
這一頁,卻也是語焉不詳,後面似乎被人刻意撕去。秦北洋只知在女皇武則天當政年代,有過一番雲遮霧繞的往事,其間的波雲詭譎,驚天地,泣鬼神,遠非這本小冊子的篇幅所能窮盡矣……
不過,其中提到一個人物:唐高宗李治與女皇武則天的孫子,睿宗李旦的第六子,十五歲少年早夭的終南郡王李隆麒。
秦北洋悠悠念出開頭第一段話——
還有一句德語Ich liebe dich——「我愛你」。
《詩經·商頌·玄鳥》,帝嚳的次妃簡狄,在野外吞食玄鳥之卵而懷孕,誕下一子閼伯,後來成為商朝的始祖。後來,玄鳥也成為了殷商的圖騰。秦北洋想起父親跟他說過,墓匠族起源於三千年前的殷商時代hetubook.com.com,難怪開篇就是這段玄鳥。
自京城最大的古董商李博通以下十二口人殞命。另有七人重傷,多人可以證明,工匠李隆悌砍死了所有人。李隆悌的通緝令,貼滿了北京九座城門,畫像卻是秦北洋的臉。
天,就快要亮了,又有稀稀落落的雪籽飄零。終於,他把《秦氏木匠鑒》從頭到尾啃下來了,密密麻麻的天書般的文字,已牢牢記於心底,直到這輩子結束不會遺忘。他將這本祖傳秘笈重新埋入瓮缸,藏在駱駝村山神廟的背後。
秦北洋藉著燭光,誠惶誠恐地看下去。看得累了,便將九色當做枕頭,躺在這溫暖的小鎮墓獸的身上。《秦氏墓匠鑒》撰寫于孔子的年代,與《詩經》、《論語》、《春秋》同齡,當時刻在竹簡木牘上,僅限於秦氏內部流傳。這本書寥寥數千言,卻含有極大的信息量,秦北洋未https://m.hetubook.com.com必全都理解。就像老子的《道德經》也不過五千字,卻是包羅萬象,乃至宇宙無極。此後兩千余年,代代傳抄,綿延不絕。每一代秦氏傳人,都在前人基礎上有所添加,因此越抄越厚。最後的幾行字,來自秦北洋的曾祖父。
點起蠟燭,重溫一遍,養父遇害時的血跡,已與墨跡混為一體,唯獨最後那段「惟願吾兒,體健安康,去病無災,他日龍飛天下,定不負汝養父母之愛矣!訣別!」
〖天命玄鳥,降而生商,宅殷土芒芒。古帝命武湯,正域彼四方。方命厥後,奄有九有……〗
秦北洋下意識地抱緊九色——自己就出生白鹿原唐朝大墓,這位小皇子的地宮棺槨之上。掛在他胸口的和田暖血玉墜子,就是這位小皇子的鎮墓獸送給他的出生禮物。
〖鎮墓獸興起於商周,發展于秦漢,經三國兩晉南北朝之嬗變和-圖-書,到盛唐已登峰造極,發展出了各種級別形制的鎮墓獸,其中最高一級就是「天子」。
幸好用了假名字,秦北洋在上海是通緝犯,跑到北京又成了通緝犯,命中注定的天煞孤星。謝天謝地,齊遠山沒跟他在一塊兒,安娜也遠在兩千裡外,願他們一切安好!
墓匠族可上溯到三千年前,鎮墓獸竟比之更加古老……
封面是力透紙背的漢隸。打開內頁,蠅頭小楷的手抄本,不曉得是明朝還是清朝哪位祖先抄下來的?
秦北洋跟九色走遍了香山,他總是帶著一支竹笛——當年在駱駝村隱居,父親做工匠活閑暇之餘,教會兒子的唯一樂器。但他並不擅長江南絲竹,更愛吹奏北國的梆笛《五梆子》、《喜相逢》,高亢嘹亮,彷彿與老爹相望于西山群峰……
秦北洋知道此地不能久留,忽然想起一個地方……
秦北洋把這封書信放到唇邊,竟有自己https://www.hetubook.com.com五六歲時,騎在仇德生肩上喊「爹爹」聞到的氣味——今晚又遇到殺死養父母的仇人,何時才能兌現手刃仇敵的誓言?
這幾日,秦北洋悄悄潛入北京內城,尋找國會議員曲靖和。費了好大週摺,來到在帽兒衚衕的曲府,那是個大宅門,前後都是勛貴之家,只可惜鐵將軍把門,曲議員已回湖南老家過年,不知何時才回京。他牽著九色,圍繞府邸一圈。九色沒能感應到小皇子的棺槨。想必是被國會議員轉移了地點,甚至運到湖南老家?
這天子級別的鎮墓獸,亦稱「鎮墓天子」。〗
相隔兩年,重回舊地,秦北洋從地下掘出父親埋的大瓮缸。他整理出許多書冊、賬本與破爛物件,有些是一文不值的垃圾,也被當作了傳家寶。
過完年,秦北洋十八歲了。
臘月二十三,隴西堂,滅門夜。
最後,他找到一本線裝書冊,便是生父秦海關嘮叨過無數遍的https://www.hetubook.com.com《秦氏木匠鑒》……
帶著瓮缸躲到村頭的山神廟,他發現了養父仇德生留下的絕命書。
寒冬臘月,護城河結了冰,一人一獸,踏冰而過,披星戴月,連夜逃到京西駱駝村。
「鎮墓天子」?
他覺得自己又長高了,唇上鬍鬚茂盛堅硬,鍛鍊出兩塊強健的胸肌。他沒再嘗試跟歐陽安娜聯絡,害怕安娜會直接從上海跑到北京來找他。
中國歷史以唐朝為轉折點,自此以後,因國力之衰退,人才之凋零,西域等疆土的喪失,陸上絲綢之路的中斷,鎮墓獸技藝陷入不斷退化之中。直至滿清入關,已失傳了許多技術。父親教導秦北洋建造的光緒帝大羿、袁世凱金蟾兩尊鎮墓獸,跟神奇詭譎的九色相比,絕對是小巫見大巫,猶如徒子徒孫見到了祖師爺。還有那安祿山的十角七頭、建文帝的東海惡龍,都是他們父子所聞所未聞。若能把這些失傳的古老技藝都找回來,必是普天下的工匠之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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